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两丈高的高炉,映入眼帘。
朱钰左看右看,确实有点看不懂,但凭借自己的记忆,大概也能判断出,到底该朝哪个方向改进。
他先是让工匠烧一炉钢铁,看看成色如何。
一阵热火朝天的忙碌,白花花的铁块烧了出来。
看着成色是不错,可与钢铁相比,无论是硬度还是韧性,都有明显的差距。
就这样的铁块,用来打造普通的兵器和铠甲,都只能算是勉勉强强,拿去铸造用于耕田的锄头,都比较容易磨损。
用不了多久就得更换。
更别说用于制造更多,更强大的器械和战争工具。
远的不说,就这样的铁块,如果是用来铸造连发步枪,哪怕其他工艺都能跟得上,最后制造出来的连发步枪,估计也就是开两枪就报废的水平。
还不如眼下,经过朱钰改进的火铳好用。
朱钰眉头微皱,仔细观察炉子的风道和温度与其他细节。
不顾老工匠的劝阻,凑到了比较近的地方去,瞪大眼睛不放过里面的每一丝细节。
让这些工匠,连续烧了好几炉铁块出来,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可以了。”
“今天就到这里吧。”
“这个炉子,朕另有他用,尔等去其他地方忙碌吧。”
当然,那几个老工匠,依旧留在朱钰身边,回答他的各种问题。
有的很基础,有的很高端,前者还算比较好,老工匠即便不明白原理,也能说出个大概,他们早就总结出许多合理的物理规律了。
可一到后者,哪怕是经验丰富的老工匠,也没办法解释,只能硬着头皮,根据自己的印象回答问题。
这答案到底是对是错,有多少真实的成分,就要靠朱钰自己来辨认了。
朱钰足足在这炉子旁边,待了将近两个时辰。
甚至半个人都趴进去,查看这座高炉的内部结构。
危险固然是很危险,但也看到了许多很关键的信息。
之后,朱钰又找工部,要来了这些高炉的设计图。
来回对比了两三遍,做到心里有数,这才满意的打道回府。
先是来到书房,处理方才积累下来的奏疏,而后专门在院子里头,划分出一块区域,让工部的人按照自己所需,运输各类材料过来。
顺便也分配几个工匠过来。
边照边改,按照自己印象里的模样,逐渐制造出当初在历史课本上,老师教过的古法炼钢炉。
这玩意儿放在未来,或者说放到现代或者近现代,都是相当落后的产能,除非没有其他选择,不会有多少人选择去用。
可放到现在,几乎等同于降维打击,不用经过其他任何加工,能够直接把钢铁炼出来的炉子,在工匠们的眼里看来,估计和神器不会有什么区别!
对整个大明的影响,更是无与伦比,毕竟此炉能够极大幅度的降低炼钢成本,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军队装备,质量能得到前所未有的大幅度提升!意味着五年、十年后,哪怕是偏远县城的三流军队,都能拥有不逊色于如今京城守卫大军的装备!
随着材料进步,更是会有数不尽的发明诞生出来,指不定就会有高人大师,利用富余的钢铁,在自己家里头,把连发步枪创造出来。
这可就是划时代的发明了。
哪怕这连发步枪,打上十枪就报废,都能对眼下的战场,产生颠覆性的影响。
朱钰正是因为心里很清楚这些,所以才会在这兵临城下的关键时刻,硬生生挤出一点时间来。
用在改进锻造工艺这方面。
毕竟这背后的收益实在是太大了!
转眼过去几天,朱钰精神疲倦地早起洗漱,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这才恢复精神,来到书房处理各样事物。
有个仆人忽然从门外走进门来,小声报告道:“陛下,国子监祭酒,华盖殿大学士陈循求见。”
陈循?
朱钰回忆了一下这位的情况。
如今整个朝廷,总体有两个派系,基本占据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文武百官,剩下来的百分之二十,又分裂成诸多微小的派系。
两大派系,分别是激进派和保守派,前者的诉求自然是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绝不后退一步,老子要死就死在北京城,死在战场上,誓死捍卫京城!
后者的成分就要复杂一些。
主要由南迁派组成,夹杂着瓦刺内鬼、投降派,甚至还有几个坚定认为朱祁镇依旧活着,一定要想办法将其迎接回来,回归帝王位的货色。
于谦虽说极为支持捍卫京城,却并不是任何一个派系的成员。
作为权臣,作为纯臣,他独自一人形成一个派系。
硬要用一个名字来形容,那就是于谦派。
金濂则是典型的激进派,压根就从未考虑过南迁之事。
要么战死在京城,要么就趁早辞官回家睡大觉,没有第三种可能性。
徐有贞这货就不用说了,在整个南迁派里头,都算得上是个头头。
整天在朝堂上冲锋陷阵,不知是收了多少钱,属于铁打的投降派。
洗都洗不掉的那种。
陈循和于谦类似,同样不属于两大派系,却也做不到自成一派。
他属于是中立派,墙头草,那边都不站,只希望朱钰能赶紧下位,让太子朱见深登基称帝,这才符合宗族礼法。
也正因此,自从朱钰成为皇帝以来,这家伙在朝堂上基本就没怎么说过话,最多也就是随大流,跟着文武百官一起说两句。
私底下,更是从未见过一次皇帝,若是有什么事情必须要知会,必须要皇帝点头,都是请人送来奏疏,不会亲自来见。
“这家伙怎么今天突然来见朕了?”
朱钰揉了揉太阳穴,点点头,让底下的仆人把陈循带进来。
陈循走进书房里头,该有的礼节,却一点都没落下。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
“免礼。好了,有事说事吧,莫要在朕面前念经。”
朱钰还有许多事情需处理,又摸不清楚陈循到底是怎样的性格,干脆提前提点一句,免得这又是个喜欢念经的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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