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二吼了起来:“我他妈问你呢!”
铺上的人都憋着笑。
“我、我的意思是说,大哥你、你只要都干好事儿,就、就肯定没有了……”
“废话,这还用你说?!”胡二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用力一推:“去后面睡去!”
中年胖子踉跄了两步往后走,到了中铺老林那儿就站住了,因为就他旁边有个空位,虽说不大,可如果侧着身子也能躺得下。
大伙都看着他,他慌忙脱鞋上铺,老老实实盘腿坐下了。
周东北摇了摇头,既然没看出来那个位置刚死过人,说明也不过是个江湖骗子而已,不过他竟然能说中胡二的家庭情况,倒也有几分小能耐。
闭目养神好一会儿,突然又睁开了眼睛,不对呀,这些人都是鹤城的,胡二又是个老社会,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应该不算啥!
娘希匹!
下午盘完铺,开始吃第二顿饭,盛饭的时候,会算命的胖子走路一瘸一拐,贪污犯老林小声告诉他怎么取餐,以及一些规矩,胖子一再感谢。
吃完饭后,大伙排队刷饭盒,胖子瞅啥都新鲜,伸着脖子往前看,一会儿问水池为啥这么浅,一会儿又问牙刷为啥这么短……
老林性格好,都一一告诉他,说水池浅是防止有人在里面溺水自杀,牙刷柄短是怕被制成攻击人的武器等等,听得胖子一愣一愣的。
周东北有些奇怪,按理说一个常年跑江湖算卦的,没进过看守所?
活都干完了,又到了自由时间,看小说的,打扑克的,铺上干什么的都有。
周东北问:“胖子,你叫啥?”
胖子连忙蹲着蹭了过去,“大哥,我叫费贵!”
胡二笑骂起来:“费棍儿?我艹,你干啥了这么费棍子?”
老酒他们都哈哈笑着,费贵涨红了脸,“是贵,富贵逼人的贵!”
老酒说:“贵不贵的不知道,逼人是真的。”
顺子乐得直拍大腿。
周东北也憋着笑,“那行,以后就叫你费胖子了,行不行?”
“行行行,那有啥不行滴,他们也都这么叫我……”
“他们?”周东北盯着他的小眼睛,“他们是谁?”
“朋友,就是朋友……”费胖子的胖脸上都是笑,看着他的眼睛,也不躲闪。
周东北又说:“闲着没事儿,你帮我算一卦?”
“没问题!”
“1966年阴历八月初六下午两点,算吧!”
费胖子胖乎乎的小手指头又开始掐算起来,半响才抬起头,唯唯诺诺,“那个……大哥,我有啥说啥,先说好了,能不能别打我?”
“说吧,我保证不动手!”周东北笑道。
费胖子脸还没消肿,偷偷瞥了一眼老酒他们,这才说:“大哥你日主为壬,年干丙,年支午,月干丁,月支酉,日支午,时干丁,时支未;天干为丙、丁、丁;地支为午、酉、午、未……”
一番话听的周东北一头雾水,连忙拦住了他,“打住,打住,说点儿我能听得懂的!”
“好好好!”他想了想,“按理说呢,你命中财旺官旺,待人接物慷慨大方,可日主壬,丁,日主无根,财来财去双手空空……”
周东北眉头皱了起来。
他连忙又说:“不过你财星旺,财为用,女性缘佳,能多得女性助益,不过……”
“说!”
“不过财星重,日干弱,晚年恐怕会因财生祸,遭遇嫉妒之事常有发生,婚姻破碎,他乡立业,孤单到老,财难聚守,辛劳始能得财,却晚年必败……”
“不过……不过……”他见周东北脸色越来越难看,擦了一把汗后,小胖手又好一顿点,嘴里嘟嘟囔囔。
没人打扰他,好一会儿他才停了手,又说:“刚才我说过,这是你八字上看出来的,按理说应该是这样……我真没说谎,可再一推算,却又是一片混沌,仿佛那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当不得真……当不得真……”
周东北坐直了身子,“什么当不得真?”
“就是、就是我说的那些当不得真,不过是大梦一场……”
周东北呆愣在了那里,大梦一场?
是呀,他说的那些可不就是自己的上一世嘛!
离异、远走他乡、晚年凄苦,赚多少钱也不够花……
“你再看看!”
费胖子慌忙摆手,“不用看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呵呵!”
他干笑几声,麻溜爬回了自己位置,看样子是唯恐哪句话说错了挨揍。
赖旭凑到了他身边,“胖子,你给我算一卦呗?”
费胖子笑了笑,“年纪轻轻别算卦,不好!”
赖旭翻了个白眼。
晚上管教交换班时间,又从其他号子调过来一位。
这人年纪和胡二差不多,典型的东北车轴汉子,个子不高却十分强壮,两条胳膊堪比普通人大腿粗,胸肌高高隆起。
他额头上有条十分明显的刀疤,长得不丑,眼珠子更是不小,看人时炯炯有神。
“疤哥?”胡二惊讶起来,“我艹,你咋来我号子了?”
这人扭过头,咧嘴笑了笑,“胡二,你咋混的呢?躺二铺了?”
周东北一直看着这人,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笑让人感觉嘲讽中带着一丝凄苦,有些奇怪。
胡二脸就红了,呵呵一笑没解释,伸手介绍,“这是兴安疯子哥,这是我们鹤城大名鼎鼎的东山区疤哥!”
老疤瞥了一眼周东北伸过来的手,却不伸手去握,盯住了他的眼睛问:“你就是周疯子?”
周东北不动声色,心脏却是猛地一跳,他竟然知道自己,难道是孟老二的人?这是阴的不行,打算直接干了?
“是,我就是!”他收回了手。
“好!”老疤没再多说什么,眼睛又飘向了胡二,扬了扬下巴,“二位说说吧,我躺哪儿呀?”
周东北没吱声。
胡二为难起来,本来他也不是主动把头铺给周东北的,是黑子那晚死了以后,他就躺自己位置了。
从这个疯子进来后,自己对他就一直不错,原因很简单,自己已经三十多岁了,也该收收心有点儿正事了。
听说这疯子在兴安买卖干的极大,琢磨着也是一段善缘,出去以后很可能借点儿光。
正因为这些原因,他才没多计较,一直就在二铺躺着了。
现在老疤来了,这位爷可不是什么善茬,他属于典型的穷横,十几年前就敢和万元户孟老二对着干!
虽说后来和解了,孟老二也不再找他麻烦,可这家伙还是没混起来。
当然了,所谓的没混起来,指的是没赚到大钱而已,可人家的名气一直都在,提起东山区老疤,绝对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虽说没赚着什么大钱,可生活没问题,妻贤子孝,又有一帮小弟好吃好喝供着,过的也算滋润。
不过这次他是出不去了,虽说现在还没戴脚镣,估计也用不了多久了。
要说这老疤也是可怜,这么多年大风大浪都过来了,没想到摊上这么个糟心事儿,家没了,他也锒铛入狱。
没时间多想了,胡二拍拍屁股往老酒的位置挪了挪,“来,疤哥,躺我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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