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的二月末,半个月没下雪了,路边花坛上堆满了马路上铲下来的硬雪块儿。
天早就黑了,兴安市最大的十字路口人来车往,路灯下熙熙攘攘都是下班的人们。
桑塔纳停在路边,杨历年蹲在大百货后门抽着烟,年后他几乎每天都来接朱瑛下班。
一群高个女孩儿叽叽喳喳出来了,他赶快扔掉了烟,起身笑眯眯地看着她们,女孩儿们一口一个姐夫,还把朱瑛往他身上推,闹了好一会儿才嘻嘻哈哈的走了。
“都告诉你别来,太冷了!”朱瑛嗔怪起来,踮起脚,帮他捂脸。
他憨笑着,这种感觉真好,“走,晚上我请几个好朋友喝酒,去东北火锅城吃火锅!”
朱瑛有些犹豫,她还没见过杨历年的朋友,“太快了吧?”
“快啥?都是好朋友,走吧!”
包间里只有周东北、马晓华、张建军三个人,毕竟是第一次带朱瑛露面,杨历年还有点儿羞羞答答,不想让其他人看到。
来接人之前他还夸下海口:你们仨帮忙掌掌眼,看看行不行,不行咱就换……
老嫖计算着时间,见停车场有车进来就赶快跑了出去,车刚停好,就拉开了副驾驶的门,笑嘻嘻道:“七嫂好!”
这声七嫂让朱瑛脸都红了,连忙说了声谢谢,杨历年下车就踢,笑骂麻溜滚犊子。
当两个人走进包间,里面三个人都站了起来,随后不约而同夸张地张大了嘴巴,我去,这丰满高挑的身材,福气满满的脸蛋儿,不错呀!
还不等杨历年介绍,张建军摇起了头,一脸惋惜,“丫头啊,白瞎你这个人儿了!”
几个人爆笑起来,跟在后面的老嫖也哈哈大笑,气的杨历年回身又是一脚,他闪身躲了过去。
介绍完落座,朱瑛没想到会有周总的弟弟,一开始还有些拘束,慢慢的见几个人关系是真好,这才放下心来。
她也是过后才知道,原来周总介绍的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站前七哥,今天又见到了周总的亲弟弟周疯子、张建军,还有小马哥。ъiqugetv
和当时许多女孩一样,她们并不觉得社会大哥有什么不好,更不觉得是什么贬义词,在她们的眼里,大哥是仗义疏财的大侠,而无恶不作的是流氓,区别很大。
七哥这么有名气,更说明他是男子汉。
盛夏下班就过来了,紧接着五姐和方有容也到了,房间里就张建军是个光棍儿,还有五姐。
朱瑛本就是个飒爽的性格,很快就和几个女人打成一片,尤其是盛夏,她俩的性格很像,都是心直口快,相比之下方有容就文静了好多。
大伙边吃边聊,都十分开心。
上手擀面了,火锅沸腾,杨历年殷勤地帮朱瑛挑了一碗,又放上一点儿麻将,看的大伙都直挤眼睛,这还是那个大咧咧毫无情趣的杨老七嘛!
五姐一脸欣慰,她们父母走的早,是大姐又当爹又当妈把姐弟几个人拉扯大,直到四姐也相继嫁人后,她理所应当地担起照顾六妹和七弟的责任。
老六秀梅九年前嫁去了铁力,就剩她和老七相依为命,此时见弟弟终于能安定下来,心中五味杂陈,鼻子一阵阵发酸。
朱瑛问盛夏,“我看你就吃拉皮儿了,不吃羊肉?”
“不是,这几天不知道咋了,闻到肉味儿就不舒服,尤其这个膻味,更……”
盛夏还没说完,朱瑛眉头就皱了起来,觉得胃一阵阵翻腾,干呕了两下,杨历年连忙拍她后背,以为噎到了。
她觉得不太好意思,想起身去趟卫生间。
盛夏胃里也可一阵阵的不舒服,她不是个心脏的人,以前在饭店当服务员的时候,有人吐桌子上她都不觉得什么,可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听到朱瑛呕的声音后,她也开始呕了起来。
一桌子人面面相觑,恰好老嫖忙完进屋,惊讶道:“咋了,有这么难吃吗?”
五姐和方有容对视了一眼,瞬间喜上眉梢,异口同声喊了起来:“有了?!”
杨历年傻了眼,有了?有孩子了?
可、可那次以后,这丫头就再也没让自己碰,这就有了?不会吧?
周东北连忙问盛夏:“真假呀?你不会又谎报军情吧?”
张建军和别人在一起时话极少,也只有和这几人才能完全放的开,望着一个个喜笑颜开,仰天长叹,“这哪儿是吃火锅呀,这是合起伙来馋我的吧?”
马晓华哈哈大笑。
第二天一早,周东北和杨历年拉着两个女人去了市医院,检查结果拿到手以后,盛夏乐的蹦起老高,扑进了周东北怀里,随后又开始掉起了眼泪,太不容易了。
周东北也长舒了一口气,是不容易,自己也不容易呀!
盛夏是又哭又笑,朱瑛却一直在哭,人生第一次就中枪,这也太巧了吧?!
杨历年搂着她安慰,可笨嘴拙舌,翻来覆去就两句话:“别怕,有我呢!你别怕,有我呢……”
“就是你!就怨你!”朱瑛开始掐他。
五姐惦记着,请假跑来了。
“怎么样?是不是?”
“姐——”朱瑛扑进了她的怀里,呜呜呜的又开始哭了起来。
“不怕,不怕,没怀上慢慢来……”
杨历年哭笑不得,这都什么和什么呀!
杨秀丽这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盛夏还挂在周东北脖子上,破涕而笑,周东北也是咧着大嘴一直没合上。
这半年多以来,他时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不然盛夏怎么可能一直怀不上呢?
这回好了,终于当爹了!
“有了?”杨秀丽问的小心翼翼。
朱瑛只顾着哭了,杨历年点了点头,杨秀丽明明狂喜,却硬是憋住了,对朱瑛说:“别慌,结婚!”
“结婚?”朱瑛惊讶的都忘了哭,“姐,我俩才处一个多月,不行,时间太短了……”
周东北趴盛夏耳边嘀咕起来,盛夏笑着怼了他一下,随后过来踮着脚搂住了朱瑛的肩膀,“一个月咋了?有人处十年结婚后还能离呢!”
“就是就是!”杨秀丽连忙说:“你今年27,年纪可不小了,如果这次不要,对身体伤害可大了,万一以后想要没有可咋整?”
盛夏继续:“对呀!我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我和二哥处了五年才结婚,就因为流过两次,结婚以后想要费老鼻子劲了……”
周东北翻了个白眼,自己怕她伤身体,那几年可一直都小心翼翼,那年看见自己老娘杀鱼,都差点把鱼鳔抢走用……臭丫头,胡说八道。
“你看看,七哥属鼠,你属蛇,”盛夏又说:“蛇鼠一窝不知道吗?这就是天生一对,日后必发家!”
“我……我爸妈肯定不能同意……太仓促了……”杨秀丽和盛夏双管齐下,很快朱瑛就没了主意。
杨秀丽一脸坚定,“放心,姐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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