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办?凉拌!”孙广志气呼呼骂了一句,转身回去了。
自己能咋办?
看样子,这小子和站前七哥一定是关系莫逆,谁敢炸刺儿?
忍着吧!
时间过的很快,周东北已经换出去了525斤粮票,兜里又多出了一百五十七块五毛钱。
相当于三个月的工资到手!
“孙哥?”他喊了一声。
“哎,来了!”孙广志颠颠跑了过来,“疯子哥,有事儿?”
周东北笑道:“您可别这么叫,喊我名字就行!”
“各论个的,各论个的!”他嘿嘿笑了起来。
周东北没纠结这事儿,问他:“几点了?”
孙广志往上扯了扯棉衣袖子,看了眼腕子上的手表,“呦,过的还挺快,十一点半了!”
“我靠!”周东北一拍脑袋,连忙赔礼道歉:“你看我这脑子,主要也是没块手表,不知道时间,实在是不好意思了,我马上撤!”
孙广志咽了口吐沫。
主要也是没块手表?
这话里有话呀,难道是相中我这块手表了?
“那个,”他呵呵笑着,伸手就把那块电子表撸了下来,“这表我也没戴几天,不值几个钱,疯子哥拿着......”
周东北就是一怔,尼玛,怎么弄的好像自己要崩他手表一样呢?
于是连忙伸手往外推,“不行,我可不能要!”
“你拿着,拿着......”
两个人你来我往,推让起来。
周东北是真不想要,更不能要!
如果今天拿了这块表,自己成什么人了?
他转身就跑,蹬上自行车又朝七个人喊了一嗓子:“谢了,我走了,明儿个见!”
望着远去的身影,孙广志掐着那块电子表喃喃自语:“真是个实诚孩子!”
王刚走过来正好听到,差点一口老血喷他脸上,这是啥记性啊,先前拿斧子抡你的时候忘了?
——
回家途中,路过市总工会。
周东北支好自行车,在寒风中点了根烟,默默看了一会进出的人。
一根烟抽完以后,这才蹬上车往回走。
到家吃了口饭后,回到了自己屋,脱鞋上炕,把钱都掏了出来。
之前手里有584.74元,其中包括姐姐的71块,还有爷爷给的523块。
今天一共兑换了163.5元。
昨天买了两盒凤凰,还有什么花销了?
算来算去,最后还剩下747.24元!
抱着这些钱,他呵呵笑了,不错,不管是换鸡蛋,还是换粮票,开局都不错,折腾到过年的话,妥妥一个万元户就诞生了!
陈六指呀陈六指,等你出来以后,兄弟我是不是该补偿你点?
不然这心里怎么还有点不落忍呢?
想起他愁眉苦脸的小模样,不由又笑了起来。
美了一会儿,查出50块钱,其余的都放在了被垛最里面,保证谁都翻不到才行。
点了根烟,默默想起了心事。
幸好有那两个货帮忙,自己才能腾出手来。
老嫖和二虎那边是源源不断的鸡蛋,自己这边上午去粮食局兑换全国粮票,下午往大副食送鸡蛋。
看来到过年,就应该能把所有粮票折腾光!
今年一斤全国粮票还能换三毛钱,估计明年就得掉下来,包括鸡蛋也是一样,粮票越来越不值钱是一定的了。
回想一下今天这事儿,正应了一句老话: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自己好说好商量就是不行,后来如果再多说一句,王强他们就得动手了......ъiqugetv
这种情况下怎么办?
想要把手里接近六万斤的全国粮票兑换出去,就只能走这个途径,文的不行,也只能动武。
在这个年代做生意,如果想不受欺负的话,以下三点至少要做到一点:
一,自己牛逼;
二,后台牛逼;
三,上面有人;
第一点是柄双刃剑,一个弄不好就把自己折腾成了社会混子,你不承认都没用!
第二点,取决于你这位后台大哥的人品,否则不够你跟在后面擦屁股的,哪儿还有时间赚钱!
第三点最难,因为这个时候,有些着装的甚至和那些混子称兄道弟......
自保,很关键。
如果一点都做不到怎么办?
简单,忍着!
绝大多数人都是这么忍过来的,随着法律越来越健全,社会才越来越和谐,一切幸福生活都来之不易!
把手里的烟掐灭,他又告诉自己,以后不到万不得已,这种事儿还是得少干!
自己又不想混社会,只要别受欺负就行了!
转念想起了那天在公共汽车站救人的事儿。
市总工会副主席赵秋兰、建委副主任梁建国、北山居民区重建......
他把这条线串联起来,琢磨着一切可能。
这个人,可不能白救!
——
1985年12月22日,周日,这天也是冬至。
周东北从大副食送完鸡蛋往回走,他要去看爷爷,一晃半个月没来了。
大门没锁,他用自行车前轮刚顶开院门,就见东侧邻居张婶正好出门。
他见躲不过去了,只好笑着打了个招呼:“张婶,出去啊?”
“哦,东北来了?!”张婶客气了一句,随后挎着小筐,目不斜视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周东北有些茫然,没见到以往热情的笑脸,更没再提她的外甥女李桂枝,就这么走了?
难道和张叔儿吵架了?
他摇了摇头,怪事!
推车进了院子,“爷,我来了!”
喊完才发现,院子里有两辆自行车,看来小叔一家人都在。
刚支好自行车,房门开了,是老叔周达,他手里捧着一个铝管制成的电视天线,后面拖着一团线。
周东北看过一张老照片,周家哥几个,长得都像去世的奶奶,无论身高还是相貌。
周达和周旺有着七分相似,中等身材,单眼皮,白白净净,戴着副框眼镜。
他在木材加工厂工会上班,性子有些懦弱,典型的妻管严。
“老叔,这是干啥呢?”
“东北来了,”周达笑呵呵说:“新买的电视,得把天线架上,正好你来了,干活!”
“好!”周东北把车把上的三角兜拿了下来,“给你们带了点鸡蛋,我先送进去!”
“去吧!”
周达话音刚落,老婶马凤英拎着件黑棉袄风风火火走了出来,嘴里还嚷着:“穿上点,别感冒了......”
“呦,”她看到了周东北,脸上的笑意瞬间僵硬,“东北呀,啥时候来的?”
“老婶,”周东北脸上笑容依旧,“刚进院儿,给你们拿了点鸡蛋!正好,我就不进屋了,帮我老叔把天线装上!”
说完,他把半兜子鸡蛋递了过去。
马凤英的脸变得极快,眉飞色舞,“这孩子,来就来呗,还拿啥东西......”
接过沉甸甸的三角兜,还真是吃了一惊,不过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进了屋。
马凤英在育林小学做后勤工作,家中殷实,当年和周达是同班同学。
周东北去仓房拿了木梯子,脱掉大衣,踩着梯子就上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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