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东北吧嗒着烟不吭声,冯嘎子坐回了炕沿上,也点了根烟,两个人对着抽。
一根烟抽完,他把烟屁股从炉盖孔捅了进去,想了想说:“这玩意儿我也不懂,不过蔬菜大棚从60年代咱们国家就有了,只不过因为那些年给耽误了,现在往南的一些地方,应该有很多地方在做,在研究……”
冯嘎子沉默着。
冬天种菜,这事儿有点玄乎,可如果真行的话,就不是赚钱的问题了,这可是全乡甚至是全兴安市的大恩人。
周东北继续说:“我想把这东西弄明白了,你想想,如果咱们能种出反季节的蔬菜,大冬天能看到绿油油的黄瓜,红彤彤的西红柿,那是什么样的情形?”
“如果这事儿做成了,不只是咱们红升乡的乡亲们都能富裕起来,全市的人都能吃得上我们的蔬菜,不只是全市,以后甚至可能是全省……”
冯嘎子的眼睛越听越亮。
“从我爸那边论,我喊您一声冯叔,实际上你也没大我太多!砖厂是个苦力活,出力赚钱不丢人,可永远也发不了财!”
“冯叔,你种菜是把好手,不懂的地方咱们可以学,上班以后,我去新华书店看看,找找这方面的书!”
“你也知道,我精力有限,但这个事情绝对值得做!如果你有信心,咱们就一起来做,你考虑考虑?”
冯嘎子站了起来,“那还考虑个啥?疯子,我冯嘎子没啥文化,以前五马长枪地也常犯浑,可我知道好歹!”
“要说这红升乡,我他吗谁都不服,可我就服你,打心眼里服!”
“既然你看得起我冯嘎子,以后咱各论各叫,咱就是哥们,是兄弟!从今以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周东北大笑起来,连忙伸手拉他坐下,“这是嘎哈呀,咱也不是开堂口混社会呢,没这么严重,快坐下,咱哥俩好好研究研究……”
两个人又聊了一个多小时,越聊越兴奋,直到李红河拎着东西登门,冯嘎子才走。
——
铁路俱乐部舞厅。
周东北他们走了以后,大虎几个人又喝了好长时间儿,看舞厅开场时间都过了,三个人赶快蹬车跑了。
老嫖羡慕毁了,可没办法,出院前那两天嘚瑟大了,必须得好好养着,只能眼睁睁看着人家去潇洒。
大年初三,铁路俱乐部又是新开的,人可是不少,不只是爱跳舞的客人,还有全市各个区域的混子也来了很多。
路途遥远,三个人赶到时已经快八点了。
才跳了一只曲子,三胖子就觉得肚子不舒服,于是和大虎说了一声,跑到存衣处要了半张报纸。
一路小跑一路搓,进了厕所才发现这是个半成品。
里面一多半面积都用好大一块彩条幕布拦着呢,只有靠东墙地沟式的小便池能用,对面也只有一个蹲坑,此时还蹲着个不认识的小子。
“哥、哥们,你快、快、快点呗!”三胖子就觉得肚子转着劲儿疼。
蹲坑的小子抬眼看了看他,没说话。
这小子也就二十出头,倒三角的脸,半长不长的头发,看着就像没脖子一样。
大虎他们以前很少来站前玩,三胖子看他也挺陌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家已经蹲那儿,怎么着也得等人家拉完,就没再催。
他在地上转了两圈,还无聊地扒开彩条布往里瞅了瞅,灯光昏暗,里面好多砖头、沙子和水泥。
铁路俱乐部功能单一,只有一座电影院,这些年一直都是赔钱货。
这次是把前面宽大的大厅改造成了舞厅,并且新修了一条到电影院的通道,这样就彻底把舞厅和电影院分隔开了。
其他都好说,可这么一分,舞厅这边就没有卫生间了,于是就在左侧安全门外新修了一个,活还没干完,就赶过年开业了。
厕所里温度不高,喘气都带着一点白色哈气,三胖子点了根烟,看起了手里的半张报纸……
“我艹,我艹!”
看着看着,他骂了起来,往灯下走了走,嘴里嘀咕着:“马、马晓华?这不是花、花、花姐嘛!”
他啧啧有声,没想到花姐写诗竟然还上了报纸。
写得好不好他也不懂,里面还有好几个字不认识,不过能上报纸就已经很牛逼了……
一根烟都抽完了,蹲坑那位还没起来,他有些急了,“兄、兄弟,我憋、憋、憋不住了,你能快一点吗?”
那小子仰起头:“你、你、你着急,也得等、等我拉完吧!”
“艹尼玛,你、你学我?!”三胖子听这小子竟然学自己,不由气的破口大骂,他就这点毛病,所以一直都有些自卑。
大虎曾经和二虎说过,说三胖子小时候总爱学一个邻居结巴,有一次阴天打雷,一帮孩子放学一起回家,他又开始学,从那儿以后也成了结巴,也不知道真假。
蹲坑的小子也不示弱,“我艹、艹尼玛,谁学——学你了?!”
“哎呀我艹,你、你个狗懒子,学、学的还真像!”三胖子脸都气绿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光着屁股还这么嚣张!
他伸手一指,“你蹲着呢,我要这时候踹——踹你,都是我欺负人,我看你起、起、起不起来……”biqugetν
那小子嘿嘿笑了,“行,我也看、看、看你能不能憋——憋得住!”
于是,两个犟种开始了漫长的对峙。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时不时还有人进来尿尿,有认识两个人的还打招呼:
“三胖子,在这儿嘎哈呢?”
“长海儿?你他妈拉线儿屎呢?”
“……”
“你——你叫长海儿?”等没人了,三胖子问他。
“嗯呐!”
三胖子撇撇嘴,“俗气,一堆叫、叫、叫这个名儿的!”
“那、那你——你叫啥?”
“王、王小明……”
蹲在那儿的长海儿嘎嘎笑了起来,“小、小明,你这名不他妈俗——俗气?”
“操,你懂个叽霸!”
这句他没结巴,骂完以后,三胖子不说话了。
他难受啊!
好几次都要冒出头儿了,都让他硬生生憋了回去,现在连放屁都不敢了,因为这个时候,任何一个屁都很危险……
蹲着的长海儿也难受,此时两条腿已经麻了,最要命的是冻屁股,他只好时不时地换着手去捂捂,可手小屁股大,作用微乎其微。
对峙继续。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反正有肾不好的已经来过三次了,有人还奇怪呢,这俩人不去跳舞,在这儿开会呢?
“你、你还能憋住?”长海儿两条腿抖如筛糠。
三胖子的腿也在抖,他极力控制着,生怕把屎抖出来,“都这、这时候了,你他妈还——还学我?”
“谁、谁~~~~”长海儿说话已经自带颤音了,“谁学、学你了?!”
“艹、艹、草泥马,你还学我!”
“艹~~~~~、艹~~~~~~草泥马,谁——谁惜的学你?!”
三胖子伸手扶住了墙,两条腿用力夹住,直勾勾瞪着他。
他觉得自己已经不能再说话了,再用那么一丁点力气,哪怕是打个小小的喷嚏,屎都得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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