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宁静祥和的氛围下,不久前的惊心动魄似已隔世。()<()<()    明思回想看到城楼上弓箭手的那一刻,当时她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凝滞了,可是没想到竟然还能逃出生天。<()<()    松弛片刻,想起先前的情形,她又忍不住蹙眉担忧,不知晟绣娘和富贵如今怎样了?<()<()    司马陵会如何处置他们?<()<()    摇了摇首,她心下也没底。毕竟,如今的太子并非多年前冰窖中那个好糊弄的小男孩了。<()<()    上次在北将军府,自己就已经见识过了。<()<()    脚步声传来,她抬首望去。<()<()    黑衣男子矫健的身影一步步走来,白皙干净的面容上是一片沉静。<()<()    看着他手中提的帷帽,明思的脸倏地红了——自己还小心的尽量不多留痕迹,谁知连这么大个破绽掉了都不知道!<()<()    “天热,戴上吧。”路十三将帷帽递过。<()<()    明思讪讪接过,又忍不住去看他神情,却见还是一片波澜不惊的沉稳。一时间,明思心里也拿不准,这人是真的这样想的,还是看出了自己的窘迫,替自己掩饰。<()<()    起身戴好帷帽,明思瞥了一眼他肩膀露出的那小半截箭矢,忍住了没有再开口询问。<()<()    想来此处也不是方便处理伤口的时候,自己要再问就显得白痴了。<()<()    两人一前一后朝西南方而行,明思感觉到路十三故意放缓了步伐,心里一发狠,便忍住全身的酸痛加快脚步。<()<()    察觉明思的动作,路十三微微一顿。却未言语,只是暗自思量着记忆中的几条小路,哪条比较近些又比较好走。<()<()    一走便走了一个多时辰,太阳开始发威,明思只觉满身汗意。脚步也愈发沉重。<()<()    前方出现一条小溪流。<()<()    “在这里歇一下,”路十三顿住脚步,回首看着明思。“你替我把箭拔出来。”<()<()    正好让她歇一会儿,流水又可以把血迹冲走。<()<()    拔箭?<()<()    明思愣了一瞬,颔首道。“我不太会。你要教我。”<()<()    只见路十三狭长的眸光中似掠过一丝笑意,他轻轻地抿了抿唇,取出一柄飞刀递过来,“同上回一样,划个十字便可拔出。”<()<()    明思“哦”了一声,转到他身后,语声闷闷,“太高了。你能不能坐下啊?”<()<()    阳光洒在路十三白皙的面容上,此刻清清楚楚的现出了一抹笑意,“先不急。你先去饮点水——若是处理了伤口,只怕你就喝不下那水了。”<()<()    虽有些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但口渴是实打实的,明思也不矫情,揭了帷帽便跑到溪边。<()<()    溪水清澈透底,凉意幽幽。<()<()    明思感恩地感叹一番,先捧了水将脸脖子都洗了一遍,又撩起袖子,把手臂也统统凉爽了一通。<()<()    若不是想着有路十三在旁,她甚至连鞋袜也想除了,在水里好好沁一沁。<()<()    洗了一通,只觉舒爽之极,又捧了水酣畅地连喝了几大口,才回头扬首笑道,“我好了,你也来喝点吧,水很甜。”<()<()    明媚的阳光洒在她酒涡深深的笑靥上,溪水金光粼粼,反射在她面上,投下点点波光。<()<()    宝石般的黑瞳清澈闪亮,明眸如水,笑靥如花。<()<()    一缕碎发在她颊边轻拂,路十三几乎忍不住抬手——想用最轻柔的动作将那发丝别在那小女子的耳后……br /><()<()    可是,他不能。<()<()    心里一抹苦涩的藤蔓沿着心房慢慢攀爬生长……br /><()<()    她是如此的温暖可爱,如此的善良美好,而自己,却早在若干年前就已沉入地狱的最底——袖中的手攥紧了,又松开。<()<()    可是又喜悦,至少如今全天下男子,只有自己才知道她有多么美,多么好。<()<()    足矣。<()<()    轻轻地垂了眸,又抬起,看着那小女子,“好。”<()<()    走到溪边,捧了水饮了几口,他在溪边一块大石上坐下,淡淡道,“小心莫要让血弄到你的衣裳。”<()<()    明思拾起放在身侧草地上的那薄刃的刀片,在溪水了洗了洗,虽然知道没啥消毒作用,不过是求一个聊胜于无的心里慰藉。<()<()    “我要开始了——”走到他背后,明思有些紧张,见身前的人轻轻的点了点头,她吸了口气,咬牙划了下去。<()<()    一回生二回熟,明思这次动作很流畅。两刀一落,把刀片朝石头上一扔,闭眼双手拽住箭杆用力一拉,“嗤啦”一声,半截箭头带着鲜血便脱肉而出。<()<()    路十三早做了准备,在箭离体那刻,反手将蒙面的黑巾压了上去。<()<()    没有血喷溅出来,明思睁开眼,却见血迹瞬间就沁湿了黑巾,“你的金疮药呢?”<()<()    路十三忍痛地抬起右手,明思赶紧倾身取过那个瓷瓶……br /><()<()    片刻后,伤口终于处理完成,明思抹了把汗。<()<()    路十三起身,将黑巾在溪水中清洗了一番,拧干重新纳入怀中。<()<()    明思看那红了一大片的溪水,终于明白路十三先前说的“喝不下那水”的意思了。<()<()    噎了噎,走到一边,拾起帷帽戴好,在树荫下坐下。<()<()    路十三整理完,走了过来。<()<()    明思道,“坐下歇会再走吧。”<()<()    大小也是个手术,再强也是血肉之躯吧。