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间客厅一地狼藉,满鼻子硝烟和鲜血的味道。
眼前也并不是她想象中的样子,倒地的更不是那九个人!
从客厅茶几到大门口,倒了一地的人,前面一些人抱着大腿在哀嚎,地面上沥沥啦啦都是猩红的鲜血,后面一些人明显并没有受伤,却都双腿跪在地上,双手抱头一动不敢动。
再看那位张总,他和那个身材高大的小伙子并排坐在真皮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嘴角斜叼着半截香烟。
杨柳知道,这个小伙子就是兴安城的周疯子,他们刚进来的时候,她就认出来了。
就是他,让孟二哥丢了性命!
再看另外七个人,一个个都两手空空,有人说说笑笑,有人在相互点烟,还有一个脏兮兮的瘦小男人,竟然坐在了电视柜上嗑瓜子。
焦长友、范诚和会计小李都缩在会客厅的西南角,一动不敢动。
“柳姐——”最前面倒地的大刘咬着牙喊了起来,他的棉军帽掉在了地上,光头泛着青茬。
杨柳再也掩饰不住了,她浑身发冷,两只手都在抖,31个人高马大的小伙子,竟然全都撂在了这里!
31比9,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见她第一个走出来,张建军毫不意外,更是佩服疯子眼神的毒辣,本以为只有自己看出了这个女人是她们的主心骨,没想到他也看了出来。
杨柳感觉到了自己在发抖,就连身上这件修身皮大衣,都发出了轻微的声音,她努力控制着心中的恐惧。
赵埋汰“呸呸”地吐着瓜子皮,拉长了声调朝陈六指喊了起来,“老陈,你瞅你个死出,见了娘们就迈不动步,去报警吧,就说有伙持枪歹徒来咱们矿上抢劫……”
“等一下!”杨柳打断了他,竭力稳定心神,大眼睛看向了周东北,“周总,我们可以走了吗?”
房间里安静下来,就连倒地哀嚎的人都不敢再出声音。
周东北和这双大眼睛对视了约有十几秒钟,随后咧嘴一笑,没说话,只是伸了伸手,意思是请便……
杨柳打开坤包,在里面拿出了一把车钥匙,走到茶几前,轻轻放在了上面。
这是那辆4500的钥匙,丰田标志清晰可见。
潘芹她们也都哆哆嗦嗦的出来了,没有人再大喊大叫,乖乖地把车钥匙都放在了茶几上。
两把奥迪,一把日产,其中一把奥迪车的钥匙上,还拴着一个小小的毛绒玩偶,十分可爱,是老三倪小希的。
杨柳低头看向了众人:“还能走路吗?”
大个子首先爬了起来,不敢再去看张建军他们。
他王大个子也混了这么多年,却从来没见过这么狠的人,一群人进来以后,还不等张嘴摆道,对方就直接动了手,一丁点儿反应时间都没给他们。
一分钟而已,只有那个大眼珠子的年轻人没动手,稳稳坐在沙发上,其他八个人同时开枪,又准又狠,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冲在前面的都被掐折了一条腿,连往出跑的时间都没有!
跟在后面这些家伙更他妈丢人,竟然都吓跪了……
他咬着牙说:“柳姐,没问题!”
“走!”杨柳二话不说,迈步就往外走,潘芹、姜丽娟和倪小希慌忙跟上,头都不敢抬。
地上的人开始往起站,没受伤的搀扶着他们往出走,五层楼,还没有电梯,够他们受的了。
铃——
里屋办公室有电话响。
周东北站了起来,笑道:“找我的!”
他去接电话了,张建军看向了墙角:“范主任,你不是负责办公室吗?”
“是是是,是我负责!”
范诚两条小腿肚子还在转着筋,忙不迭答应。
“叫几个人,先把这个房间好好收拾一下,另外整个楼的卫生也该打扫了,你说呢?”
“是!”他强自打起精神,连忙往出走,走一半差点跪地毯上。
张建军又说:“焦矿长?!”
“在……在呢!”焦长友已经吓傻了,他可不是什么社会人,当年在国营矿干得好好的,被孟老二逼着停薪留职来这边做了副矿长。
矿长是孟老二的把兄弟,他只负责安全和技术,赚一份死工资而已。
“焦矿长,一会儿带我们在矿里逛逛?”
“好、好的!”
办公室里。
周东北半拉屁股搭在了办公桌上,也不顾上面一层的灰,笑呵呵地拿着话筒,在听艾国梁训他:
“放鞭炮呢?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有多大的影响?啊?”
“知道,可事情赶上了,不能被他们灭了吧?好几十人呢……”
“你还知道好几十人?你咋样?”
“谢谢领导关心,我们没事儿!”
“他们呢?”
“掐折了几条腿而已,死不了!”
“艹!”艾国梁骂了起来,“你是不是以为我是方局呢?大哥,我只是个副局长,不带这么嚯嚯我的吧?!”
周东北嘿嘿直笑,“不急,用不上一年,我包您坐上正位,暂时给领导添点儿麻烦……”
“你少给我嬉皮笑脸的,这次我能压下……”
“您放心,”周东北接的特别快,“保证没有下次了!话说这几个老娘们吧,也是舍命不舍财的主儿,你说扯这个犊子干啥?”
艾国梁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会这样,以后你们还是要小心点儿,毕竟这里不是安兴城!”
“明白,问个问题。”
“说!”
“为啥老四比老三年纪大?”
“啥?!”艾国梁懵逼了,“这都啥时候了,你想什么呢?”
“我就是好奇呗,这个老四杨柳有点儿意思……”
“晚上喝酒再聊!”
“那个……”
艾国梁问:“还有事儿?”
“喊上吴哥呗,人家现在可是我的上级领导,不带他的话不得挑理嘛!”
艾国梁笑了,“你小子是惦记黄勇的矿吧?”
“领导英明!”
艾国梁没继续听他的马屁,直接挂了。
十几分钟后。
焦长友带着九个人行走在矿区里。
望着远处一条条满是积雪的传送带,张建军问:“两天内能复工?”
“能!”焦长友没犹豫。
“去年的工资都开了吗?”
“前两个月还好,第三个月开始就拿不出钱了,市里和矿务局介入后,勉强又开了两个月,不过12月份只开了半个月……”
“老焦,”他停住了脚,“我不是慈善家,去年和我们没关系,我能给你的保证就是,从今以后,我张建军绝不会拖欠工人一分钱工资,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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