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训班的最后一天,他还见到了闻名全国的颜大师。
颜大师一口川音,面目俊朗,戴着一副斯文的金丝眼镜,绝对是自带大师级气场,报告会上又提起多年前的某场火灾,称是他发功灭掉的。
两天后,大头紧随大师步伐,又参加了一场大型报告会,上万人的会场全部坐满,这宏大的场面,让他这个林区孩子激动的差点尿会场里。
本想拜师,无奈大师收徒标准太高,京城米贵,居大不易,此时他囊中羞涩的连防空洞都快住不起了。
于是,他决定要用诚心感动颜大师,开始每天跟踪,只要有公开场合,他就会凑上去,在众目睽睽之下磕头拜师。
他想逼宫,无奈颜大师铁石心肠,拿不出他的“标准”坚决不收。
没招了,赚钱吧!
为了尽快达到大师的“标准”,他给某家研究所当了推销员,这家研究所将气功与电子相结合,研制出了一种名叫电子气功腰带的产品。
大头毕竟练了好几年的气功,再加上他外形奇特,很快就在十几位推销员中脱颖而出,研究所领导让他自称电子气功大师,说这款腰带可以治疗腰肌劳损,关节炎和近视眼等疾病。
一开始还不错,连工资带奖金的,手里也积攒了两千多块钱,可刚刚才风光了两个月,就有一群老头老太太打上门来。
研究所领导都躲了起来,大头差点没被口水淹死,换成年轻人他肯定大打出手,可面对老人他可伸不出手,无奈之下,只好狼狈而逃。
他觉得来京城开局就不利,这里是自己的伤心地,偶像颜大师又是如此势利,这个师不拜也罢!
于是回到小旅店收拾收拾东西,当晚就离开了京城。
辗转了好几天,他来到了赣省的芦溪县,听说这儿有位姓木的大师很出名,费劲心机见到了,没多久就混进了木大师的队伍,开始天天跟着屁股后面打杂,四处混吃喝。
大头凭借着忠厚老实的长相,手脚麻利任劳任怨,几个月后,就成了木大师的心腹。
进了核心圈子后,他开始帮大师做一些实际工作,这才发现,什么空盆变蛇,空杯变酒……都特么是戏法儿而已。
没多久,他就把这一套都学会了,于是又跑路了。
这次他要去峨眉山,那是他中的圣地,倒了火车坐汽车,下了汽车换牛车,没想到在一辆长途小客车上又遇到了劫匪,一车人被洗劫一空。
接近1500公里的路,他足足走了一年多,途中打过工,捡过破烂,甚至还要过饭,只为了能拜到一位真正的气功大师。
1990年的5月份,他终于来到了峨眉山。
伏虎寺、报国寺、仙峰寺、华藏寺、洗象池、万年寺……他都走遍了。
那一日在神水阁外,见到有一泉池,池中泉水清澈见底,终年取之不尽,烈日下冷气直逼人面。
池边端坐着一位打着绑腿的老道,鹤发童颜,还叼着香烟,他笑呵呵地扬手招呼大头过去坐,两个人聊了起来。
听完他的经历后,老道哈哈大笑,说:“凡人之道,心欲小,志欲大,智欲圆,行欲方,能欲多,事欲少!世间魑魅魍魉皆成大师,你不也是大师?何苦去找,真是个痴儿!”
说罢,老道将手中早已熄灭的烟头高高弹起,飞入草丛,随后起身飘然而去,大头怔怔出神起来,再去找他时,早已不见影踪。
他累了,不想再走了,就在附近山坳一处破败的农家住了下来,每日里游荡在这些古刹间,幸好一些寺庙有免费的斋饭,饥一顿饱一顿也不至于饿死。
半年后,一场大雨浇垮了他那间破屋子。
他赤着身子站在院子里,任凭狂风暴雨,这一刻终于大彻大悟,人人都成了大师,我就不行?
我也会空盆变蛇,我也会空杯变酒,甚至还能变出来更多东西!
