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没什么风,东北昼夜温差很大,这时候也就零下十几度,天黑后直到后半夜,就能降到零下三十多度。
周东北哼着歌,心情愉悦。
往火车站方向骑了不远,就看到了一家工商银行。
锁好车子进去以后,工作人员给了他一个圆形的铁牌子,等了好一会儿,才叫到他。
听他说存两万块钱,窗口里的女人看了他好几眼,又喊过来一个女领导,十分重视。
他填进去了282.3元,凑个整数,存了个活期。
在一道道羡慕的目光中,周东北是穷人乍富,感觉脚步都轻灵了好多,拿着存折走出了银行。
家里还有八千四百多,替父亲还账,给家里买电视,富富有余!
站在自行车前,他忍不住又看了几眼这个粉色的小存折,此时存折还是手工填写的,不能通存通兑,更不是实名制。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2000年的4月1日,国家颁布施行了《个人存款账户实名制规定》,至此才确立了储蓄实名制。
他把存折放进了里兜,叮嘱自己,这玩意一定得收好,丢了可就完犊子了!
看了眼手表,快中午了,去市总工会肯定来不及了,再去火车站看看吧!
十几分钟后,来到了站前广场,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三轮车上抽烟的杨历年。
他身边围着三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比比划划。
“七哥!”周东北骑到了近前。
四个人齐齐回头看向了他,大头问:“你谁呀?”
周东北呵呵笑着,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看向了杨历年,“七哥,那天的运费还没给你呢!”
杨历年认出了他,脸有点红,连连摆手:“可拉倒吧,又是吃又是睡的,还要啥钱?”
大头翻了翻眼珠子,惊讶道:“哥,他陪你睡了?!”
“滚!”杨历年气的跳下车,抬脚就踹,大头撒腿要跑,被他一把扯住了胳膊。
“哎,你这人,又急眼......”
“噗!”一脚!
“不是你说的嘛!”
“噗!”又是一脚。
“疯了?真踢呀?”大头哭咧咧的求饶了。
杨历年没惯着他,扯着他的胳膊,转着圈又狠狠踢了好几脚,看的几个人哈哈大笑。
周东北拿出一张崭新的五元钱,支好自行车,走到杨历年身前,“那天你走得急,我都忘了,快拿着!”
杨历年的长条脸涨得通红,摆着手,“兄弟,你这就是骂我一样了,这钱无论如何都不能收......”
两个人推来搡去了好半天,周东北见他执意不要,就说:“既然七哥不要,我就不矫情了,正好赶上中午,我用这钱请大伙吃点饭没毛病吧?”
大头他们三个人互相看了看,一个个喜笑颜开,不过谁都没敢吭声。
杨历年说:哪能让你花钱,哥哥我请了!”
“不行,必须我请,”周东北手一挥,“走,去旭日大饭店!”
杨历年一听是四个幌的旭日,差点没噎过去,不过还是不想掉价儿,又说了句他请,周东北笑呵呵也不说什么,先跨上了自行车。
十二点多一点,五个人到了旭日大饭店。
门前依旧那么多自行车,周东北一眼就看到路边那辆白色拉达。
巧了不是!
四辆三轮车并排停好,大头用一条长长的锁链把车都串在了一起,又用一把双环的大锁头锁好。
饭店大门开了,李春红在往出送人。
“三姨夫,你们慢点走!”
一个中年男子看着有点派头,带着两个人笑呵呵走了。
李春红刚要回去,一眼就看到了周东北,不由就是一愣。
此时两个人已经面对面了,再不说话也不太好,她勉强堆起一丝笑,“小周,来了?!”
小周?
周东北不由好笑起来。
好嘛,自己是工人的时候,喊的是二哥,现在是个体户了,就变成了小周。
这变化太大了!
“春红,送人啊?!”
当你看清楚一个人而不揭穿,你就长大了。
两世为人的周东北,虽说算不上什么老狐狸,可再不喜欢一个人,也不会横眉冷对,而是一脸微笑看着她。
“嗯,”李春红点了点头,瞥了一眼那几辆三轮车,有些惊讶,“你改蹬三驴子了?”
周东北笑了笑,也说是,也没否认。
“来拉货吗?”她又问。
“吃饭!”
“哦!”她明显有些不敢相信,似乎蹬三驴子的不太可能来这儿吃饭,可也不好再说什么。
“我帮你喊小夏!”说完,她扭身进了屋。
大头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兄弟,这姑娘你认识?真好看!”
杨历年骂了起来,“好看个叽霸,狐狸精似得!”
周东北哈哈大笑,伸手说:“各位哥哥请!”
五个人刚进大厅,盛夏穿着白大褂迎了过来,“二哥,你咋来了?!”
“盛夏,”周东北给她介绍,“这是七哥!”
随后又看向杨历年,“这是盛夏,我家邻居,在这儿当服务员!”
杨历年笑了笑,“妹子,你好!”
盛夏喊了声七哥,不由狐疑起来,难道这人就是二哥说过的那个什么站前七哥?
看他们的衣着打扮,明显都是出苦大力的,什么情况?
周东北把大头他们也介绍给了盛夏,随后问:“还有单间吗,我请几位哥哥吃饭!”
“有,空出来两间了!”
“好!”周东北看向了杨历年,“七哥,你们跟盛夏过去,我去开票!”
“那个......”杨历年一把扯住了他,压低了声音,“兄弟,咱们就吃五块钱的,就当哥哥请了,千万别点太多,行不?”
周东北咧嘴一笑,“嗯呐!”
盛夏在前面引着四个人走,周东北往卖票窗口走,就听身后有人在喊:
“七哥,喝点?”
“老七,啥时候来的?”
“我艹,是七哥,好多天没看到你了!”
“七哥,一会儿我过去,咱哥俩得喝两杯!”
“......”
周东北笑了笑,站前七哥的名气太响,社会上不认识他的人真是不多。
来到了开票窗口,他哈着腰点菜,“来份地三鲜、尖椒干豆腐、锅包肉、溜肉段、糖醋鲤子、小鸡炖榛蘑和大碗酸辣汤!再来两瓶玉泉方瓶!”
“三十四块两毛五!”
大厅里热火朝天,周东北拿着票往单间那边走,迎面盛夏回来了。
“几号间?”他问。
“五号!”盛夏说完又问:“二哥,他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七哥?”
周东北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问她:“张大蛤蟆来了?”
“嗯!”盛夏点了点头。
“他俩好上了?”
“你咋知道?”盛夏这才发现自己说错话了,伸了伸俏皮的小舌头。
周东北叹了口气,落到张大蛤蟆手里没好!
这家伙仗着手里有俩糟钱,这些年可是没少玩女人,只是没一个能长远的,都是玩够就扔......
“这些人可烦人了,有个脸上有疤的,每次来都缠着我,烦死了!”
脸上有疤?
周东北知道是谁了,脸就冷了下来,“你没提七哥?”
“提啥呀,也没把我怎么样,就是爱说一些不好听的话,我离远点就是了,找那个麻烦干啥!”
周东北脸色阴沉,毕竟自己不能天天在这儿守着她,被这些流氓盯上的话,早早晚晚是个麻烦。
想了想,趴在她耳边嘀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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