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京在新达制药开始了新的生活,李牧则在龙盛新材料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刘雄一路顺风顺水,从没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张云京走了,但李牧还在,他始终认为,张云京的所作所为,就算李牧没有参与,但是绝对知情!所以,一样不可原谅!不过现在他还在风头浪尖上,不敢明目张胆的打压报复,只能暗示别人私下搞些小动作。
值班长每个都是人精,对刘雄的心思心知肚明,于是,李牧无形中总被针对。
新车间机会多,再加上缺员,员工提升非常快,一般人几个月就转主操,有人甚至不到一年就提了班长,李牧不知不觉在龙盛已经干了五个月,还是最低端的副操,按照目前的形式看,他在龙盛新材料已经毫无前程可言。
于凤娇愤愤不平,不止一次劝他去前面办公室找找看,李牧比较沉得住气,打算等等看看,如果到过年形势还是没有转机的话,他就另谋高就。
李牧不是不想走,每个月小三千的工资诱惑非常大,干到过年,他能攒一万块钱,这对穷怕了的他来讲,是笔巨大的财富。
心中笃定,李牧也不在乎这些小动作,唯一让他有些郁闷的是,刘雄总是给肖全洲施加压力,他想借肖全洲的手搞一搞李牧,最好把他逼走,肖全洲心知肚明,却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不可能昧着良心搞李牧,李牧是他手下第一大将,有李牧在,他上班要轻松很多。ъiqugetv
肖全洲一直不受刘雄待见,难搞的,有关系的,大多数都分到他班上,整天不是这个请假就是那个换班,幺蛾子不断,李牧就像救火队员,只要有缺岗的,他就顶上,大包大揽,一个人能干几个人的活。
肖全洲很喜欢李牧,于情于理都不可能对他下手,再说他本身就不受刘雄待见,所以没必要凡事迎合他。
刘雄恨得牙根儿痒,只能变着法整治肖全洲,李牧看在眼里,非常愧疚,这天下夜班,李牧所在的提纯岗位又因为卫生问题给留下了,几个人忙活完,坐公交车回到永安镇已经中午,肖全洲请大家伙吃饭。
一共四个人,除了肖全洲、李牧、孙建军,还有一个新来的,叫刘国辉,跟着李牧。
吃到一半,又来了一个,叫王伯涛,跟李牧一个岗位,就是他隔三差五请假。
“头儿,你又替我一个班,我得怎么谢谢你啊!”王伯涛进来后,坐在李牧身边,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
王伯涛三十多岁,长得跟小老头似的,自来熟,认识不认识都能往上凑,凑上去就能搭上话,虽然看上去其貌不扬,却是一个极能折腾的人物,他是公司唯一一个开车上班的员工,红色的雪佛兰科鲁兹,非常扎眼。
王伯涛外边业务非常多,上班的时候电话不断,其实他上班不上班没什么两样,很多活都是李牧在替他干,这厮一接电话就聊起来没完,好不容易挂断,早忘了干活这茬儿,往人跟前一凑,又胡吹乱侃起来。
王伯涛一个月能请十天假,他也不在乎发多少钱,用他自己的话说:“给不给都无所谓,我上班又不是来挣钱的~~”
这话听起来跟神经病一样,其实里面内有玄机,李牧一直没参透,直到后来通过肖全洲才隐隐约约了解到一星半点,他上班真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打进龙盛新材料内部。
王伯涛比较讲究,知道给李牧和肖全洲带来了很多麻烦,所以经常请两个人吃饭,有时候整个班的人都喊上。
“今天晚上还上不上?”李牧问道。
“不一定,我下午还得去趟港口,尽量赶回来~~”王伯涛坐下,拎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不喝酒,年轻的时候喝酒喝伤了,据说那会儿喝酒跟喝水一样,喝大了没少闯祸,有一次酒驾被带到警察局,把警车都给砸了,后来差点儿喝成植物人,这才彻底戒了。
这些传说李牧相信,因为王伯涛这个人整天带着一种微醺的疯癫气质,估计就是年轻酗酒的后遗症,可能伤到脑子了,别看他自来熟,哪里都凑,熟悉之后你会发现,他注意力非常不集中,聊天的时候根本不听你讲什么,眼睛东张西望,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完事儿回过头来继续聊,习惯了之后,李牧从不认真回答他的问题,反正他就是为了聊天而聊天,根本不在意你说什么。
“你不是跟刘雄请了两天吗,怎么今天晚上也不来了?”肖全洲问道。
“我一会儿给他打个电话~~”别人找刘雄请假,能为难半天,到他这儿,就是打声招呼而已。
刘雄自称刚正不阿,眼里不揉沙子,他最恨王伯涛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员工,结果被王伯涛轻松攻克,王伯涛进车间没几天,打听到刘雄的住址,搞了几箱海鲜直接杀上门,刘雄坚决不收,王伯涛出门放到了小区门卫那里,然后一个电话打给刘雄:“主任啊,那两箱东西我放门卫那里了~~”
“你不要搞这一套,我不要,你拿回去!”刘雄义正言辞。
“哪能带回去呢,你不拿就留给门卫老头吃吧~~”
王伯涛办事儿的套路是对的,口风却不太严,跟李牧熟了之后,便将这件事讲给李牧听,然后不无得意的说道:“没有人不收礼,不收是因为你送的方式不对!”
