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用细看,周东北就知道炕上这个人就是孙大马棒的亲哥哥,两个人有着七分相似,他们的母亲应该很漂亮,这哥俩可以说是相貌堂堂,怎么看都不像个悍匪!
“别他妈给我整景儿!”孙洪刚骂骂咧咧,“咋滴呀,想用亲情感动我?还把我家这老不死的整来了,以为我会在乎?”
“你能在乎啥?”孙大强低吼起来,身体前倾,扬起手指着他,“从小你就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是!”孙洪刚也是一声大吼,立着眉毛瞪着他,“我他妈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上面有老大,你们都夸他能干活,放学回家就劈柴挑水!下面还有我老弟,一个个不住嘴的夸他懂事儿,长的好看嘴又甜……”
“你和我妈夸过我一次吗?看过我一眼吗?没有!!从来都他妈没有!!!”
“你有什么值得我夸的?”孙大强也瞪着他,“学习你啥也不是,回家一点儿活不干,闯祸一个顶俩!我工资那点儿钱别说买米买面,月月都得往出赔不说,还得朝街坊四邻求爷爷告奶奶的给你借……”
“我这张老脸呐,都让你给我丢尽了……”说着话,他伸手狠狠拍了几下自己的脸。
“我让你赔了吗?啊?我让你赔了?”孙洪刚一脸嘲笑地看着他。
孙大强怒道:“你放屁!人家来家里找,你是我儿子,不管行吗?”
孙洪刚哈哈大笑起来,伸出手指着他,“我放屁?哈哈哈哈——”
刘二狗见他像要疯了一样,不由又是一哆嗦。
“我放屁?从小到大,你除了打我们,管过我们吗?你管过吗?”
“我都小学二年级了,你他妈问我啥时候上小学?”
他继续笑着,眼泪都笑了出来,“那几年所有学校都停了课,我们只要一回家,你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抡起裤腰带就抽我们……我问问你,孙大强同志,如果你摊上这么个爹,你愿不愿意回家?!”
“啊?我问你呢?!”
孙大强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全家只有我妈疼我,我妈……”孙洪刚的声音小了,眼泪滑落,他慌忙擦了一把,粘在右侧脸蛋子上的那堆布条有几条垂了下来,看着形象怪异。
周东北有些奇怪,不知道他是怎么受的伤,看样子血可没少流,那些布都浸透了。
“我妈病了,可你就知道天天上班,上班!在南岔结核医院住院的时候,你竟然一趟都没去过……我妈就这么没了,再也看不到她了……”
孙洪刚还在继续说着,骂的咬牙切齿,仿佛要把憋在心里这些年的怨气都撒出来。
周东北焦急不安,现在怎么办?
本以为即使他再不孝,可亲爹毕竟来了,也能让他畏手畏脚,现在看不太可能了。
自己家和公司不一样,北侧只有厨房北墙有扇双开的窗户,这个房间拉上窗帘外面就看不到屋里。
三把手枪支着,这种情况下,自己哪儿有机会发信号,海哥他们更不敢贸然冲进来!
不过,孙洪刚也不敢将屋里人都打死,因为这样就更跑不出去了,最佳方案就是要一辆车,再抓姐姐或者盛夏做人质,因为女人更好控制一些。
如果他们这么做,临走之前,自己这些人肯定得被他烧死在这里……
怎么办?
外面分局那些领导会怎么布置?
他的脑子里翻江倒海,想着各种可能以及接下来应对的方法。
冯嘎子被绑帮不上忙,刘二狗挨揍还行,猪大肠勉强能动手,可两个人对付四把手枪,这就是以卵击石,毫无胜算不说,很可能会把这些人的命都搭进来。
如果把这两个货换成马小花和杨历年的话,再加上自己,还能有几分胜算,可惜……
“二哥——”这时,猪大肠喊了起来,房间里瞬间安静。
孙洪刚看向了他,眼睛里都是不善,“小猪,一晃咱哥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不想伤害你和二狗,你俩推着这老不死的走吧!”
“二哥,”猪大肠瞪着他,“你刚才说的那些,以前洪涛喝多了也说过,可你想过没有,咱们小时候,家家不都这样嘛!”
刘二狗壮了壮胆子,“对呗,我爸只要一喝断片儿,我和我哥准得挨削,他急眼了连我妹我妈都打……”
猪大肠又说:“你认识我家我大哥,你说他老实不?听话不?”
孙洪刚没吭声。
“我上面三个哥哥还有我,谁不是在我爸棍棒下长大的?那时候都忙着上班,所有心思都在工作上,家里孩子又多,哪儿有什么闲心和咱们讲道理?”
两个人一唱一和,刘二狗说:“就算让他们讲道理,他们也得能讲出来呀!”
说着话,猪大肠拿出了一盒红梅,吓了周东北一跳,连忙说:“别,不能抽烟!”
猪大肠愣了一下,转念才明白什么意思,挠了挠头又把烟放了回去,接着又说:“二哥,无论咋说,他们毕竟生咱养了咱,就算有啥不对,也是咱的爹不是?”
刘二狗又赶快溜缝:“就是就是!”
平时他口才最好,可到了人命关天的时候,没想到猪大肠这个酒蒙子竟然比他强,这让周东北真没想到。
“二哥,这一大家子人,你真就忍心都杀了?”
孙洪刚笑了起来,“我他妈有啥不忍心的?他们和我有关系吗?我老弟死的时候,怎么没人问问他周疯子忍不忍心?”
他越说声音越大,猪大肠还要继续说,他冷笑起来:“行啊,出息了呀,啊?小猪,我真是没看出来,你和二狗算什么呢?哦,对了,《三国演义》里面有个吕布吕奉先,人称三姓家奴……”
猪大肠和刘二狗脸色难看起来,两个人虽然没看过《三国演义》的书,可在收音机里听过袁阔成的评书,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你俩跟我老弟玩了好几年,他被这个周疯子砍死了……”孙洪刚的枪口指了指周东北,继续说:“你俩又跟着图四,结果图四也他妈杆儿屁了……”
“这就是你俩找的第三个干爹呗?”
猪大肠脸红的厉害,指着他结巴起来,“你你你……”
“你放屁!!”刘二狗再也憋不住了,大声骂了起来。
“呦,”孙洪刚哈哈大笑,“这是说你俩心里去了吧?急了,你看看,急眼了!”
刘二狗红着眼珠子,“当初胡老三捅咕洪涛去抢沙场,又捅了疯子哥他爸几刀,所以才被疯子哥砍死!”
听到这儿,孙洪刚看向了周东北,眼睛里满是仇恨。
“三姓家奴,呵呵,”刘二狗苦笑着缓缓摇头,“事情明明就是我们做的不对,洪涛被胡老三利用了,又因此丢了命,难道非得再让我俩把命搭进去吗?”
“你说,你说我俩该怎么办?打又打不过,我们也得活着不是?”刘二狗眼角已经流出了眼泪,“那段时间,走在街上狗都嫌弃我们!后来,还是四哥拉扯了我俩一把,跟着他弄局子,没成想……”
他更咽着,“我和老猪现在的局子,还是疯子哥给拿了两千块钱,没有他,就没有我哥俩的今天!”
“洪涛走了,你和大哥又不在,是疯子哥和他姐逢年过节去看你家老爷子!你爸脑溢血,是他在床前两天一夜没闭眼,端屎端尿的伺候!”
“二哥,那时候你在哪儿呢?”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