他已经一年多没理发,随手一挽就是道髻,潜进一家道观,弄了一整套道装,转眼脱胎换骨。
他确实能变出来很多东西,下山后不到两个月,仅凭着一手空杯变美酒,就在附近的乐山闯出了名气。
随后过成都走汉中,西安逗留半年又去郑州,到了1991年年底时,已经追随者无数,世人恭敬地称其为张天师。
每当有人这么叫,大头都连忙纠正:“不可如此称呼,天师历代只有一位,只能是教祖张道陵的后嗣……”
可他越是这样,别人越觉得他担得起这个称呼。
去年夏天,“张天师”又返京城,每天出入五星级酒店,众多大腕明星都来宴请,无一不以能与他共进晚餐荣幸万分。
这次回兴安城,绝对是衣锦还乡,只不过到家后先挨了老爷子一顿胖揍,随后才告诉他今天土豆结婚,没想到过来后又挨了七哥一顿抽。
故事讲完了,大伙都面面相觑,没想到会如此离奇和丰富多彩。
姬老骚问:“兄弟,你真能让空杯子装满酒?”
大头莞尔,看着竟然真有得道高人的风范,“这有何难!”
说完,他挽了挽宽大的袖口,露出了一块金光闪闪的劳力士,伸长了手拿起桌子上一个空玻璃杯,举起杯子让大伙都认真看,嘴里还笑道:“这可不是我带来的杯子,你们看好了,再看看我两只手和袖子……”
说着话,他又用力拍了几下道袍的袖子,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周东北也十分好奇。
就见他把酒杯放在面前的桌子上,右胳膊抖了抖,宽大的袖子就盖了上去,但右手可一直露在外面,意思是和这只手没关系,做不了什么猫腻。
“七哥,吹口气!”他说。
杨历年撇了撇嘴,别人不知道这大脑袋啥样,自己还不知道?撒尿和泥的玩意儿,还会变戏法了?
不过这么多人看着呢,必须得给兄弟面子,他还是朝袖子下面的酒杯吹了吹。
“春风迎豪杰,美酒敬英雄!”大头神色端正,像模像样,“这杯酒我敬各位好兄弟!”
话音一落,他就挪开了袖子,众人一声惊呼,就见先前还空空如也的杯子,此时已经满了!
这前前后后也不过10秒钟而已,杨历年端起酒杯闻了闻,“我艹,还是茅台!?”
说完,他连忙抿了一口,马晓华连忙抢了过去,也喝了一口,“嗯,至少存了三年以上的茅台!”
周东北接过来也喝了一小口,还真是茅台,大伙抢着喝了起来。
土豆惊讶地去捏大头的胳膊,又挽起袖口看,什么都没有,这让所有人都十分费解,明明知道不可能凭空真变出酒来,却又丝毫看不出破绽,不由让人如猫抓心一样难受。
赵光腚和二驴子嚷嚷着让他说说怎么变出来的,大伙也都跟着起哄。
今天是土豆结婚,曾经跟着杨历年的兄弟都来了,其实老四陈军也来,还给土豆包了两千块钱,但他没留下喝酒,说有个兄弟出了点事儿,恭喜几句就走了。
大头涨红了脸,连连拱手,“各位兄弟多谅解,毕竟是兄弟我吃饭的手艺……”
这大伙起哄,嚷嚷着必须得说,见周东北眼神扫了过来,只好都闭了嘴。
杨历年搂着他问还走不走了,大头苦笑,说现在基业都放在了京城,短期内回不来了!
土豆说你不是讨厌京城嘛,他说没办法,那里达官贵人多,钱也好赚。
喝到夜幕降临,一群人又去了老嫖的大富豪歌舞厅继续喝,一个小姐都没要,一箱箱啤酒流水一样地往屋里搬。
杨历年抱着麦克风不撒手,许大宝他们拼着酒,老嫖问大头玩没玩过女徒弟,大头言辞呵斥,说做人不能这么无耻……可转眼就现了原形,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时不时发出几声淫荡的笑声。
到了半夜,所有人都喝多了,就连酒桶一样的周疯子也迷迷糊糊,搂着大头说:“兄弟,好好混!记住了,理直气壮地撒谎,小心谨慎地行骗,死之前都不要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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