“工部知陛下对此事颇为上心,已经是在加班加点,加急干活了。”
“这段日子以来,真可谓是日夜兼程,整日三班倒,哪怕是在深夜,都点灯干活。”
“哪怕是如此,运输啊,扩张啊,修建啊,都是需要时间的。”
“实在是做不到更快了呀。”
成敬额头上溢出汗水,对他们这些宦官而言,陛下重点关注的事,没能在陛下第二次问起时提前办好,就是失职。
哪怕时间根本不够办好事情,同样是他们这些宦官的错,皇帝从来是不会有错的。
朱钰眉头微皱,倒也没继续催促,反倒是道:“莫要着急,一定要把事情办妥,办好了。”
“把基础打好,将事情办妥当,好事不怕晚,千万不要急功近利,为求速度,忽略了质量,到时闹出事来,反而麻烦。”
成敬心里深深的松了口气。
陛下愿意体谅他们这些下面办事的人的难处,是好事啊。
怕就怕,陛下如临九霄,身处云端,看不到下面办事之人的难处,一味催促。
到时为了满足陛下的需求,下面的人只能加速加速再加速,将那些必要的环节省略掉。
运气好,或许能不出事,可运气稍微差点,必然是要出大事的。
之后,两人在马车里聊起了许多事。
哪怕是在回府的路上,朱钰也很少空闲下来,大多数时候,都在竭尽全力的处理国事。
选秀女,是皇帝的家事,同样也是国事。
炼钢产业扩张,煤炭厂的建立,同样会影响到大明未来的命运。
与此同时,边境。
一位隶属于兵部,常年在宣府与大同两地活跃,负责绘制更新地形图的七品芝麻官陶天光,正在自己家里欣赏最新的画作。
管事走了过来,小声道:“大老爷,有人拜见。”
陶天光猛的抬起头,眉头紧皱,直挥手道:“不见,谁也不见!”
“你也不看看现在是啥时候?外面锦衣卫查的那么严,你家老爷我干的活,又是绘制地形之事。”
“这时候乱见外人,他要是个奸细,怕是到时候不管是你啊还是我啊,都得去锦衣卫的大牢里走一遭,然后被活剐了!”
那管事龇牙咧嘴,明显是听说过大明新皇帝对待奸细,态度有多么酷烈。
正统十四年,所有死刑犯加一块,都没有那位据说是真武大帝转世的新皇帝登基以来,活刮掉的人多。
有人说皇帝这是在废物利用,把这些本来就该砍头的家伙,拿去交给太医,用于研究医学,造福大众。
但在管事的眼里看来,哪有这么多有的没的?全是皇帝的爱好罢了。
犹豫了下,管事还是小声说道:“大老爷,这位客人可是个贵宾,身上可带着不少钱勒。”
显然,管事怕是没少收钱,他也不遮掩,直言道:“光是给咱的开路钱,就有三两银子,看他那个钱袋子,沉甸甸的,不得了勒。”
陶天光听闻此言,双眼大放光芒,一扫先前的晦气。
他赶忙伸出手去,将管事的手抓住,急问道:“你说他有很多钱,大概有多少?”
管事的眉头一皱,小心道:“具体有多少,咱也不是神仙,看不到呀。”
“不过,看他的模样,随身至少带了有个几百两银子吧。”
几百两银子!
这是何等夸张的数字?
大明当今这世道,白银并非是日常流通货币,绝大多数人所使用的,都还是铜钱。
一两白银能买二百斤大米,足够普通三口之家吃上半年有余,几百两白银足以养活一只三百人的私家军队半年!
在这特殊时期,战争即将爆发,忽然有人身上带这么多钱,跑过来找他这么个七品芝麻官,不是奸细,还能是啥?
陶天光心里顿时盘算了起来。
换做以往,他或许会选择让这人进来,和奸细讨价还价,把自己手里的地形图卖个好价钱。
像这样的事儿,以前不止他在做。
什么行军图布防图,通通是明码标价,一份几十两银子一百两银子,随随便便就卖了。
石亨率兵出击,被镇守太监郭登出卖行踪,遭到伏击,几乎全军覆没,仅几人逃出升天。
这么多人命的价钱,根据郭登本人的亲口供述,也不过是一千八百两银子!
随着大明新皇新气象,一切都变得有所不同,原本愈发崩溃的世道,逐渐回归了该有的模样。
锦衣卫的高效运作,更令奸细和内鬼无所遁形,一旦抓到就是满门抄斩,主犯则交给太医院折腾,通常是活刮的下场。
而瓦刺经过前段时间的大败亏输,损失惨重,在边境的影响力远不如前。
此消彼长之下,陶天光内心渐渐有了答案。
“几百两白银虽多,却也不一定能全吃下去。”
“更别说这笔钱拿着烫手,一旦这王八蛋被人给抓了,到时牵扯到我,可就是全家灭绝的下场。”
利益和风险不成正比。
与之相对,要是将这奸细举报了,让朝廷将他抓去,做实罪名。
朝廷将会给举报者发放五十两白银,同时还有一块功劳牌。
哪怕是最低等的功劳牌,那也是货真价实的功劳牌啊!
这玩意儿,象征着荣耀,最近更是逐渐配上了许多福利。
许多聪明人都能看出来,以后这东西会越发越少,变得极为抢手,绝对是放在手里不断升值的宝贝。
就算是现在,也只有在边境这种战事频发的地方比较好搞到手,放到其他地方连搞牌子的渠道都找不到。
权衡之下,陶天光拍板决定道:“你走后门,去通知衙门,让他们过来拿人。”
“就说我家门口,有个奸细。”
“对了,在去之前,先和那个奸细说一声。”
“就说我肚子不好,正在拉肚子,请他在外面稍等片刻。”
咬咬牙,陶天光让管事快点去衙门,又叫来仆人。
让他们盯着门口那人,一旦奸细有想走的意思,陶天光决定自己亲自出面与其接触,将其稳住。
这自己送到嘴边的肉,总不能给他放飞了去,那点忌讳,到了逼不得已之时,也顾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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