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建设他们都围着周国柱抽烟聊天,赵玉芳和李嫂她们几个人坐在一起,盛春坐在小板凳上啃着冻梨看电视。
而盛夏,又贴着她的二哥哥坐在了炕头,后背靠着火墙,热热乎乎。
周东北小声夸她:“新棉袄真好看,不过还是没你好看……”
“滚蛋!”盛夏扭着身子不去看他。
“那个,从里到外都换新的了?”
“你?”盛夏羞得粉白的脖颈都红了,伸手就掐在了他大腿上,恶狠狠低声呵斥:“以后再耍流氓,我就把你踹炕下去!”
周东北忍着疼憋着笑,“我就怕到时候你舍不得……”
盛夏一狠心,手上用了力气,周东北疼的喊了起来。
盛春瞥了炕上一眼,嘟嘟囔囔:“精神病也能传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牛素芬扭过头去看,用力瞪了姑娘一眼。
李嫂咯咯笑道:“两小无猜,多好!你看我家那俩丫头,就知道傻干活,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找着婆家,哎!”
赵玉芳说:“你家娟子人实诚,老二也踏实,以后错不了!”
“没一个像我的……”李嫂叹了口气。
聊着聊着,又说到了周东南工作上的事情,二奶揉着小脚一脸羡慕,“今年冬天可比去年冷多了,你说这人不就是命嘛,鸡蛋不好收了,大丫儿也有了好工作,玉芳啊,你是真有福……”
房东头的张婶说:“人家报纸上说了,去年那叫暖冬!”
李嫂撇撇嘴,“零下三十几度还叫暖冬?谁说的?看我撕了他的嘴!”
赵玉芳笑道:“三十几度也就是三九那几天,平常也就二十多度,和今年比确实暖和一些!”
张婶又说:“说起鸡蛋来,今年冬天哪,全乡也就桂花家的鸡能下几个蛋,其他人家都舍不得烧火……”
二奶点上烟袋锅,吧嗒几口:“那是舍不得吗?那是懒!山上大把大把的干树枝!这鸡鸭鹅呀,生下来就是一道菜,你要想它好吃,就得对得起人家,你得好好伺候着……”
说着话,李嫂家两个闺女来了,确实都不像她,红着脸不吭声,进来以后搬着小板凳坐到了角落。
盛夏喊:“娟子,上炕啊!”
她和李娟是小学同学,又是邻居,平时也常在一起玩。
李娟和妹妹李红长的都像父亲李福,单眼皮团团脸,个子也都不高。
李娟连连摇头,说啥也不上去。
“嗑瓜子!”盛夏跪着爬过去,把炕沿上的盘子端了起来,“小红,端过去!”
大伙三三两两聊着天,时不时发出一阵笑声,电视里的新闻成了摆设。
周东北说:“今年加工厂的大秧歌是初三,咱还去看哪!?”
盛夏摇了摇头:“不去了,去年就打了起来,再说了,初三我们几个初中同学要聚一聚,都去满囤家,你去不去?”
“你们同学聚会我去干啥?都是些小屁孩儿!”
盛夏不乐意了,“你才比我们大一岁好不好?装什么大尾巴狼?”
周东北笑了起来,自己有时候确实总感觉他们小,看来这个心态得改改,低声问:“有没有曾经追过你的男同学?”
盛夏一扬眉毛,“那必须滴呀,什么叫曾经呢?现在也有啊,本姑娘……”
周东北的手已经掐在了她的腿上,只是还没有用力,这就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本姑娘……本姑娘不惜的搭理他们而已……”
“嘿嘿嘿!”周东北的九阴白骨爪改成了温柔抚摸。
盛夏怕别人看见,连忙把腿往旁边挪了挪,脱离了他的魔爪,想起上午棉裤都被他扒了下来,不由又浑身燥热起来。
“热了吧?”周东北见她挺翘的小鼻尖上都是汗珠,关心起来,“要不带你去我房间凉快凉快?”
“你滚!”盛夏扭了扭身子,这个色狼,以后可得离他远点!
