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1982年满城追打小地主,到1986年绕城一圈削孙大马棒,时隔一年,兴安市广大群众又一次开了眼!
事发的初始地点都没看到,这两个“土人”从河西玉米地里钻出来的时候,前面那个花衬衫就已经满头满脸都是血了。
后面的瘦高个长手长脚,拎着把铁锹,造得像条土驴。
他下身穿了条绿军裤,脚蹬一双黄胶鞋,上身是件灰突突的跨栏背心,应该穿了好多年,前后洗出了好多大小不一的洞。
“还追呀?差、差不多行了呗!”姬老骚歪着脑袋朝后喊。
他不敢停,因为只要稍慢一点,后面这个大虎逼就会追上来,大铁锹那是真劈头盖脸地往身上拍。
两个人穿过河西水泥桥,有人认了出来,大声喊:“七、七哥?是——是七哥吗?!”
杨历年回头看,见是跟土豆他哥地瓜玩的长海儿,就扬了下手。
长海儿好信儿,开始跟着跑,结结巴巴问:“七、七哥,前面谁呀?”
“一个小逼崽子,我也不认识!”
“用不用我、我帮你?”
“用不着,你七哥啥时候玩过赖?”
前面的姬老骚听到了,回头急头白脸地喊:“你个大虎逼,谁他妈和你玩儿了?”
我艹,牛逼呀!
长海儿真是佩服死了,这是哪儿冒出来的悍将,竟然敢骂七哥,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杨历年被骂笑了,“小逼崽子,有种你就站住,咱俩撕吧一会儿!”
“瞅你埋了咕汰滴,孙子才和你撕吧!”
“我才不要你这个孙子!”
姬老骚嬉皮笑脸的气他:“我是你爸爸!”
杨历年喊:“你他妈是我儿子!”
“我是你爸爸!”
“你是我儿子!”
“爸爸!”
“儿子!”
“爸爸!”
长海儿憋不住笑,说:“七哥,答、答应啊!”
“答、答应啥呀?”
“他——他不是喊你爸吗?”
气喘吁吁的杨历年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哎”了一声,跟着爱热闹的人哈哈大笑。
姬老骚听自己被占了便宜,想回头骂那个长毛搭撒的结巴,又怕两个人一起削自己,只好化悲痛为脚力,玩了命的跑,想把杨历年甩掉。
跑到军分区,长海儿跟不上了,一只手扶着路边的大树,弯着腰呼呼直喘。
“七、七哥……我不行了……”
杨历年摆了摆手,意思你可跟着了,一会儿我都得成结巴!
天气太热了,两个人的体力消耗很快,越跑越慢,汗水早就把脸上的土冲洗干净了,姬老骚脸上的血也都干了,跑起来直往下掉。
大虎坐在树下的破沙发上打着盹,台球案子上面支了个简易阳棚,不然这大热天就没法玩了。
十几个小子围着案子,三胖子叼着烟在码球,随后睁大了眼睛,烟灰都掉在了案子上。
“哥、哥、哥、哥……”
大虎闭着眼睛,不耐烦的骂道:“咯咯咯的,你特么要下蛋哪?!”
围着案子的小子都嚷了起来:
“我艹,是站前七哥!”
“尼玛,前面那小子是谁呀?咋被削这个逼样?”
“我看咋像青少年宫的老骚呢?”
“……”
大虎蹦了起来,扭头往马路上看,目瞪口呆。
就见宽阔的马路上,一前一后跑着两个人,后面还有好多小子骑自行车跟着,这一幕太熟悉了,和上次削孙大马棒一模一样。
两个人跑的并不快,大虎迈步就追。
“七哥?!”
“大、大虎?生意咋样啊?”
大虎哭笑不得,这时候还关心自己生意呢!
“他谁呀?”他跟着跑。
“跟青少年宫郝、郝大懒子玩的一个小崽子,去沙场装逼,还他妈撩哧我!你说、你说我不得削他?”
“别跑了,”大虎劝他,“我攮他几下扔这儿得了!”
说着话,他从腰里掏出了一把卡簧刀,不过这事儿必须得和七哥商量着来,不然他准得生气。
“别扯犊子!你、你啥时候见七哥打架用别人帮忙?”杨历年呼呼喘着粗气,从将军背到文化宫,足足跑了三十里多地,话说前面这小子耐力真不错,比小地主和孙大马棒强!
“回去吧,没事儿!”杨历年赶他。
大虎也知道他不会出什么事儿,前面这小子如果真有钢儿,也不可能跑,于是停住了脚,又喊:“哪儿天喝酒?”
“嗯呐!”
姬老骚没拐弯儿,直接上了桥北的大桥,他也累呀,两条腿灌铅了一样。
可他不敢停,先前在玉米地里的时候,自己想停下来和他讲讲道理,顺便吟首词感化一下这个没文化的,可谁知那把大铁锹一下拍自己天灵盖上了,差点没把自己打个跟头……
桥北的马回子今天纠集了二十多人,一个个拎着铁管子大片刀正往旱冰场走,随后站在路边目瞪口呆。
“杨老七?!”马回子喊了起来,“啥情况?谁啥?用不用帮忙?”
杨历年不惯他毛病,摆了摆手,“滚他妈犊子!”
“操!”马回子也骂了起来,手一挥,“别搭理这虎逼!”
旱冰场那边,大黑熊已经带着人准备好迎战了。biqugetν
这个旱冰场干上以后没多久,他就开始郁闷了,原因是这儿离回民区太近了,马回子就像只嗡嗡乱飞的苍蝇,隔三差五就来捣次乱,上周竟然让人往场地里扬了好多屎尿……
这个货战斗力一般,可人家后盾强大,骚扰完了打不过就跑,进了回民区就是如鱼得水,他吃过这个亏,不敢深入。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这是个坑,当初自己怎么就听大虎和周疯子的话,把这个旱冰场承包下来了呢?
现在手里是有两个钱花了,可这一天天的贼特么闹心!
这场两个人的马拉松,拖拖拉拉一直持续到下午三点多,才在市林业中心医院大门口画上句号。
姬老骚浑身是血,自己爬进去的。
两个人绕了兴安市整整一大圈,又在市里多条大街小巷迂回作战,围观群众换了无数批。
路过南山浴池的时候,摆台球的大眼儿跟着跑了二里地;路过一家废品收购站,从沙场辞职收废品的赵光腚跟着跑了好一会儿;路过站前,开旅店的地瓜、山东子都跟着跑了好半天。
夜来香旅店老板齐保也看到了,骂了句傻逼就回了屋。
过后杨历年也是感叹,这个大饼脸装逼犯,是自己到目前为止遇到的耐力最好的一个!
对了,也最抗揍,比孙大马棒都抗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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