“送礼的时候切记,不要让人家用手去接,比如你有个朋友想来咱公司上班,你给林清华送购物卡,这事儿怎么办?”
“趁办公室没人的时候去找林清华,当着他的面把卡塞到鼠标垫下面,不用多说,就问林主任我一个朋友想来咱公司干维修或者干电工,你看还缺人吗?”
“林清华不会跟你客套,能办直接说你让他来面试吧,不能办会悄悄把卡退给你,这才是明白人!”
必须承认,从王伯涛那里,李牧真的学到不少技巧。
说话的功夫,服务员端着一盆酸菜鱼上来,“没弄错吧,我们没点这个!”肖全洲问道。
“我点的,我结账了,这顿饭我请,头儿你们好好吃~~”王伯涛出去跟刘雄打电话,回来的时候正好撞到,顺口解释道,头儿和领导是王伯涛的口头禅,不管是谁,只要可能有求于你,都给足面子。
对生意人来讲,面子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王伯涛吃完饭接了个电话接着跑了,孙建军回出租屋,刘国辉是永安人,回家住,肖全洲和李牧溜达着往回走。
“肖哥,给你添麻烦了~~”李牧正儿八经的道歉道。
“别说这个,刘雄本来就不待见我,没有你这事儿,他也少不了折腾我~~”肖全洲看着李牧,笑着说道。
“隔三差五就被留下,你都回不了家~~”李牧愧疚道。
“说真的,下夜班回家真不如在宿舍里睡的踏实,再说我跟他这么多年了,早就习惯了,他拿我也没办法,倒是你,真打算继续干下去?”
“干到过年再说吧,不能跟钱过不去~~”李牧笑着说道。
“有机会的话还是去前面找找,在车间里是出不了头了~~你看又招了一批本科生,人家是什么待遇!”公司招聘了一批本科生,香精车间分了四个,刘雄一改傲慢姿态,对这四个人格外优待,专门安排长白班,嘘寒问暖,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
“找不找的没什么意思,我不是非在这里不可,公司也不是离了我不行,看看再说吧~~”李牧无所谓道,他对龙盛已经心灰意冷,现在留下只想挣钱,至于四个新来的本科生在车间里备受优待,跟自己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内心毫无波澜。
新来的本科生里有一位叫白希伟的家伙,陕西人,跟李牧很不对付,原因是他喜欢于凤娇,一来就对于凤娇展开热烈的追求,丝毫不在意她已经订婚。
于凤娇根本不摆他,她习惯于什么事儿都找李牧,这让白希伟非常不爽。
白希伟自视甚高,喜欢带有色眼镜看人,谁都看得出来李牧在车间里不受待见,并且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受待见的原因,唯独这个白希伟总是时不时刺激李牧一下,还总是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好人姿态。
白希伟擅长溜须拍马,深得刘雄赏识,两个人互吹互碰捧各取所需,配合的相得益彰,刘雄一举扭转了不重视人才的恶劣名声,白希伟试用期一过,在刘雄的推荐下,被调到前面技术部,堪称明星员工。
白希伟调走的前一天,在刘雄的陪伴下,装模作样的在车间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转了一圈,用他的话说,是香精车间培养了他,突然这样离开,心里非常不舍。
刘雄做足姿态就回了办公室,白希伟继续转悠,见到每个人都上前聊两句,李牧正好上白班,他写的一手好字,写标志牌之类的活当仁不让的落在他的头上,其实主要是帮于凤娇忙。
