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东北和二虎从劳改局出来以后,直接去了老莱劳动改造管教支队指定的医院。
段磊人挺实在,当然了,实在与否也分对谁,这是看在徐辉的面子上,否则人家哪里认识你什么周疯子!
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详细讲了一遍,这事儿怪不着人家,毕竟他也不知道这里面的恩恩怨怨。
此时陈一刀已经被关了小号,不比断了一条腿的刘老六舒服。
通过老嫖的转述,周东北也清楚他和徐辉之间的关系,所以直言不讳表达了自己的意思。biqugetν
段磊听完叹了口气,说两个人的事情闹得太大,这个时间节点没法办理保外就医,而且劳改局大局长又是新来的,方方面面都不成熟……
周东北看得出来他不是有意推事儿,更不是要勒自己的大脖子,就提出来能不能等刘鹏伤好以后,把他和陈自强分开,段磊一口应允。
送两个人出门时,他提出来晚上请喝酒,段磊笑着说哪能让你请客,来到哥哥的地盘,必须他来接风洗尘,又约好了时间地点。
讷河县人民医院。
这是栋五十年代的老式建筑,灰突突的墙体斑驳得厉害,取暖也不太好,走到二楼走廊还没有多少热乎气。
找到202病房,门口昏昏欲睡的两个便衣精神起来,又检查了他俩的身份证,因为提前接到了段磊打到护士站的电话,没多问什么,就让进去了。
“六哥?!”
四张床的病房里只躺着一个病人,周东北叫了一声后快步走了过去。
病房里温度也不高,刘老六裹着棉被歪着头,一条打着石膏的腿露在外面,狭长的脸和床单一样雪白,眼眶和嘴角都贴着纱布,人看着更瘦了。
听到进来人,他努力抬起头,眼睛眯眯着,这样能看清楚一些。
“东北?是不是你?我一听就是你……”
他的嗓音有些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周东北已经来到了床前,攥住了他的大手。
“六哥,我来晚了!”
刘老六咧嘴笑了,“啥时候都不晚,就知道你挂着六哥呢!这是谁呀?二虎?”
二虎见他瘦的都脱了相,鼻子一阵阵发酸。
两个人虽然差了七岁,也从来没在一起玩过,但毕竟是乡里乡亲,可以说刘老六是看着他和老嫖长大的。
“六哥,”二虎吸溜了一下鼻子,“疼吗?”
“不疼!早就不疼了!快坐,坐六哥身边!”
“哎!”
三个人先是聊了一会儿家常,刘老六说:“夏天我三姐来都说了,家里让你们费心了!”
周东北拍了他手背两下说:“别扯淡,咱们兄弟之间还说这客气话干啥?”
二虎把两个人揍他三姐夫的事情讲了一遍,听的刘老六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我真是不孝,不孝啊!让我妈跟着遭罪……”
“六哥,你别急,我会想办法尽快帮你办保外就医……”周东北安慰他说。
刘老六抹了一把眼泪,嘴角抽搐了一下,喃喃道:“不急,我一点儿都不急!”
周东北把自己的意思说了一遍,包括把他和陈一刀分开,还不等说完,手腕就被他死死攥住了。
“东北,我知道你是好心,可如果你这么做了,六哥以后在号子里也就是睡尾铺的命了!”
周东北清楚他的意思,可他这么一个老实人,如果再把两个人放一起,下次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大事呢!
“六哥,”他赶紧劝,“熬个一年半载而已……”
刘老六拦住了他,眯着眼睛,“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哥哥,就等我出院以后,就把我俩安排一个号子,行不行?”
周东北沉默了,二虎也不吭声,他觉得六哥说的对,在哪儿被打趴下,就应该在哪儿爬起来!
“行不行?”
他的手越攥越紧。
周东北一声叹息,这是把老实人逼急了,可他拖着一条瘸腿,能对付得了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陈一刀吗?
沉吟良久,用力点了点头,“行,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保护好自己!”
刘老六笑了,让周东北和二虎都是一凛,这笑容太陌生了,笑中有泪,泪中有痛,痛中带着残忍,让人不寒而栗。
“大夫告诉我了,”刘老六松开了手,岔开话题,语调平静,“他说我瘸了,呵呵!”
周东北说:“不怕,等出来以后我带六哥去最好的医院看,就算看不好,我公司永远有六哥的位置,我保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刘老六又笑了,这次的笑容纯真得像个孩子,“行,以后我给你看大门!”
“嗯呐,六哥想干啥就干啥!”
两个人出了病房以后,又去了主治医生的办公室,老大夫很健谈,详细地说了一遍病情。
“刘鹏三处骨折处全部接好了,并没有什么问题,导致他腿瘸的原因,是后来被踹的那几脚!”
“初步怀疑,是骨盆出口处部位受到剧烈刺激,导致坐骨神经损伤,现在他的小腿不能屈曲、足和足趾的运动也基本丧失……”
周东北心下黯然,问:“这种损伤可以保外就医吗?”
大夫摇了摇头。
他又问:“有可能恢复吗?”
“坐骨神经损伤主要是恢复神经机能,可以尝试接受针灸治疗,对恢复神经功能效果比较好!”
“行,那就针灸,我去交费!”
晚上,两个人应约来到了讷河最好的一家国营饭店。
段磊已经到了,身旁还坐着一位副局长,一看两个人关系就非常好。
推杯换盏,两瓶富裕老窖见了底儿。
周东北把自己的意思说了一遍,段磊惊讶起来,出了这种事情,劳改支队那边不可能再把两个人安排到一个号子,先前答应他,也不过是个顺水人情而已。
虽然他酒没少喝,可并没有喝多,马上就明白过来了,这个刘鹏是要报复!
“老弟,”他端起了酒杯,“你能奔波几百公里,就说明和刘鹏关系不错;我能坐在这儿,说明我弟和小辉的关系;李局今天能过来,更说明了我们俩之间的关系……”
李局是个白胖的中年人,话不多,此时也笑呵呵端着酒杯。
周东北看着段磊,这套嗑都是酒话,可很明显话里有话。
“既然咱们是这种关系,那就都不是外人,我能答应你,但你也得答应我……”
周东北就笑了,“段哥放心,六哥是老实人。”
段磊没想到这个彪悍的小伙子如此聪明,简直是一点就透,于是一扬酒杯,“来,干!”
“段哥,”周东北看着他,“我有个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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