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东北把那张鉴定证书叠好,放进了里面衬衣口袋,甭管怎么说,这玩意儿用好了,就是一张“免责声明!”

    他笑了起来,“我还能杀人咋地?也就是留着真挨揍的时候拿出来,人家一看我是个病人,就不好意思打了!”

    大伙嘻嘻哈哈。

    他拿起了自己的酒杯和酒瓶,绕过去给马小花倒满,“马哥,你能把兄弟我挂在心上,老弟万分感动,咱哥俩走一个?”

    土豆喊了起来:“来个交杯酒!”

    众人大笑,二驴子也喊:“对,交杯酒!交杯酒!”

    紧接着,杨历年和沈波、郝东海他们也跟着喊了起来,就连老嫖和二虎这两个虎逼玩意儿也在喊。

    马小花脸都红了,扭捏着拿起了酒杯。

    我艹!

    周东北差点就晕倒在桌子旁,咋整?

    十多个人鼓起了掌,随着节奏一起喊:“交杯酒!交杯酒!”

    马小花捂着嘴吃吃的笑,“喝呗,让他们羡慕死!”

    咚咚咚!

    传来敲门声。

    周东北如释重负,慌忙放下酒杯去开门。

    “干啥呢?”盛夏走了进来,“咋这么热闹?”

    周东北真想抱起她狠狠亲上几口,丫头啊,你可真是我的大救星!

    “呵呵,”他笑了笑,“大伙喝酒呢,开玩笑......”

    谁料杨历年使了坏,“妹子,快过来,哥和你说点悄悄话......”

    盛夏走了过去,边走边说:“我是来给哥敬酒的!”

    杨历年在她耳边低语了起来。

    盛夏听完哈哈大笑,把周东北气的直磨牙。

    杨历年一脸坏笑,小子,我就想让你做我的五姐夫!

    周东北走回马小花身前,拿起自己的酒杯,“马哥,我先干为敬!”

    马小花没好气瞥了一眼盛夏,无奈道:“干!”

    谁都没提交杯酒的事情,大伙也没再起哄,两个人干了杯中酒。

    盛夏给众人都斟满酒,走时还白了周东北一眼。

    马小花觉得自己的风头被抢,于是又站了起来,“各位,如此美妙的夜晚,众兄弟又欢聚一堂,我给大伙吟首诗怎么样?”

    谁料大伙没看他,全部扭头看向了周东北。

    周东北一脸懵逼,“都看我嘎哈呀?”

    杨历年说:“老弟,你得答应我们,小花吟完,你能不能别唱歌?”

    “操!”周东北骂了起来,摆了摆手:“我都说过不再唱歌了,放心吧!”

    所有人都长舒了一口气,不过眼神中依旧残留着一丝畏惧……

    图四赶快喝了口酒,压压惊。

    马小花神色端正起来,又轻咳两声,房间安静下来。

    他微闭着眼睛,右手缓缓扬起,瞬间进入状态:

    “炉火映着我的脸庞,

    你在仰望,

    眼神,像夏天一样滚烫,

    我懊悔,我无助,我彷徨,

    因为与我握手的,不是你,而是你兜里的那把卡簧!

    院子里,牵牛花已经爬上了围墙,

    向上!向上!!向上!!!

    知道吗?

    它对我们的秘密没有兴趣,

    它只是想,只是想,抚摸天空的鲁——房——”

    诗吟完了,最后两个字,马小花拉长了声调,感情充沛,表情渴望,像极了缺奶喝的孩子。

    他把“乳”读成了“鲁”,可没人去挑刺,因为此刻他的脸上满是泪水。

    谁都看得出来,他是真爱朦胧诗,可这诗到底是啥意思,周东北真没听出来。

    二虎挠挠头,低声问:“卡簧是个啥玩意儿?”

    老嫖小眼迷茫,“是刀吧?”

    他已经彻底蒙圈,今天总算见识了,原来这也叫诗,原来这就是兴安市大名鼎鼎的非著名狂野派诗人。

    牛逼,一首诗能把自己吟哭了!

    他揉搓着下巴琢磨起来,写的是啥意思呢?

    房间里继续安静着,都大眼瞪小眼地看着马小花在流泪,满屋子的人,愣是没有一个人听明白他吟的是啥。

    杨历年问图四,“老四,啥意思呀?”

    其实图四生日比他大了两个月,可他总不服,所以很少喊四哥,这两个人一直都是你喊我老七,我喊你老四。

    图四两只手搓着脸,“我他妈这些年就没听明白过……”

    赵光腚说:“朦胧诗,就是朦朦胧胧呗,谁都听不明白。”

    土豆撇了撇嘴,“你懂个屁!”

    “我就懂你!”

    “......”

