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虎视眈眈。
最前面是个精瘦的汉子,扬起手里的片刀怼了怼棉军帽,懒洋洋道:“来红山倒木材的?”
“嗯呐,咋滴呀?”二虎横着眼,迈步走了出去。
“呦,市内的就是牛逼呀,”那汉子笑的嚣张,“我们这些穷哥们都饿了,给点儿饭钱呗!?”
“我艹,”二虎也笑了,“原来是他妈一群要饭的,咋地呀?红山这嘎达要饭不拿碗,改用刀了?”
“哎呀我草泥马滴,还敢埋汰我,”那汉子急了,一扬手里的大片儿刀,“兄弟们,砍他!”
呼呼啦啦,他身后这些小子都把手里的家伙事儿扬了起来,就势就要往前冲。
店门口有根挑幌的长杆子,二虎看没看一眼,反手就抄在了手里。
“住手!!”
一声爆喝,周东北迈步走了出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站在了原地。
“三姐夫,你这是唱的哪出戏呀?”他笑呵呵看向了那汉子。
一声三姐夫,喊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打头这精瘦汉子,正是红升乡刘老六的三姐夫齐志明,他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周家老二,不由结结巴巴起来:“东、东北?咋是你呢?”
后面的人都出来了,挤在了饭店门口,刘志伟和郑老板看到眼前情形都吓了一跳,连忙往后缩。
刘志伟又开始动摇了,果然是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地方太乱了,还是不能再来了……
许大宝站在二虎身旁,眼珠子都快立起来了。
郭老四本来想往屋里躲,听周疯子竟然认识他们,于是又往前挤到了他身边,背手挺胸一声大吼:“我艹,都他妈胆儿肥了是不是?认不认识我?”
周东北无奈,这装逼犯哪,到啥时候也不忘了整这一出!
对面一帮大小伙子齐刷刷摇头,郭老四有些郁闷,刚要报出自己名号再装装逼,就听周东北说:
“巧了不是,我正想一会儿去看看三姐和刘娘,你就来接我了……”
齐志明非常郁闷,他让两个小兄弟跟着那个傻大个好几天了,听说老客儿来了,这才带人过来崩两个钱花,万万没想到会碰到红升乡的周老二!
虽然他很少去市内,可周疯子大名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两年干死三个人,又屁事没有,这战绩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当然也知道。
于是眼珠一转,回身呵斥起来,“二柱子,立什么眼睛?王老蔫儿,把镐把放下……这位……”
他回身指了指周东北,“就是市里鼎鼎大名的周疯子,也是我兄弟,我兄弟!知道不?”
所有人都有些懵,二柱子吸溜了一下大鼻涕,王老蔫儿慌忙把镐把扔在了地上,三驴缩了缩脖子……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他就是周疯子?难道齐志明平时不是吹牛逼,还真认识他?!
周东北斜了二虎一眼,他才把手里的挑杆儿放回了原处,刚才二哥一声三姐夫喊出来以后,他才想起来,眼前这家伙自己肯定见过,但具体啥时候就记不清了。
许大宝没想到疯子哥竟然认识这些人,不由暗叫可惜,好长时间没打架了,两只手闲的想挠墙。
三三两两的行人路过,探头探脑往这边瞅。
周东北扭头说:“大宝,你带郑老板他们回旅店,我去趟朋友家……”
二虎说:“我跟你去!”
齐志明见他真要去自己家,就有些犹豫,“死冷寒天的,你又是大老远来的且,姐夫请你喝酒!”
周东北笑道:“刚喝完,喝不进去了,走吧,带我俩过去看看刘娘。”
转身又说:“郑老板,刘老板,二位先去休息,刚才都没少喝,好好躺着睡一觉!”
两个人连忙答应,这大冷的天儿,再站一会儿就得冻成冰棒了。
许大宝横了一眼这些人,伸手拍了拍蚂蚱子,“走!”
郭老四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背手摇头,“不行,我得保护疯子哥!”
周东北暗骂,你个货一碰就倒,能他妈保护谁?伸手推了他一下,“快走吧,陪好郑老板!”
“你小心点……”
郭老四喊了一嗓子才跟着他们走,还一脸关切地频频回头,看的二虎直撇嘴,这装逼犯是真他妈烦人,都已经知道是熟人了,还用得着你关心?
齐志明见躲不过去了,只好回头说:“各位兄弟都回去吧,我兄弟来了,带他回家看看……”
几个人相互瞅了瞅,走吧,大冷天的又他妈白折腾一趟,看来再也不能跟着这货混了,还不如上山偷木头呢,出点力,冷点累点也不至于挨饿不是……
三个人往家走。
周东北说:“二虎,这是六哥的三姐夫,你以前见过的……”
二虎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想起上次他们去看刘娘,想起那个破烂不堪的家,他心里就很不舒服。
齐志明嘻嘻哈哈,“哎呀,记得那年去红升,二虎兄弟还在上初中呢……”
十几分钟的路程,他那张嘴就没闲着,周东北见他如此心虚,知道三姐和老太太过的肯定不怎么样。
马路边一群半大小子在抽冰嘎,打雪仗的几个孩子棉帽子一摘,呼呼冒着热气。
有两个雪球打在了周东北的身上,一个流着清鼻涕的孩子往这边跑,摔了个跟头马上就爬了起来,扯着脖子喊:
“小刚——,你妈叫你回家吃饭——”
刚拐进胡同,远远就见有个女人拉着木爬犁,上面的干树枝足有一人多高。
“好像三姐……”二虎眯起了眼睛,扭头瞥了一眼齐志明的脸,看来自己猜对了。
“三姐?”他飞奔起来。
刘娟身子还弓着,两只手扯着肩上的爬犁绳,愣在了那里。
“二虎?”
她脸上露出了笑,连忙挺直腰,“你咋来了?东北和满囤呢?”
“满囤没来,二哥在后面呢!”二虎跑的有点儿喘,见她比上次来好像更瘦了,劳动布大衣在身上都直咣当,不由鼻子就一阵阵的发酸。
他也不知道说点儿啥好,伸手抢过爬犁绳,闷头往前拉。
刘娟手搭阳棚远眺,看到周东北后又笑了,随即笑容就是一僵,没想到齐志明竟然回来了,他都一个多星期没着家了……
周东北加快了脚步,离好远就喊:“三姐,冷不冷?”
齐志明也紧走几步,讪笑着要去帮忙拉爬犁,二虎看都不看他,拐进了胡同。
“东北,啥时候到的?”刘娟扯下脖子上的旧围脖,擦着额头上的汗。
“上午才到,办了一些事儿,正好看到了三姐夫,刘娘身体咋样?”
“挺好的,走,进屋!”
“娟儿,”齐志明凑了过来,“不是说了不让你上山嘛,咋又自己跑出去了?”
刘娟没吭声,她吵够了,也早就死了心,要不是为了儿子还能有个爹,婚都离八回了!
三个人进了院子,见二虎正在卸柴火,都堆在了东侧板杖子边。
周东北环视一圈儿,火气就有点压不住了,这个家和上次来基本没什么变化,西山墙摇摇欲坠,板杖子龇牙咧嘴,好多位置破的狗都能钻过去。
看得出来有些地方用板皮补过,只是手艺不怎么样,都已经东倒西歪,院子里的雪打扫得挺干净,估计也都是三姐干的。
刘娟赶快过去抱柴火,二虎闷头干活,也不说话。
齐志明干笑两声,凑过去说:“二虎兄弟,你是客人,快,快别干了,我来吧!”
二虎根本就不搭理他。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