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俩往回走。
“借了?”赵玉芳问儿子。
“嗯,两万!”
“这么多?”
周东北搂着母亲的肩膀,“不多,盖两趟房子呢,还有鸡舍、孵鸡雏,哪哪都用钱,一扯嘞就没!”
赵玉芳说:“桂花性子泼辣,脑子好使能算计,养鸡绝对是把好手,这些年也没少帮着乡里乡亲的……哦,对了,你没跟着掺和吧?”
“没有,还钱的时候,按照银行利息给我!”
“那就好那就好,咱日子好过了,伸手帮一把是应该的,不过咱可掺和不起……”
“嗯,放心吧!”周东北岔开话题,“我爷看电视呢?”
“看一会儿睡一会儿,下午你爸见他都打呼噜了,怕费电,就要去关电视,可刚一伸手,他就睁开了眼睛,说自己看着呢!”
周东北笑了起来:“老小孩儿,就是有个声儿解闷儿,在家里听收音机都听惯了。”
拉开门,娘俩刚要进屋,就听传来敲院门的声音……
“疯子?疯子?!”
冯嘎子?
赵玉芳脸色就有些难看,虽然沙场那次事情过后,冯嘎子也来过家里两次,可她对这个乡里的恶霸还是心有余悸。
这冯嘎子是个混不吝,乡里这些年的打架斗殴总少不了他。
“妈,”周东北知道他是来串门的,笑道:“放心吧,他早就让我收拾老实了,你回去吧!”
赵玉芳不想让儿子和这样的人走太近,可此时也没法多说什么,只好进了屋。
周东北跑过去开门。
“疯子,过年好!”冯嘎子扛着一个面袋子,里面鼓鼓囊囊装了半袋子,也不知道是啥。
“冯叔,咋这么客气呢!”
冯嘎子歪着脖子,嘿嘿笑着不知道说啥好。
“快,进来吧!”
他扛着面袋子往院子里走,“昨天吧,我在林子里掏了个林蛙窝,一水的母羔子,贼肥!”
周东北来了兴趣,“快,快放下我看看!”
冯嘎子把面袋子放在了地上,他连忙蹲下解开封口的麻绳,扒开仔细看,里面至少得有上百只拳头大的林蛙,都过了水,冻成了一个个冰坨。
“呦,好东西呀!”
冯嘎子憨笑着说:“年前就想过来,可也不知道拿点啥好,终于弄着点好东西,赶快都拿过来了。”
“好好好,太好了!”周东北拎起袋子就走,“可别化了,我放下屋棚去……”
放好东西,两个人进了屋,周东北又坐在了他的小板凳上。
“砖厂停工以后,忙活啥呢?”他拿出烟,又帮冯嘎子点燃。
“瞎忙,入冬就开始上山割架条了,开春指望着能卖两个钱儿!”
“北山好木头可不少,咋不琢磨整点儿卖?”
冯嘎子愣了一下,随后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森警天天上山转悠,我可不敢,再说了,这要是让我家老太太知道,还不得扒我皮!”
周东北就笑了,闲聊几句突然问他:“看见我秦三叔了?”
“嗯呐!”他讪笑起来。
“你觉得我问种菜是啥意思?”
冯嘎子眨了眨小眼睛,“啥意思?我也不知道啊,他不说这事儿,我今天也要过来的……”
周东北笑呵呵不说话,拿起炉钩子挑开炉盖,往里压了两锹湿煤,火势瞬间弱了下来。
种菜啥意思?
种菜就是种菜呗,还能是啥意思?
冯嘎子吧嗒着烟,想不明白疯子问这个干啥。
周东北琢磨起这些林蛙该怎么吃,他请徐辉吃了好多次林蛙,灵感来自上一世的一个坊间传闻。
传说兴安的一把手徐大老板特别喜欢吃林蛙,可国家又不让吃,无奈之下,他就搞起了人工圈山头养殖,不仅让老百姓致了富,他也满足了口腹之欲。
现在周东北也糊涂了,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徐辉才喜欢上吃林蛙,还是他本来就爱吃。
因果不分,糊涂庙糊涂神儿,无所谓了,就这么敬着吧!
见冯嘎子一脸疑问,他也笑了,“别猜了,我就是想问问,为啥咱东北到了冬天,上顿下顿的酸菜土豆大萝卜,怎么就没青菜吃呢?”
冯嘎子听的瞠目结舌,看着他就像在看着个二傻子。
“疯子,你、你不是又要疯吧?”
周东北摆了摆手,“扯淡说说原因!”
“冷呗!”冯嘎子嘴一撇,“每年最晚十月中旬就得落雪,一直到三月底四月初,整整六个月的冬天,平均温度都零下20度了,种王母娘娘的蟠桃也不可能活呀!”
“如果种在室内呢?”周东北问。
冯嘎子手一摊,“室内?先不说取暖问题,日照怎么解决?只有温度是没用的,湿度和光照缺一不可,否则就是白折腾,苗根本就不长!”
周东北回身指了指西侧窗户上的保温塑料布,“如果用它扣棚呢?”
冯嘎子就是一怔,看了过去。
这时候还没有铝合金以及塑钢门窗,东北平房,家家户户用的都是双层木质门窗套。
为了御寒,上冻之前,有些人家会在两层窗户中间灌上锯末子,这样就能起到一定程度的保温作用。
但这种方式也有弊病,一是灌的少效果不好,灌多了就会影响光线,房间里大白天也不亮堂,二是开春以后还得往出清理,非常麻烦。
近些年开始流行在窗里或者窗外钉一层塑料布,保温好,光线问题也解决了,第二年开春扯下来就行,所以灌锯末子的人家越来越少。
从深秋开始,街上就会有很多店面开始卖塑料布,一些商户连钉塑料布的木条也卖,两米长十根,就能卖两块钱。
冯嘎子起身走到了窗前,伸手摸了摸塑料布,先是一喜,随后手在上面划了几下,弄了一手水汽。
他愣在那里皱起了眉,随后用力甩了甩手上的水,回头说:“疯子,不行,这玩意儿不行!”
周东北不解,“为什么?”
他走了回来,“塑料布上的水汽太大,我没啥文化,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原理,可这种水汽一定是因为外面温度太低,屋里太热导致的……”
周东北点了点头,这个是实情,家家户户都这样。
很多时候窗台上还得放两块抹布,防止水流到炕上,抹布湿透以后,再拿洗脸盆过来,把抹布里的水拧干,一天得拧几次。
“所以,用这样的塑料布做大棚肯定不行,湿度太大了,水滴落到苗上可不行!”
冯嘎子说的斩钉截铁,周东北也犯起了愁,这些自己真不懂。
怎么可能不行呢?
是这种普通的塑料布不行?还是需要解决通风问题,让塑料布上不再凝结水汽?或者有什么办法把水汽导流到什么位置,不让它低落下来……
模模糊糊的印象中,好像不管是地膜还是棚膜,都有专用的,可具体叫什么他完全没有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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