再也不能相信他的话了,说好了只摸上面,玩赖,根本就不遵守约定,变着法扒人家的棉裤……
院子里有动静,又有邻居来了,赵玉芳和周东南赶快出去迎。
邻居们有的拎着一网兜冻梨,有的拿着十几个大冻柿子,还有人抱着半面袋子干榛蘑、豆角丝、茄子干……没有一家空手的。
左邻右舍越聚越多,很快周家东屋就满了。
春晚开始了。
今年只有四位主持人,那位说相声的还在,周东北习惯性又紧贴着盛夏。
“离我远点,怪热滴!”
“不滴!”
开场歌舞《祝岁歌》十分欢快,腰鼓狂放。
相声《学播音》很搞笑,哪怕再过三十几年再听,也是一段经典之作。
越来越晚了,费翔登上了舞台,他穿着一件红色垫肩收腰西服和黑色高腰裤,一首《故乡的云》,让电视机前所有人都热泪盈眶。
周东北紧盯着电视屏幕,他很清楚下一首歌是什么,这首歌曲一出,将迅速火遍大江南北!
晚会结束后,《冬天里的一把火》成了当届最红的年度歌曲,费翔也因为这首歌,成为了大街小巷的海报主角,由一名普通的东南亚歌手,摇身一变成为国内顶流明星。
“你的大眼睛,明亮又闪烁;
仿佛天上星,最亮的一颗!
你就像那,一把火……”
爆炸头型,蔚蓝的大眼睛,磁性的声音,俊朗的面孔加上活泼劲爆的舞蹈……
周东北特意看了看盛夏和姐姐,还有娟子她们,这些小姑娘蛋子,一个个杏眼圆睁,聚精会神。
他偷偷掐了一把盛夏,可小丫头根本就没搭理他。
电视里的费翔大部分都是上半身镜头,但明显能感受到他的腿在动,估计这也和国内环境有关,毕竟他的台风太火辣了!
在他舞动的间隙,终于给了几个全景,那两条大长腿果然是在跳迪斯科,看着屋里的小姑娘们各个双眼放光。
“呸!”李嫂啐了起来,“这都啥呀?伤风败俗!”
牛素芬也转过了脸,“挺大的小伙子,腿儿像面条似的,还在电视里扭屁股,这样的也能上电视?”
赵玉芳也不好意思再盯着电视看了,转过头笑道:“要我说,是咱们老喽!”
李嫂感叹起来,“可说是呢,好像过了三十岁以后,时间就快了,一晃就是十几年……”
冬天里的一把火?
周东北呆呆出神,冬天很难起大火,可这首歌却点燃了今年五月六日大兴安岭的一场大火……
这场大火烧了足足近一个月,境内森林受害面积达到了101万公顷,森林资源损失惨重,生态环境更是遭受了巨大破坏,间接损失高达近70亿元。
70亿呀!
在这个年代,多么恐怖的数字!
他黯然伤神,哪怕自己知道这些,却也无能为力,心情沉重起来……
“你咋了?”盛夏悄悄攥住了他的手,“手咋这么凉呢?”
周东北勉强笑了笑,“没事儿!”
快半夜了,邻居们都要回家包饺子,周东北也调整好了心态,自己人微言轻,别说大兴安岭的事儿了,就算是兴安市的事情都没办法!
去年的五月六日没着火,他就怕未来某一天再发生,为此也和徐辉提过,可又能怎么样?
这种事情没法多说,也不敢多说,就这样吧!
大伙呼呼啦啦都往出走,他也赶快下地穿鞋,往出送人。
“明天你干嘛去?”盛夏小声问他。
周东北伸了个懒腰,“老老实实在家呆着!”
“来我家呀?”盛夏微微低头,也不看他。
“你来呗,我爷白天在东屋看电视,我小屋也没人……”
“我才不去呢!”
“来嘛,听话……”周东北觉得自己的声音都酥了,暗自好笑,为了这点事儿,我容易嘛我。
盛夏也发现了他的异常,扭头抬脸看他:“你这啥声啊,真牙碜!”
“姐夫,”盛夏凑了过来,“去哪儿呀,带我呗!”
“滚犊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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