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找了个靠窗的火车头座,很快服务员又端上了茶水。
毕竟是来办事儿的,姬老骚神色庄重,目不斜视,没被开叉的旗袍吸引。
闲聊几句,他就进入了正题,把事情说了一遍后,开始犹犹豫豫吞吞吐吐,表情像极了痔疮发作的哲学家。
“骚兄,有啥话就说呗!”老嫖喝了口茶水,笑呵呵道。
姬老骚一咬牙,“我也真是没招儿了,所以来找老弟,一是帮我出出主意,二是能不能借我一点钱,不然啥都干不了……”
老嫖脑子飞转,万万没想到这家伙是来借钱的,这扯不扯呢,早知道自己就不出来了。
姬老骚虽然想离开郝爱国,却也不是口无遮拦,起码拿汽油泼冯老板的事情就没说,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周疯子他们早就知道了。
菜上来了,铁板虾仁“滋滋”响得悦耳,还有一盘地三鲜。
老嫖打开了两瓶兴安塔啤酒,又给他倒满,“姬兄想干旅店?”
姬老骚说:“那个成本有点高,我想换换路子,反正就是那么点儿事儿,也不一定非要住店才行……”
听到这儿,老嫖灵光一闪,想起了前段时间一个南方老客的话,他说他们那边流行咖啡屋,这玩意儿行啊,有邻街的房子就行。
“吃菜,吃菜!”他客气道。
姬老骚忍半天了,伸长了筷子夹起一个大虾仁,入口爽滑,香,真香!
两个人干了一杯啤酒,老嫖才说:“我给姬兄出个主意?”
姬老骚连忙放下了筷子,“愚兄正有此意!”
“整个咖啡厅咋样?”
“啥?!”他懵了。
“咖啡厅!”
“别闹,”姬老骚脸都红了,“那洋玩意儿我都没喝过!再说了,弄个麦乳精店还好办,咖啡去哪儿买呀,谁又能来喝呀!”
“你咋这么笨呢?”老嫖真想拿筷子敲几下他的榆木脑袋,“咖啡厅非得喝咖啡呀?叫个洋气一点的名字而已,不懂啥叫挂羊头卖狗肉?”
“哦——”姬老骚恍然大悟,越想越是兴奋。
“嫖老弟,你想不想入股?”他两只小眼睛都冒了蓝光。
老嫖还真在考虑这个问题,不过这种买卖风险不小,而且还是笔烂账,一个弄不好哥们都没法处了。
姬老骚这人毛病是不少,例如胆子小又爱装逼,打架就是个囊囊膪……所以很多人都不得意他。
也只有自己能看到他的长处,其实他挺实在的,也没啥坏心眼儿。
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股不能入,于是满脸歉意地望着他说:“姬兄,你也清楚,这店是我哥的,我不过就是挣工资而已……”
“这两年手里确实攒了点儿钱,可都在我妈手里,小来小去的没啥问题,大钱真要不出来……”
姬老骚知道他说的是实话,据说那次被陈一刀攮掉了阑尾,张大蛤蟆就赔了一万块钱。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哪,看看人家,把阑尾割掉了,没花钱不说,还能挣一万块钱!
可惜了,陈一刀咋就判了呢?
哥哥我也有阑尾呀,留着也没啥用……真没啥用!
咋整?
要不再回沙场?
不行不行,好马不吃回头草,自从去了冯老板沙场以后,爱国哥变化挺大的,或许人一旦眼睛里只有钱了,就会有变化。
反正自己是不想再跟着他了,吓人!
老嫖望着他脸上的表情,还有小眼神中那抹深深地悲凉,不由动了一丝恻隐之心,要不帮帮他?
姬老骚有些尴尬的笑了两声,端起来酒杯,“理解,理解,来,咱哥俩走一个!”
两个人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
“我倒是有个办法……”
姬老骚眼睛就是一亮,急道:“快说!”
老嫖显得有些犹豫,压低了声音说:“我可以挪点饭店的钱,不过你赚到钱以后,得尽快还我……”
姬老骚一愣,眼眶都红了,拉住了他的手,更咽道:“兄弟,你让愚兄太感动了……但是,不行!”
“啥?!”老嫖就有些发懵,自己能借他钱还不行?
自己当然不会真去动饭店里的钱,虽然老娘说家里的钱要攒着给自己娶媳妇用,可借出来三千两千的应该不成问题。
说挪用饭店的钱,就是怕他以后不还,那时候自己也有借口要账而已。
万万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说不行,他啥意思?
老嫖问出了自己的疑问,又把手扯了出来,让一个大老爷们这么攥着,实在是难受。
“嫖兄弟,”姬老骚一脸正色,“疯子兄弟这么信任你,你可不能动什么歪心思,这个钱,愚兄我绝不能用!”
“另外,如果你做出这样的事儿,咱哥俩就只能断交了!”
说到这儿,他又长长叹了口气,一脸伤感道:“此时此情,愚兄真想吟诗一首……”
老嫖大眼瞪小眼,真怀疑这话能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听他又要吟诗,连忙拦住,“姬兄,你听我说……”
吟诗的兴头被打断,姬老骚更加伤感,化悲痛为食欲,连着夹了好几个大虾仁后才说:“兄弟,我再想办法吧!这事儿不提了,就当我没说过,咱哥俩喝酒!”
“朴总,红旗厅有客人叫你!”一个服务员过来说。
老嫖扭头,见穆桂英从后厨出来,对服务员说:“你让穆经理过来!”
很快,穆桂英迈着小碎步就过来了,“朴总,有事儿?呦,老骚也来了?”
姬老骚鼻子里“嗯”了一声,他看不上这个二尾子。
“你陪陪骚兄,红旗厅那边喊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去吧!”
老嫖又对姬老骚说:“我再想想办法,一会儿聊!”
“好!”
穆桂英见他走了,一屁股坐在了老嫖的位置,胳膊拄着桌面,翘着兰花指问:“老骚,我一直想问你个问题……”
“啥呀?”姬老骚也不看他,夹起一块土豆扔进了嘴里,话说老嫖这地方贵是贵,可人家大师傅做的就是地道,简简单单的地三鲜都比小饭店做的好吃!
“老骚啊,你是不是后半夜两点生的?”
姬老骚惊讶起来,“是呀,你咋知道的?”
穆桂英咯咯笑了起来,没想到还蒙对了,“因为那是丑时呗!”
“丑时?!”姬老骚琢磨了得有十几秒才明白,脸就更难看了,“穆大娘们,知道我为啥掐半拉眼珠子都看不上你吗?”
“你个损出,我用得着你看上?”
“没文化!”姬老骚自斟自饮,懒得再搭理他。
穆桂英又笑了,“你有文化?一首词翻来覆去的背,哎,你和我说说,你是不是就会这一首?”
姬老骚不再看他,自己边吃边喝。
穆桂英又说:“我再教你一首得了,免得有人说你只会一首,多丢面子!”
“你还会吟诗?”姬老骚大嘴一撇,大饼子脸上都是不屑。
“会呀,你听听!”穆桂英还清了清嗓子,“山炮进城,腰扎麻绳,看场电影不知道啥名,喝瓶汽水不知道退瓶。”
他咯咯笑着站了起来,转身就走了。
哎呀我艹!姬老骚差点暴走,这诗他也会呀,这二尾子竟然骂自己是山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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