    沈波低声问郝东海:“老海儿,你听出来了吗?”

    “啥呀?”

    “小花的诗呀!”

    郝东海连连摇头,这玩意儿太深奥了。

    于是一个问一个,都想知道这诗是啥意思,马小花看着他们,眼神热烈,他真希望能遇到知音……

    老嫖轻咳两声,见所有人看向了自己,成功拿下了装逼开关:

    “我听着吧,好像说是两个老爷们在一起关系贼好,可其中一个有了喜欢的女人,于是捅了另一个人一刀......”

    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我艹,这货是怎么听出这么多内容的?

    谁料马小花听到他的解释以后,“娇躯”一震,抬手擦了把眼泪,端着酒杯就过来了。

    老嫖不知道这位狂野派诗人啥意思,连忙站了起来。

    “兄弟,”马小花用力拍了几下他的肩膀,“知音哪!来,和哥哥走一个!”

    老嫖就是想装个逼而已,没想到稀里糊涂还蒙对了,人家这么有名的人来敬酒,高低都得喝呀!

    一咬牙,三两三进了肚,差点没当场喷出来。

    周东北鼓起掌来,紧接着,大伙才跟着一起鼓掌。

    马小花盯着老嫖,有点不太好意思的问:“我没记住小兄弟叫啥......”

    “朴满囤,”老嫖觉得胃还在一阵阵的翻腾,又解释了一句:“叫我老嫖就行!”

    “好,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

    说完,他回了自己的位置,头抬的很高,一副看不起其他人的模样。

    周东北端起了酒杯,“那个......马哥吟的太好了,我......”

    “打住!”图四一直留意着他呢,就怕他说话不算话,此时见他说话,慌忙站了起来。

    “我替疯子老弟说下面的话,小花的诗不错,特别感人,大伙整一口!”

    众人憋着笑,喝了一大口。

    周东北无奈地坐下了,自己也没说要唱歌,咋就把他们吓成这样了呢?

    大伙喝着开心,老嫖跃跃欲试,周东北知道这货爱臭显摆,就提议让他唱一个。

    杨历年打了个酒隔,“兄弟,你要是和疯子一个风格,我一准掐死你!”

    大伙狂笑。

    老嫖也不解释,清了清嗓子说:“我给大伙唱段二人转怎么样?”

    马小花叫起来好,“来段《回杯记》!”

    土豆说:“我爱听《黄氏女游阴》”

    “《妓女悲秋》”

    “《马寡妇开店》”

    “......”

    大伙嘻嘻哈哈七嘴八舌,老嫖已经直接张了嘴:

    “嫂嫂你疼包勉也该疼我,我也是嫂嫂你拉帮长成,宋祖爷江山能有千斤重,三弟我担当八百有余零,嫂嫂你一宝剑把我斩首,最可叹宋祖的江山就得白扔......”

    老嫖唱的是《包公赔情》中的一段,单间里很快安静下来。

    他这副云遮月的嗓子,抑扬顿挫,几句就把所有人的魂儿都勾住了,尤其是戏中包公对侄子的无奈,对嫂子的愧疚,唱的淋漓尽致。

    “......嫂嫂有话只管讲,三弟我陈州放粮就要起程,久以后想包勉身得重病,是何人大街请先生,先生请到堂楼上,是何人拿个枕头把脉平,先生临走扔下了几副药,三弟我煎汤熬药把你侍奉......”

    “呜呜呜——”马小花哭出了声。

    虽然是节选,这一曲还是唱了足足二十多分钟,把所有人都唱红了眼睛。

    掌声暴起,老嫖得到了充分的满足,呲着小四环素牙,得意洋洋地连连鞠躬道谢。

    周东北感叹起来,二人转正戏很多,而且都特别好听!

    四梁有《钢鉴》、《清律》、《浔阳楼》和《铁冠图》;四柱《西厢》、《兰桥》、《阴魂阵》和《李翠莲盘道》。

    单出头名段:《王二姐思夫》;刘家戏有《双锁山》;包公戏有《韩琪杀庙》;三国戏有《华容道》;红楼戏有《宝玉哭灵》;西游戏有《猪八戒拱地》;水浒戏有《单膀擒方腊》;二十四孝有《董永葬父》……

    林林总总,不完全统计都有三百多个传统曲目!

    可后世那些洗浴中心、夜总会,包括登上荧屏的所谓二人转,还能看到几出唱正戏的?

    也怪不得很多人南方观众不喜欢看,就连他这个地道东北人都看不下去!

    虽说一些表演者是为了生活没办法,可也正因为这样,硬生生把二人转的名声给毁了!

    有些人,说他们是二人转演员真是高抬了,因为好多表演者一出小帽都不会唱,那种在台上装傻卖彪的表演,东北俗称:耍狗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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