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旺感受到了后背的两团火热,心一软,可闭上眼睛就是一哆嗦,恍惚间,他又看到了儿子那双大眼珠子……
还有那句话,隆隆作响:如果你做不到,我会支持我妈离婚……
抱着他的腰,史贵香满足地将脸贴在了他的后背上,这一招特别好用,没有哪个男人能狠下心。
“旺哥,就一晚,好不好嘛!”
周旺叹了口气,他很清楚一个道理,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
稀里糊涂了半辈子,再不能这样下去了!
他一咬牙,果断地伸出手,一根根掰开了搂在腰上的手指,迈步就走,没再回头。
史贵香失魂落魄,一屁股坐在了炕上,“旺哥——”
“再见!”
——
同一时间,胡老三家里。
刘玲玲垂着泪,“哥,已经都这样了,你骂他有啥用?”
刘明亮恨铁不成钢,指着胡老三继续骂:“你他妈也叫个老爷们,看看你这个家,除了墙上挂那几件衣服,还有一样值钱的东西吗?”
胡老三不服气,瞥了一眼柜子上的小黑白电视,“还有电视呢!”
刘明亮暴跳如雷,“这他妈是我给你们的!”
胡老三这才反应过来,这玩意儿确实是大舅哥送的,因为他家去年买了台18寸大彩电,就把这台9寸的凯歌送给了自己家。
刘明亮扭头看了一眼,不由更是火冒三丈,伸手就把电视前面架的放大镜拿在了手里,高高举起……
啪!
好大一块方方正正的放大镜,就被他摔了个稀碎,吓得胡老三和媳妇都是一哆嗦。
“嫌小是不是?”刘明亮红着眼睛,“嫌小就他妈自己赚钱买去!”
“哥?”刘玲玲喊了起来,“你嘎哈呀?还有完没完了?你走!你走!”
说着话,她就去扯刘明亮。
“你就惯着他吧!早晚有一天,你哭都没地方哭去!”刘明亮甩袖子就走了。
刘玲玲回到屋,见胡老三已经脱了衣服上了炕,她去外面拿了扫把,进屋后一边扫一边哭:“银行还欠那么多钱,这可咋整啊?呜呜呜——”
胡老三没心没肺地嘿嘿直笑,“放心吧,这钱不还也不会有啥问题,我都问了……”
刘玲玲的哭声戛然而止,“不还?不还还不抓你去坐牢?”
“放心吧,傻媳妇!”他掀起了薄被,嬉皮笑脸,“别整了,快进被窝……”
“你滚蛋,啥时候了,还有心情做这个……”
“来嘛……”胡老三爬了起来。
“烦人……”
刘玲玲刚放下扫把,就被他扯上了炕。
“鞋……鞋还没脱呢……”
“穿着!”
九月中旬,秋色柔和且富有诗意。
群山环抱的东北小城,大地披锦,云低的仿佛触手可及。
应该是有人不小心打翻了调色板,让小兴安岭层林尽染,五花山色,绵延缤纷,错落有致。
久居无美景,此时红升乡利民食杂店里,刘老六捧着账本唉声叹气。
再不把这些账要回来,进货就没钱了。
尤其是郑老屁,他欠的最多,前前后后已经接近七百块钱。
半个月内,他已经要了四次,硬是把郑老屁要烦了,说入冬来玩牌的一多,马上就能给他。
可问题他等不到那时候了,老娘是个药罐子,三个姐姐都嫁到了林业局,一个个都不当家,日子过得不像个日子。
老刘家这支,他排老六,可上面五个叔伯哥哥,没一个能指望得上的。
左思右想,刘老六决定锁门去趟沙场,找周疯子借点钱。
上秋以后,盖房子的明显多了,沙场每天车来车往,刘老六站在小兰桥往远看,不由也是暗暗点头。
这个周疯子不是蛮干的人,如此开采量,沙滩并没见什么深坑,好多地方能看到新培的土和大块的鹅卵石。
远远的就看到了周疯子,他穿了套牛仔服,在和一个司机说着什么。ъiqugetv
整套牛仔服,刘老六不由得有些新鲜,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
“疯子?疯子?”他喊了起来。
周东北扭过头,挥了挥手,“六哥,过来呀!”
刘老六喊:“我找你有点事儿,不过去了!”
周东北有些奇怪,喊过来大头,把手里的本子塞给他,小跑着过去了。
“东北,你咋晒这么黑了?”刘老六笑了起来。
周东北挠了挠头,“那段时间天热就下河泡着,没几天就这样了!”
见他笑的勉强,于是就问:“六哥,有事儿?”
刘老六犹豫起来,长这么大他还没借过钱,可不借又不行……
周东北也看明白了,能让人这么为难的,大多都是因为钱。
“六哥,是着急用钱吧?多少,你说!”
刘老六眼圈都红了,“东北……你说……我……哎……真是……”
周东北笑了起来,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六哥呀六哥,你可是看着我长大的,不就是钱嘛,多了没有,三千五千没问题!”
刘老六吓了一跳,连忙说:“不用不用不用……哪能用得了这么多,就是进货打不开点儿了,想用八百……”
“二虎?!二虎?”周东北也没二话,高声喊起了二虎。
二虎穿了一套劳动布衣服,忙活的敞着怀,身上还背着个军挎。
“咋了?正忙着呢!”二虎说。
“你给六哥查出来一千块钱,他着急用!”
“哦!”二虎什么都不问,答应一声,掀开兜子就开始查了起来。
“不用,”刘老六连忙摆手,“八百就够了!”
周东北笑道:“你家我刘娘身体不好,用钱的地方多,别可丁可卯的,凑个整,还我的时候正好也是整数!”
很快,二虎查出来一沓大团结,递给了刘老六。
刘老六在身上擦了擦手,把钱接了过去,“我打个条吧!”
二虎看向了周东北。
“你可拉到吧!”周东北伸手就推他,“去吧,忙你的去,我忙着呢,不和你白话了!”
“嗯呐!”刘老六也没查,把钱塞进了兜里,“那我回去了!”
“好!”
回到店里以后,刘老六把一千块钱一分两半,褪下裤子,装进了裤衩兜里,这是老娘给缝的。
喊出来老太太看店,他蹬着破倒骑驴就往市里跑。
刚到文化宫附近,一条车胎扎了,没办法,只好推着在不远处找了个修自行车的。
再往西骑不远就是食品水产公司,先要去那里的业务科,然后再去二百货,那边市场有两家个体日杂干的有点规模,多拿货的话能再便宜一些……
他在路边等着补胎,琢磨着生意经,远远见文化宫门口围着一堆人,闲着没事儿,就溜达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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