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周东北买了喷灯以后,往自行车后座一夹,蹬车又去油厂小区找图四,他社会上的朋友多,看看谁能整着柴油。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图四留他在家吃饭,周东北执意要回去。
没办法,图四只好披上棉袄,趿拉着鞋往出送他,两个人刚出院门,就看见了推着自行车风尘仆仆的大眼儿。
大眼儿也没废话,哭咧咧说:“四哥,老黄丢了!”
“啥?!”图四差点没蹦起来。
周东北脑子转了十八个弯,才想起来老黄是谁。
“咋回事儿,快说!”图四急忙问。
“早上我出门的时候,老黄还在,可我洗完澡回去就发现不见了,我家院门还开着呢!”
让人偷了?
这是图四第一个念头。
紧接着,他又狐疑起来,是不是这小子舍不得让我吃老黄,在这儿和我玩心眼呢?
周东北见又是这条老黄狗,也来了兴趣,跟着两个人又进了屋。
“你说说,有没有怀疑对象?”图四问大眼儿。
“有!”
“谁呀?”
大眼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刘二狗!”
“刘二狗?!”图四嘀咕了一句,问:“为啥?”
大眼儿心想,我总不能说他比你还馋吧?想了想说:“洗澡的时候我看见他了,这家伙就像没看着我一样,穿完衣服就走了……”
图四一拍大腿,“那没跑了,一定就是他!这小子上次没吃上,见你不在家,就上门偷走了!走,咱去找他!”
周东北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四哥破案神速!
大眼儿问:“你知道他家在哪儿住吗?”
“知道!”
图四穿上了将军呢大衣,又换上了一双军勾。
郝忠海那边,等天黑前过去就行,周东北也想看看这条命运坎坷的老黄狗,于是也跟着凑热闹,三个人推着自行车就走。
木材综合加工厂东门马路对过,是好大一片居民区,这一片不比北山着大火之前居民少,因为隔了一条宽阔的马路,去年春天那场大火并没烧到这边。
这边住户比较杂,有铁路家属,也有小杆厂、木材加工厂以及商业家属。
往胡同进的时候,周东北看到了那家新开业的小吃铺,门口停着一辆倒骑驴,一个崭新的红色幌子在寒风中摇曳着。
与此同时,猪大肠和刘二狗蹲在院子里愁眉苦脸,旁边趴着大眼儿家的那条老黄狗。
“二狗,”猪大肠揉着胳膊,脸红脖子粗,“你他妈是不是近视了?”
刘二狗一脸懵逼,“啥意思?”
“不近视的话,你不打狗总往我胳膊上抡啥?”
“怪我吗?你总乱动弹!”
“是我动弹吗?”猪大肠很委屈,“是狗不停动好不好?”
两个人点了根烟。
猪大肠拉长了声调,赖赖唧唧,“二狗啊,给它两刀得了,费这个劲儿干啥?再不杀一会儿韩老板就醒了,你说这逼也忒他妈不好伺候了……”
刘二狗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随后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不行,那血了呼啦的,怼没技术含量!”
猪大肠朝地吐了口痰,“操,我也没看出来你用棍子有啥技术含量!”
刘二狗扔了烟头,抬眼看了看天,“要下雪了,咱俩得快点,大锅里的水开了添,添完再开,总不能请韩老板洗澡吧?”
猪大肠起身要去拉老黄狗的项圈,老黄眼睛又红了,朝他开始呲牙,喉咙里发出着嘶吼声。
“二狗,”猪大肠有点害怕,“要不你扯着它,我打呗?”
刘二狗不同意,他觉得这条老黄狗随时都可能疯,于是说:“这可是技术活,老猪你笨手笨脚的,真干不了……”
猪大肠无奈,只好尝试着靠近老黄狗,老黄又一呲牙,吓得他往后一缩……
咚咚咚!
院门响了起来。
“谁呀?”刘二狗也没多想,下意识就喊了一句。
“你爹!”
我艹,图四?!
两个人当场就傻了眼,尤其是刘二狗,差点没哭出来,咋特么一想吃狗肉就能看到图四呢?
外面开始踹起门来,刘二狗抄起用来打狗的木棍儿,随后又扔在了地上,真他妈糊涂了,这玩意儿有啥用?
他从后腰抽出一把卡簧刀,打开后就去开门。
本想开门就给图四一刀,可大门一开,就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还有那双浓眉大眼……
嗖——
卡簧刀就被他藏到了身后。
遇到周疯子,刘二狗战斗力尽消,没办法,砍向孙大马棒的那一斧子,同样也是他的梦魇。
图四伸手拍了拍他的脸蛋子,“二狗啊,是不是又淘气,把老黄偷家里来了?”
刘二狗笑的勉强,他不敢动手。
此时的兴安市,除了那几个还没放出来的老社会,现在就数张大蛤蟆、站前七哥、图四以及马回子这几个人地位最高了。
本来孙大马棒也和他们平起平坐,可他毕竟已经死了!
此时的刘二狗和猪大肠两个人,就像两条没有家的流浪狗一样,遇到图四,身后还站着周疯子,哪儿还敢呲牙……
周东北似笑非笑,也不说话。
大眼儿赶快往里挤,穿过仓房走廊,一眼就看到了猪大肠和老黄狗。
老黄爬了起来,慢悠悠走到了大眼儿身前,用身体蹭了蹭他的裤子。
大眼儿差点没哭出来,蹲下身子抱着它,老黄啊老黄,你这命咋就这么苦呢!上次差点被我勒死,这回晚来一步的话,估计就得没命!
刘二狗臊眉耷眼跟在图四和周东北身后,三个人进了院子。
这时,房门开了,就见羊城老客韩家根揉着睡眼,操着一口生硬的广谱问:“什么时候能吃上狗肉啊?”
周东北乐了,这家伙可是够能混的了,竟然都睡到刘二狗家了。
图四不认识他,张嘴就骂:“吃你麻痹!”
韩家根愣了,估计是从来没见到过如此粗鄙之人,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周东北笑着打圆场:“这位老板,听口音是南方人吧?”
“啊?!”韩家根眼珠直转,“是的呀,您是?”
“我姓周,做木材生意的!”
韩家根眼睛就是一亮,“哎呀,那太好了!”
说着话,他就朝周东北伸出了手,“我叫韩家根,是羊城市物资局的采购,来贵市采购一批木材,咱们可不可以谈谈?”
刘二狗和猪大肠哭丧着脸对视一眼,好吃好喝招待了这么多天,这特么是要被截胡了?
刘二狗想起猪大肠和自己说过的那件事儿,真想扇自己一个嘴巴,与其这样被撬行,还不如那天在旭日饭店,就把这个人情送给他周疯子呢!
话说这个韩老板也是太难伺候,另外就是他要的那个什么木材指标,两个人真弄不着,最近正想联系林业局的朋友,看看能不能买点黑材。
可这年头联系人太费劲,又都没有电话。
只有两条路,一是去一趟,二是拍电报,但这两样都需要钱,怕被瞧不起,他俩又不好向韩老板张嘴借钱。
哎!这特么就是个烫手山芋,撬走就撬走吧!
周东北笑眯眯看向了他,“二狗兄,咱们进屋暖和暖和?”
刘二狗能说啥?
连忙点头哈腰的往屋里请各位,猪大肠还挺有眼色,跑出去往院子里推他们的自行车。
看到其中一辆自行车后座上竟然还有个喷灯,猪大肠就是一愣,我艹,准备挺充分哪,这是杀完狗褪毛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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