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12月22日,星期一。
《兴安日报》头版头条,11.3特大连环凶杀案告破,报道介绍了整个案件从案发到侦破的过程。
报道中有一张照片十分醒目,郝忠海穿着崭新的83式警服,戴着奖章,精神抖擞。
郝忠海一人智擒凶犯,被省厅记二等功,奖励2000元钱;市局记三等功,奖励500元,并调到兴安区公安分局刑警队刑侦二队。
北山派出所被市局记集体三等功,奖励一台212吉普车,两台跨斗子摩托。
派出所从上到下喜气洋洋,纷纷张罗着让所长请客。
第二天晚上。
郝忠海在旭日饭店大厅摆了五大桌,不仅请来了北山派出所所长张一林、指导员秦南,同时还有林朝阳、李强等二十多位同事,以及所有朋友和家人都来了。
郝忠海的父母和两个姐姐、姐夫;周旺和赵玉芳;沈波的父母;盛夏的父母,弟弟盛春;老嫖的父母和妹妹朴满满;二虎的父母和哥哥大虎;甚至连杨历年的五姐都来了……
酒桌上,郝忠海的母亲和赵玉芳聊得非常投缘,他两个姐姐也一直围着周东南转,对这个未来的弟媳妇那是一百二十分的满意。
席间,图四掐了马小花好几把,才把他要吟诗的蠢蠢欲动掐灭火。
“嘎哈玩意儿?”马小花十分不乐意。
图四都快哭了,“我滴傻弟弟,那边一大桌子公安,你他妈就不能消停点?”
“我是诗人……”
“诗个叽霸!”
马小花见他还要掐自己,就跑到老嫖身边坐着了,他刚走,大虎坐了过来,和图四搂着脖子喝了起来。
今天老嫖一反常态,不仅没唱二人转,还喝多了。
他搂着马小花磨磨唧唧,“花姐,花姐呀,我贼伤心……”
马小花哪儿知道他抽什么疯,还以为最近遇到了什么事儿,一再温声细语的劝他。
郝忠海给所长张一林和指导员秦南敬酒,两个人很清楚方大局长对他青睐有加,此时又立功调走,前途不可限量,自然热情又亲近,完全没有了以往上下级的态度。
派出所这桌是最先撤的,往出走的时候,李强醉醺醺搂着郝忠海的脖子,“兄弟,千、千万别忘了咱们这些老哥们……”
周东北笑呵呵与张一林、秦南分别握手,一直送他们出了饭店大门。
北山派出所从上到下,现在没有不认识他周疯子的,不只是因为抓过他,主要是他的背景,谁都不傻,他能囫囵个从那个案子脱身,和市局老大脱不了关系。
通过这顿酒,大伙算是看明白了,敢情老海儿和周疯子是这种关系,只是都不清楚,到底两个人谁和方局关系好,谁坐了顺风车。
因为有那一大桌子公安,大伙没怎么太放得开,他们离席以后,杨历年他们才一只脚蹬着椅子划起拳来!
又过了半个小时,长辈们要先回去,郝忠海和周东北出去送。
郝忠海二姐搂着周东南的胳膊,问弟弟,“臭小子,你说说,啥时候把我弟媳妇娶回家?”
周东南脸羞得像块红布一样,大伙七嘴八舌地拿他俩打趣。
一旁,牛素芬和二虎母亲陈淑梅聊着天。
“你说大丫这孩子多有福,去了商业局上班,又找了这么精神的小伙子……”
陈淑梅笑道:“素芬,你也不错了,你看老二多精神,又给你家小夏办去了人事局,用不了多久该转干了吧?”
牛素芬有些得意,细眉飞扬,“已经转干了,就上周的事儿!”
“呦,咋没摆酒呢?这么大的事儿!”
“这算啥事儿呀,咱可不像李嫂似的,砌个猪圈都摆酒,为了点儿礼份子,不够她折腾的了……”
陈淑梅附和着,又叹了口气,“你们都好,可我家这俩臭小子,就没一个省心的!”
“你家二虎现在多好,跟着老二弄沙子,钱也没少给吧?”
陈淑梅怕她小心眼,没敢说实话,“还行,比砖厂挣的多……”
“……”
该走的都走了,只剩下了这些最好的哥们继续喝。
饭店经理杨大国很给面子,留下一个服务员,告诉大伙慢慢喝,他才下班回家。
盛夏很会来事儿,虽然早就不在这儿了,可杨大国走的时候,还是和周东北一直送他到门外。
沈波也喝多了,他为好哥们开心,但同时又有一些失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更进一步,毕竟做刑警是两个人一直以来的理想。
大伙一直喝到了半夜。
散席时,杨历年约大伙元旦下午去他家喝酒,大伙知道他那天过生日,纷纷答应。
回到红升乡。
大虎回去了,老嫖蹲在家门口杖子根下就吐了起来,没几下把二虎也熏吐了。
两个人吐了个天昏地暗。
老嫖搂着板杖子旁边那棵大杨树,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我的东南姐,呜呜呜——”
二虎愁的呀,蹲身边看他哭。
“二货呀,你是不知道啊,没上小学的时候,我就立志要娶东南姐,可谁承想……呜呜呜……”
“……”
二虎知道这货憋很长时间了,不让他哭痛快了,以后还得间歇性发病。
他才不信这家伙是真爱东南姐,如果他爱,那自己也爱,因为东南姐不只是长得好看,还那么的温柔善良。
从小他们顽皮打闹破皮儿出血,都喜欢往二哥家跑,因为东南姐抹消毒水的时候,特别温柔,温柔的都感觉不到伤口疼。
东南姐,从小就是他们这些小屁孩心目中媳妇的模样。
所以二虎也不劝,背着风点上一根烟,摇头晃脑地欣赏他边唱边哭。
“满满的斟上一杯酒啊,斜椅而卧倒在床头啊,来个一醉解千愁,嗯唉唉嗨呦,唱上一段我老朴悲秋啊——”biqugetν
“老朴啊今年刚交一十九啊,再过一年二十出了头,须长结发何人能收留啊,嗯唉唉嗨呦,须长结发何人能收留啊——”
“我有心离开这儿啊,跟着那个小娘们走啊,又害怕起早贪黑多不自由啊,顿顿竟喝大碴子粥,嗯唉唉嗨呦,顿顿竟喝大碴子粥——”
“秋风啊,嗖嗖呀,吹动了梧桐树,花木凋零啊,冷气嗖嗖啊,寒风阵阵吹得骨头疼啊,嗯唉唉嗨呦——,寒风阵阵吹得骨头疼啊——”
“……”
一连听了两根烟的《老嫖悲秋》,二虎觉得冻得慌了,起身拍了拍屁股,“明晚去不去跳舞了?”
老朴瞬间收了唱腔,抹了一把晶莹的大鼻涕,“嗯呐,去呗!”
“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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