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郝忠海接到了一个电话。
“郝队,号子里死了个人……”
郝忠海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回事,对方说了个大概,或许他也不是很清楚。
“马哥,拜托了,帮我盯着点儿里面,谢谢,谢谢!”
放下电话,他呆愣了好半天。
他和沈波都不认识鹤城看守所的人,这个马管教还是徐辉找的人,据说是兴安市人事局副局长艾国栋弟弟的朋友。
艾国栋的弟弟艾国梁就在鹤城,曾经是市局治安管理支队的队长,去年升的副局长,只是赶的不巧,一周前,他跟市里几位领导出国考察去了,徐辉也是好不容易才联系上。
怎么办?
郝忠海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一计不成,对方肯定还会有第二计,这个孟宝堂还真是胆大包天,不过想想这人的发家史,倒也不奇怪……
滴滴滴——
他看了一眼传呼机,是鹤城的电话,连忙打了过去。
“老海儿,我,晓华!”是马晓华,他还和从前一样,习惯了直呼郝忠海的小名儿。
“你们什么情况?怎么一直都没消息?”
“没事儿,”马晓华说:“我们在七哥一个把兄弟家住,很安全,一直在找孟老二,已经有了一些线索……”
“先不说这个了,我们刚听说,前天晚上疯子那个号子里死了个人,我们不放心,我得进去,你安排一下,我要进他的号子!”
“不行!”郝忠海连忙阻止他,“我不敢保证就能把你安排进去。”
“疯子不危险吗?要不是因为听了你们的话,他能进去吗?可你们是怎么保护他的?”马晓华明显急了,嗓门都高了起来。
郝忠海沉默起来,这时候说这些其实都是气话,他们也都明白,当初如果半路抢走了疯子,这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别以为方振可以只手遮天,他要顾忌的方方面面也很多。
自己也是一样,如果敢包庇他们,鹤城那边肯定不依不饶,真闹到省里,自己都得停职。
“知道了,你要小心!”他没说家这边发生的事情,还是不说的好,知道了无非是添堵还帮不上什么。
早上到局里后,他就去见了方局,他听完二话没说,马上派出了警员,跟在了盛夏和孙广志身边,甚至郝忠海家、马晓华家和杨历年爱人那边,都各派过去两个人。
鹤城。
马晓华挂了电话,扭头说:“老板,给我拿瓶60度的大高粱!”
路灯下。
杨历年和张建军蹲在马路牙子上抽烟,看着就像两个刚进城的农民工,马路对面一家卡拉ok霓虹闪烁,三个流里流气的小子撕扯着两个女孩,在往歌厅里面拖。
见他拎着瓶白酒出来了,杨历年连忙问:“老海儿咋说?”
“他也知道了。”
“操!”他骂了起来,“知道了就这么看着?我看是当官以后心都黑了……”
张建军打断了他,“别胡说,疯子不是他小舅子吗?”
三个人都沉默起来。
马晓华说:“就按照我的计划来,你俩继续找,我进去帮疯子!”
“拉倒吧!”杨历年说:“还是我去合适!”
马晓华也不犟,用牙咬开了手里那瓶白酒,咕咚咕咚,半瓶下了肚,杨历年心疼的直咧嘴,“不是给我买的呀?”
还剩半瓶,他扬起酒瓶子,从头浇了下去,张建军看明白了他的意思,叹了口气。
就在杨历年的愣眉愣眼中,马晓华把空瓶子塞给了他,弯腰拎起路边一整块砖头,迈步就往马路对面那家歌厅跑。
杨历年的性格虽说糙了一些,可也明白了他的意思,起身就要去追,张建军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摇摇头说:“晚了!”
确实晚了,他已经拍倒了一个。
三个小子连反抗都来不及,就被拍的一动不动了,两个女孩吓得尖叫起来,马晓华说:“跑吧,喊啥玩意儿啊?”
一个短发女孩说了句谢谢,拉着另一个女孩赶快跑。
歌厅大门开了,一个小子刚露头,啪!脑袋上就挨了一砖头。
不一会儿,又出来一个,又挨了一砖头,或许是因为砖头只剩下了一半,又或许这小子比前几个都抗揍,没晕不说,竟然掉头跑回去了。
张建军和杨历年怕他吃亏,跑过马路,却没上前。
很快,一群人拎着猎枪出来了,一个壮汉把枪顶在了马晓花的脑门上,见到他脸上那道疤后,不由愣了一下,吼道:“说,是不是胡老大让你来的?”
马晓华身体晃晃悠悠,一副酒醉的样子,被枪顶住后明显有些害怕,手里带血的半块砖头都掉在了地上,结结巴巴,“不——认识,大哥,别开枪,我、我喝多了!”
“真不是?”他往前凑了凑,随后皱起了眉,骂道:“妈的,还真是个醉鬼,老五,报警扔进去!”
——
郝忠海一直惦记着,熬到半夜给马管教打了个传呼,很快回了电话。
“马哥,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
“没事儿,值班呢!”
“是这样,晚上送没送进去一个叫马晓华的,三十出头,左脸有道疤……”
“有,酒醉后打伤了四个人,还把歌厅砸了,人家嚷着要赔钱呢!”
郝忠海松了口气,“是这样,他是我小舅子的好朋友,在外面惦记他,能不能把两个人关一个号子?”
那边沉默了几秒钟,“实话实说,他那个号子进出人我说的不算,别急,让我想想办法……”
“好!拜托了,等国梁回来,我过去请马哥一起喝酒!”
——
周东北真是烦死了马屁精赖旭,自从他进来以后,这个号子就没消停过。
刚进风场,他又开始讲起了笑话:
“话说前进村河沟里淹死了个男人,脸都烂了,只能从下面辨认。”
“全村的女人都想知道是不是自己外出打工的丈夫出了事儿,一个妇女看了看说,不是我丈夫,也不是我姐夫。”
“又一个妇女看了好半天,说不是村长,也不是书计。”
“最后轮到一个年轻的俏寡妇,她蹲在那儿看了好久才起身说,都回去吧,不是咱村儿的……”
大伙爆笑起来,纷纷让他再讲一个,这货更来劲了,口若悬河,吐沫四溅。
放风结束后,赖旭呲着一口小黄牙,凑到了头铺位置,“哥,你说我以后能不能去兴安,去你公司上班?”
周东北靠着被垛,耷拉着眼皮,“你会啥呀?”
“我以前在单位跑采购了。”
“因为啥进来的?”
他开始扭捏起来。
胡二也看不上他,瞥了一眼,“怪不得这么会拍马屁,原来跑采购的,挣老鼻子钱了吧?”
“还行,”赖旭也不忌讳,“这几年家里买了冰箱、洗衣机和电视机,去年我还买了台嘉陵70摩托,本田发动机,贼带劲!”
“那你咋就进来了呢?”胡二继续问。
赖旭咽了口吐沫,还是不想说,老酒抬脚就踹在了他的屁股上,这才吞吞吐吐讲起了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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