两个人肩并肩坐在桌子前面忙活,王伯涛蹲在一边插科打诨,白奇伟眼中闪过一丝嫉妒,晃晃悠悠的走过来,他追了于凤娇一个月,大张旗鼓风风火火,被于凤娇毫不客气的怼了几回之后,终于放弃幻想,如果换做别人可能会觉得不好意思,白奇伟却跟没事儿人一样,依旧厚着脸皮往于凤娇面前凑。
“李哥,字写的这么好,不调前面真的可惜了!”白奇伟走过来,假惺惺的说道。
“握草!这不是未来的大领导嘛!你看这说话的架势,我们村那狗日的支书都没你派头足!”王伯涛嘻嘻哈哈的说道,他一向以粗人自居,再加上爱开玩笑,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你不能发火。
白奇伟讪讪的笑了笑,看着于凤娇说道:“我明天就去技术部了,真有些舍不得车间啊~~”
于凤娇压根儿不搭理他,眼皮抬都没抬,李牧则在专心致志的写字,更没工夫跟他虚与委蛇。
“马勒戈壁的,你这孙子真能装,我他妈的脸皮都够厚的了,你比我还厚,嘿嘿嘿,你这是天生的吧?”王伯涛嘿嘿直笑,凑上来搂住白奇伟的肩膀,嬉皮笑脸的问道。
“王哥你又开玩笑,于凤娇,晚上我请客,一块儿聚聚吧!”白奇伟看着于凤娇,主动邀请道。
“没空!”于凤娇没好气道。
“李哥,你呢?去不去?”白奇伟问道李牧。
“我也不去了,晚上还有事儿~~”李牧抬头看了一眼白希伟,笑着说道。
“你看着点儿,别弄身上~~”于凤娇伸手拽了拽李牧的袖子,动作亲昵而自然,白希伟看在眼里,满满的羡慕嫉妒恨。
白希伟对男女关系的认知极度猥琐,他一直满怀恶意的认为,于凤娇跟男朋友常年不见面,一定是寂寞的,所以觉得有机可乘,结果于凤娇一点儿不给机会,他便想当然的认为李牧已经捷足先登。
白奇伟并不气馁,他一直在孜孜不倦的继续创造机会,他坚信,只要于凤娇肯给机会,一定能被自己征服。
白奇伟在永安镇请客,刘雄和几个值班长都到了,很给面子,一家人喝的醉醺醺的回到宿舍,吆三喝四的组织打牌,结果人数不够,白奇伟不知道哪根筋出了问题,跑来喊李牧。
李牧一脸郁闷的看着他,谁都知道,自己怎么可能跟刘雄坐一起打牌,这不找不自在呢吗?他怀疑这厮不怀好意。
“去吧,五缺一,刘主任这个人其实很好说话,你就服个软,能怎么地?”白希伟摆出一副通透豁达的嘴脸劝导李牧。
“别自以为是胡说八道,我就上班挣钱,没你那么多弯弯道道,别用你的思维对我指手画脚!”李牧气极,毫不客气的直言不讳,他性格温和,从没跟人红过脸,像今天这样火大还是第一次。
白奇伟愣了一下,为了掩饰尴尬,摆出一副朽木不可雕的神情,摇着头离开。
回到房间,当着刘雄的面,白希伟摆弄是非:“真是服了!说什么都不来!牛的跟什么一样!
刘雄脸色难看,白奇伟去喊李牧,他并没有制止,事情过去这么久,他的火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也明白应该是误会李牧了,最难得的是,这个李牧相当沉得住气,从不闹情绪,始终任劳任怨,所以刘雄不介意借打牌的机会给他一个台阶,只要李牧客客气气的说几句好话,改天就给他提个主操。
谁曾想这家伙竟然这么不识趣!刘雄心眼极小,他一下子联想到,或许自始至终,这个李牧压根儿就没把自己放眼里!
这下,拜白奇伟所赐,时隔多日,刘雄彻底惦记上了李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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