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骑到小木桥上时,林芳芳已经骑不动了,这一晚上来来回回折腾了两趟,前后已经接近50里路了,此时她两条腿都是木的。
“二虎,”她呼呼喘着气,“骑不动了,我想歇一会儿行吗?”
二虎握住了刹车。
两个人支好自行车,趴在了小木桥的栏杆上,下面黑黝黝的,河水在无声地流淌着。
他拿出烟,林芳芳说给我一根,二虎没拒绝,两个人点燃了烟。
“二虎,我是不是个坏女人?”她问。
二虎没吭声。
林芳芳用力吸了口烟,呛的剧烈地咳嗽起来。
二虎伸手用力叩了几下她的后背,感觉好瘦,脑子里生出一个奇怪的问题,这么瘦为啥胸脯还会那么大?
林芳芳见他不说话,也就不再问了,想想自己还真不算什么好人,嫌贫爱富,还爱贪小便宜,耳根子又软,别人说啥信啥,这算什么好女人?
二虎把烟蒂弹进了河里,轻声说:“以前你是……”
她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学着二虎的样子,也把烟蒂用力弹进了河里,黑暗中亮晶晶的烟头画了一个圈,消失不见。
第二天上午老嫖才回来,听二虎说完这件事儿后,气的满地乱走,指着他的鼻子骂:“你个傻逼,这要是我,一定干的她狼哇瞧叫唤,然后让她滚蛋!你信不?”
“我信!”周东北抓起桌子上的烟盒就飞了出去,“哪儿他妈都有你!麻溜去把宴宾楼的合同签了去,滚!”
“你看你,又急眼……”
老嫖臊眉耷眼地走了,二虎有些忐忑,“哥,我是不是不该带她去见东南姐?”
周东北笑了,这就是他和老嫖的不一样,“二虎,没有什么对与不对,按照你的本心去做就行了,明白了吗?”
二虎眨了眨眼,没听懂。
周东北又继续说:“判她两年,又或者是贬她去后勤扫地,如果同样都能起到威慑的作用,那么我觉得后者更合适!”
二虎看着他。
“原因有很多,一,她是个女人;二,她是你俩和夏丫头的同学;三、判了她就等于我姐在这个世界上多了个仇人,而原谅了她,很可能换来一个忠心耿耿的手下!”
“其实第三点是未知数,毕竟恩将仇报的人不在少数,可未知就会比已知有希望,懂了吗?”
二虎又一次眨起了他的小眼睛,这话太绕了,听了个稀里糊涂。
这时楼下铁门传来敲门声:“有人吗?我想看看房子——”
“来了——”
二虎跑了出去。
说来绕去都是扯王八犊子,赚钱才要紧!
周东北想了想,拿起电话给商业局的林玉山打了过去……
——
就在盛夏左一个礼物,又一句问候,忽悠那对儿老冤家的时候,将军背沙场来了一个人。
“兄台,请问哪位是站前七哥?”
今天其他人休息,杨历年和孙广志在现场,刚走一辆车,两个人早就一身大汗。
“你谁呀?!”杨历年没好气看了他一眼。
眼前这小子长着张发面大饼脸,看年纪多说二十五六岁,穿着件半袖花衬衣,大热天的也不嫌腻得慌,中分头上抹满了油腻的头油,看着像刚被牛犊子舔完。
“小弟姬从良!”
“啥?!”
两个人都有些懵,鸡从良了?那吃啥喝啥?他爸妈脑袋是被门夹了吗?怎么能给孩子起这么个名字?
来人正是老嫖曾经的好嫖友,姬从良姬老骚!
他背着手仰着下巴,“对!我姓姬,此字始见于商代甲骨文以及商代金文中,乃是上古时期就已有的姓氏,很高贵的……”
“可别他妈扯犊子了!”杨历年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有啥事儿就说,死热死热滴!”
对于这种没礼貌没文化的行为,姬老骚很生气,非常生气,更加鄙视!
可一想到身上的重要任务,只好憋了回去,又扬了扬下巴,“看来这位兄台就是站前七哥了?”
“嗯呐,咋地呀?”杨历年抱起了肩膀。
姬老骚挺了挺微微凸起的肚子,“你可听说过青少年宫的郝爱国?”
“啊,郝大懒子呗,83年夏天被图老四捅过他三刀,咋滴了?他还有脸混呢?”
姬老骚脸就涨红了,“兄台说话为何如此难听?本人是过来与尔等谈生意的,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艹!”杨历年笑了,“既然你提了郝大懒子,那是他家盖房子想买沙子?还是他想来抢我们沙场啊?”
“非也!”
“非你麻痹,说人话!”
“你?!”姬老骚气坏了,伸出手哆哆嗦嗦指向了他,“没文化!”
一句没文化,把杨历年和孙广志都整笑了。
“那个小鸡,是吧?你就说说啥事儿吧!”孙广志说。
“请叫我姬先生!”姬老骚扶了一下头发,又抬了抬下巴。
“先生你奶奶个腿儿!”
杨历年扬手就抽,吓的他慌忙后退几步,嘴里嚷了起来:“没文化,粗鲁!能不能好好谈判了?!”
谈判?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孙广志知道七哥是什么脾气,这小子太能装逼,一个弄不好就得打起来,于是低声说:“太热了,七哥你去荫凉处躺一会儿,我问问他。”
杨历年“嗯”了一声,郝爱国他都没放在眼里,又何况一个社会上毫无名气的装逼犯!
他扬手招呼铲车司机:“张哥,没车了,过来躺一会儿,太他妈热了!”
姬老骚很恼火,他觉得自己被无视了。
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人的名树的影,他没敢再说什么,站前七哥的威名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他一直跟着郝爱国,可能是83年秋天给大哥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所以这几年他们一直都是在青少年宫和河西晃悠,很少往市中心走。
这些年他们过的寒酸,眼看着一些老社会都开始忙活赚钱了,急得郝爱国嘴都起了泡。
像是八大局的张大蛤蟆,好几年前就开始折腾,听说现在开始倒腾山货;混北山的大虎和南山的大眼儿干了台球;战前的地瓜和桥北的齐保都开了旅店;油厂小区的图四和马小花放高利贷又放局子了……
就连河西的农民混子大黑熊,都承包了桥北的旱冰场!
再看看自己,不是偷自己老子的旱烟,就是去食杂店一根儿一根儿的买,能不急吗?
要不说怎么刚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一个朋友给他介绍了个活,给东山兰花岸沙场看场。
兰花岸真是不近,穿过北山居民区一直往东,路过红升乡再走十几里路才到,再往前走就是东山劳改队了。
虽说远了点,可一个月给他五百块钱,还不用天天去,这已经相当于七八个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了,于是他赶紧答应了下来。
可还没干两个月,来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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