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北居民区。
“七哥,”王强打起精神,喊的十分亲切,“这是咋了,我哥俩也没得罪你们哪!”
杨历年死死盯着王刚,“知道我为啥来的吧?”
王刚不说话。
王强急了,伸手就去怼他,“哥,咋回事儿呀,你到是说话呀!”
王刚脑子飞转,这事儿才过去两天而已,怎么河西派出所没来找自己,竟然把站前七哥引来了,为什么?
难道他周疯子有这么大的能耐,刚立案就得到了风声?
又或者,根本就没立案?
土豆和二驴子把铁锹从肩膀上拿了下来,拄在地上懒洋洋的,兴安市就这么大,眼前这哥俩都没见过,明显不是在社会上玩的,这种架打的没意思。
七哥也没说为啥来找这个小子,看来也只是想吓唬吓唬他。
王刚额头已经冒了汗,他知道自己这是捅了马蜂窝,想想当年的小地主还有孙大马棒,看来今晚不用回家住了,弄不好直接就得抬手术室抢救。
杨历年走到了他面前,眼睛依旧直勾勾地。
“七、七哥,”王刚结结巴巴,“我错了!”
“是我把你拍失忆了,还是你自己忘了?”杨历年问。
王刚慌忙说:“我自己忘,自己忘!”
“真能忘了?”
“能!绝对能!”
杨历年的大嘴一咧,“我来找你嘎哈的?”
王刚脑子很快,抬手擦了把汗:“大哥,你是要换粮票吗?”
旁边的王强差点没一个跟头咔那儿,这都什么和什么呀,这俩人在打什么哑谜?
“现在一斤全国粮票多少钱?”
“两毛!”
“操,太他妈贵了!”杨历年骂了一句转身就走,土豆和二驴子走了过来。
土豆伸手一下就捏住了王刚干瘦的脸,“听说你哥俩在粮食局门前换粮票?”
王刚当然认识他是谁,土豆和他哥地瓜虽然各玩各的,可在铁路那片也是相当有名。
他点了点头,脸皮被扯的生疼。
土豆笑的眼睛都看不清了,“有时间去找你玩儿?”
王刚差点没哭出来,我特么和你不认不识的,有啥玩的呀!
可他不敢说什么,只能尬笑着连连点头。
三个人走了,三把铁锹划着地面,声音刺耳。
“哥,”王强又问,“你到底干啥了?”
啪!
王刚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大嘴巴,懊悔道:“我真他妈是鬼迷了心窍!”
——
常有礼出院了。
周东北带着二虎、老嫖、杨历年和孙广志几个人,请苏省建筑工程公司这些领导们喝了顿饯行酒。
二虎当场又给常有礼赔礼道歉,大伙嘻嘻哈哈,事情就过去了。
临走时,每个人一个三角兜,里面装的是兴安特产松子、榛子和干榛蘑,最下面还有一个红包,里面是20张崭新的大团结。
宾主尽欢。
沙场生意越来越淡,这天周东北抽空跑去了二百货大副食,专程请营业员赵凤霞夫妻喝了一顿酒。
赵凤霞的丈夫陆军在铁路上班,是货运机务段的副段长,人很豪爽,两个人很是谈得来。
喝完酒往回骑的路上,他鬼使神差绕道走了面粉厂南侧那条路,望着眼前一大片低矮的民居不由怔怔出神起来。
按理说今年的5月6日,这里应该发生一场特大的火灾,火场面积达到了25万平方米,受灾居民一千余户。
也正是去年和今年的这两场大火,让兴安市这座有名的柈子城,起了两大片楼区,有了一点点现代化城市的模样。
可现在已经过去快半年了,竟然没着火,真是咄咄怪事!
自己也是因为沙场的事情忙活懵了,把这件事情完全忘到了脑后,没多久又进了精神病院。
没着火是好事情,得找机会和徐辉聊聊,必须重视春季防火……
——
这天,他去梁建国家串门,遇到了来喝酒的木材调运局副局长齐自强。
齐自强这人有点意思,酒前酒后完全就是两个人,即使已经和周东北见过面,也喝过酒,可再见面依旧冷着脸。
酒过三巡,他去方便完回来以后,就主动坐在了周东北身边,用力搂着他的脖子,“兄弟,你住院哥哥没去,千万别挑理……”
周东北赶快客气。
“最近省里来人,估计又是几天的大酒,能不能伸把手,帮哥哥一把?”
周东北连忙说:“那必须滴呀!”
“我咋找你呢?”
于是他把乡长吴洪办公室的电话号码留给了他。
还是这个年代好,什么号码都能记住,再后来有了bp机和大哥大,人人能记住一堆bp机号和大哥大号码。
可随着科技的发展,手机功能越来越丰富,人的脑子却越来越退化,渐渐别说其他人的号码,连自己的号码都记不住了……
——
1986年10月24日,霜降。
沙场彻底停了工,周东北给所有人包了个五百块钱的大红包,又在旭日饭店大喝了一场。
席间,他和杨历年一起去厕所时,又拿出了厚厚两沓钱。
“七哥,这里是两千块钱,是兄弟我给哥哥……”
杨历年也不等他说完,慌忙往出推,“这是嘎哈?不都给完了嘛!”
虽然每个月一百块钱工资没蹬三驴子赚的多,但除了上班路途远了一些外,这个工作要轻松太多了。
另外,今天他又给几个人各包了五百块钱的红包,这就等于一个月二百多块了,已经很够意思了!
至于说他周疯子个人能赚多少钱,那是人家的能耐,起码他们这些人没谁嫉妒。
“疯子,你听我说,”杨历年脸红脖子粗,“那次你给孙大马棒的五千块钱,可一分都没扣……”
“扣个屁!”周东北骂了起来,“我早就说过了,那是二虎砸一砖头子的钱,你们是借光而已,这钱就是我应该掏的,和你们有个叽霸毛关系……”
两个人撕扯了好半天,最后见周东北真急眼了,杨历年只好收下。
回到酒桌,周东北给铲车司机王贵敬酒,“王师傅,一晃儿就是半年过去了,真是舍不得你!”
王贵也是嘘嘘不已,先前发红包,没想到还能有自己的,实在是让人感动。
“别的不说了,话都在酒里,咱走一个!”
两个人酒杯撞在了一起,一饮而尽。
坐下以后,周东北又问:“王师傅,有空帮我问问你们领导,如果过段时间用您和那辆铲车的话,得给你们单位交多少钱?”
王贵就是一愣,沙场已经关了,他这是什么意思?
周东北就把河西湾那边的打算说了出来,王贵这才恍然大悟。
“没问题,明天我就去问我们领导,估计没几个钱,大冬天的也没活,不然连车带人也是闲着……”
“能不能换辆带棚的铲车?不然实在是太冷了!”周东北又问。
王贵拍起了胸脯,“没问题,有!”
老嫖唱起了二人转,周东北见孙广志去方便,也跟了出去。
“孙哥,”他拿着厚厚一沓钱就往孙广志衣兜里塞,“这是一千块钱,是兄弟我给家里买年货的……”
孙广志吓了一跳,已经当众一人一个五百块钱红包了,这怎么还给?
他推搡着,“疯子,行了,真行了,已经相当于一个月200块钱工资了,不比我换粮票赚的少,这钱我绝对不能再要了……”
“孙哥,你家里可是一家老小就指望着你一个人,兄弟我给你的,你就拿着,别磨磨唧唧像个娘们似的!”
孙广志见他立了眉毛,没办法,只好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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