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他得到了魏俊民的通知,说局里会对东北公司布控,应该是周疯子托了关系,其他没什么异常,所以当孙洪刚提出要去红升乡以后,他就没说什么。
原本他的想法,是孙洪刚和周疯子斗个两败俱伤才好,现在他想先杀了周疯子全家,那就去杀好了,惹得周疯子发了疯,两个人互相对着砍死才好!
孙洪刚这位老同学头生反骨,为人也是牲口霸道,如果他在此次事件中一命呜呼,自己以后也就省心了!
想想如果周疯子再死了,杀他的人又不是自己,那么未来兴安就将是自己的天下,木材和沙场就能牢牢抓在自己手里,与秦爱民的合作底气将更足!
坐收渔翁之利,钱途似锦哪!
他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司机又问:“去哪儿?”
“八大局!”
张大蛤蟆望着窗外,随口说了出来,说完微微一怔,回家干啥?
不过已经说出了口,他就没再多想,那就回家看看吧,天气不正常,老娘最近风湿又犯了,正好也回去看看。
到家以后,他爸说有个姓郝的来找他,问清楚长相,知道是郝爱国,也没当回事儿。
给老太太打了洗脚水,又听她絮絮叨叨的让自己早些安定下来,早点结婚生孩子等等,都是老生常谈。
不过这次他没生气,更没发脾气,只是抽着烟,静静听着。
他父母常去乌马河住,有时候一住就是几个月,原因是他姥爷还健在,老爷子今年已经九十二了,身体大不如从前。
看着老两口进了被窝,他背靠着炕勤,两条腿伸直了搭在炕沿上,心里惦记着钱冬子和孙洪刚两边情况,有些坐卧不安。
他爸枕着胳膊问他:“跃进,你有事儿?”
“没事儿!”他说。
他妈翻了个身说:“在家住吧,洗洗脚上炕,别往出跑了!”
“有点事儿,一会儿还得出去一趟,”张大蛤蟆说:“我去压点儿水吧!”
“水缸都浮溜浮溜的了,大晚上的压啥水!”他妈又嘀咕起来,“一天天不着个家,这钱还能赚完哪?你都28了,再不结婚,我和你爸啥时候能抱上孙子?”
他爸说:“我总感觉这口井打浅了,水质还没有隔壁你张叔家好……”
“等天暖和吧,我找人重新再往深了打!”张大蛤蟆说。
厨房现在这口手压井是去年打的,水质确实一般。
他爸问:“上次你姐夫说想和你做买卖,你到底咋想的?”
张大蛤蟆心烦起来,自己那个姐夫啥也不是,真要带着他早晚得被他气死,应付了两句就下了炕,“你们睡吧,我去朋友家!”
老太太知道劝不了他,气的没吭声,后背朝着门,也没再看他。
“走吧,”他爸爬了起来,穿着秋裤趿拉上鞋,披上外衣说:“我去插门。”
张大蛤蟆出家门时已经接近夜里十点了,他没再打车,立着皮夹克的领子晃晃悠悠漫无目的。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前脚刚走不一会儿,家里就跳进了十几个公安,而钱冬子他们两车人已经被抓进了分局。
他先是溜达到了站前,在接站的人群里穿行,听着拉客的、卖瓜子的吆喝声,这让他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后来又往市里走。
半夜了,他溜达到了二百货,站在一盏路灯下点了根烟,这个时间马路上异常安静,整座城市仿佛都睡着了。
对面是姬老骚的红浪漫咖啡屋,路边停着两辆车,和他的车一样,一辆是拉达,另一辆也是。
红浪漫高高的牌匾下,每隔一米就是一串红灯笼,每个灯笼如儿童皮球大小,一串六个,看着甚是喜庆。
他瞧不起这种皮肉生意,弄得再好看,也不过是靠着女人赚钱,丢人!
不过这废物靠上了周疯子以后,还真就起来了,听说分局和附近派出所的关系,都是老嫖帮的他。
老嫖……
他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不知不觉间,这个色眯眯的小子也成长起来了。
想到老嫖,自然又想起了李春红,想起了那晚丁老五他们做的那些事情,仿佛又听到了她凄惨的求救声。
这个女人无论是外形还是身材,真都是极品,可惜了!
哎!
他长长叹了口气,用力把烟头弹了出去。
丁老五,等我忙活完,就找两个人去东山把你解决掉……
远远的有声音传过来,由南往北走过来一个人,手里拉着根绳子,身后拖着什么。
原来是城里著名的白傻子。
兴安城有两个傻子,一个叫望天,每天蹬着一辆小三轮车走街串巷,由于他总流着口水仰头望天,所以才有了这个绰号。
另一个就是眼前的白傻子,兴安城流传着好多关于他的故事。
其中一个故事,说他妈和他姐精神也都不太好,有一次过年,邻居去他家串门,发现家里挂满了白色的纸花,他们娘三个还在忙活着挂花。
邻居就问:“白嫂,在哪儿整这么多花?”
白傻子他妈笑道:“上午去坟圈子拖回来的,过年了,喜庆不?”
据说邻居当时就吓跑了。
“老白,”张大蛤蟆笑了起来,“这么晚了咋还不回家?”
白傻子拖着个破汽车外胎,看都不看他一眼,嘟囔道:“傻逼!”
张大蛤蟆呵呵直笑,白傻子拖拖捞捞的走远了。
他迈步想走,可就在这时,觉得自己脖子凉了一下,不由就是一愣,下意识伸手去摸,血就飞溅出来。
张大蛤蟆连喊都没喊出来,更没看到人。
噗通!
人扑在了马路上。
他的右脚像只游泳的蛤蟆一样蹬了两下,都蹬在了道牙子上,随后整个身体就放松下来。
路灯下,血在身下开始蔓延……
对面红浪漫咖啡屋的门开了,两个中年人走了出来,后面跟着点头哈腰一脸奴才相的姬老骚。
“大力哥,刘老哥,改天再来玩儿!”
三个人搂脖抱腰拍拍打打,寒暄几句后,都看到了马路对面好像有人倒在了那里,于是一起往那边看。
姬老骚眼神极好,对面是二百货自由市场大棚,隐约好像有个黑影,眨眼间就消失在了大棚北侧的胡同里。
“喝多了吧?过去看看!”一个客人说。
姬老骚连忙拦住了他,“可别,二位哥哥刹愣儿走,如果真出了什么大事儿,就是个麻烦。”
两个人觉得是这个道理,最主要是没法解释为啥在他的咖啡屋。
于是两个人上了一辆拉达,很快就没了影儿。
姬老骚左右看看,尼玛,一个人都没有,壮了壮胆子想过去,想了又想还是回身拉开了门:“桂枝,你出来一下!”
绰号无底洞的杨桂枝穿得花枝招展,“嘎哈呀?刚被人家折腾完,你又来折腾……”
“对面倒了个人,你陪我过去看看!”
她走了出来,伸长了脖子往马路对面瞅,“喝多了吧?这天儿也冻不死,别多管闲事儿!”
“走,?一眼!”
姬老骚拉着她的手,两个人穿过人行道往对面走,可刚走到马路中间,就看清楚了张大蛤蟆身子下那滩黑红色的血。
那血迹呈个椭圆形,还在缓缓放大……放大……
“啊————!”
杨桂枝的惨叫就像花式女高音,在寂静的夜里分外嘹亮,姬老骚没让眼前情形吓着,差点被她吓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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