<()<()    路十三一怔,随即明白,心底淡淡一笑,也不去拂她好意,便拣了个相邻两步地方坐下。<()<()    慵懒的夏风夹着些许炙热又带着满满的草木气息,阳光透过繁茂的枝叶在二人面上身上都投下斑驳的阴影。<()<()    隔着帷帽的轻纱,明思默默地打量着这个男子。<()<()    人心都是肉长的。<()<()    那些纠结的情绪经历了这两次的生死攸关惊心动魄后,已经渐渐消散。<()<()    正如她对富贵所言,人活于世,总有那么些无奈。<()<()    她无法再冷漠相对。<()<()    沉默了片刻。她轻声问,“昨夜富贵被人追杀,是你救了他?”<()<()    路十三点了点头。<()<()    富贵怎会被人追杀?<()<()    明思蹙起眉尖,“你可知是怎么回事?”<()<()    路十三默然了些许,“这些事你不知道最好。”<()<()    她的想法他早已知晓。也深深赞同。她若能离开这纷乱的大京,是最好不过的。知道得越多,麻烦越多。<()<()    看着他沉静的面容。明思有些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轻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富贵同晟绣娘怎么样了?”<()<()    这一点路十三也无法猜测。停了停。他淡淡开口道,“个人有个人的命数,多想无用。”<()<()    明思看向他,“那你呢?你现在打算如何?”<()<()    太子已经看见他了,即便他其他的隐秘未曾暴露,只怕也不能回去了。<()<()    路十三抬首看向远山,白皙的面孔上迎着光亮,挺秀的眉下是细长斜上的眼线。再往下是高挺的鼻梁,还有抿紧的唇线——五官的线条十分清晰而又干净利落。<()<()    可是,这个人却是这般的复杂难测。<()<()    他竟会为了富贵暴露自己。明思的确很是意外。<()<()    忍不住好奇,“你同富贵很要好么?”<()<()    同富贵要好?<()<()    路十三一愣。转首看向明思,很快明白过来,轻轻转首过去,“还好。”<()<()    心里淡淡一笑,如果相处四年他同富贵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五十句也算好的话……br /><()<()    明思又叹了口气,不再追问他不愿意回答的问题,低头用手指摆弄起地上的小石头。<()<()    路十三却开口了,“你怎么使得鹅刺的?”<()<()    这个问题他一直想了几年都未曾想明白。<()<()    鹅刺是主子造出的,这名字也是一时兴起取的,这小女子如何能知道?<()<()    没想到他会主动发问,明思怔了怔,“游牧民族不是都用鹅刺给猎物放血么?”<()<()    见路十三转首过来后神情中的讶异,明思突然觉得自己犯了一个错误,却又不知是何处。心里暗悔自己怎么忘了去查查这相关的典籍。这个世界可是有许多的不同之处啊!<()<()    路十三没有再追问,从明思说话的语气,他可以听出其中的自然。<()<()    心里轻轻摇了摇首,这个小女子本来就有太多不同,又有什么好追问的?<()<()    明思心里却有些莫名的不安心,即便两人也算同过两次患难,但她对这个男子实在是了解太少,总觉得他身上好似有重重迷雾,也有太多的秘密。<()<()    犹豫了片刻,明思低声道,“你是大汉人,对么?”<()<()    话一出口,明思便有些后悔!<()<()    她分明感觉路十三的身体在听见她问话后,瞬间僵直绷紧了!<()<()    可是出口之言如何又收得回,明思心中懊悔,又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身子。<()<()    只听路十三低沉了声音,“你看不起我么?”<()<()    看不起?<()<()    明思根本没想到哪儿去!她赶紧摇首,“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好奇。”<()<()    中国五千年历史不也分分合合,她自己就是研究历史的,哪里会有那些狭隘思想。<()<()    如今这大汉的情形,底层百姓的生活,她这些年在外也听闻了不少,心里也不是没有感触的。<()<()    再则,严格说来,她也算不上大汉人。要爱国,也只会爱中华人民共和国!<()<()    路十三定定的看着她,眸中有一丝不确定的质疑。<()<()    她没有看不起他?不会认为他是一个叛徒,一个卖国贼么?<()<()    明思认真的注视着他,语意诚恳,“我真没有其他的想法。我不过是个平凡人,只想过平凡的日子。在我眼里,人只有好人和坏人之分。我也没那么高尚,只要这个人没有随意伤害好人,没有伤害我的亲人,没有伤害我,那我就不会认为他是一个坏人。还有些人,也许会做一些不好的事,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自己的苦衷和无奈。我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去评判什么。何况,这世间的事,不是所有的事都可以用对错来判定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换一个立场,也许看法和做法就不同了。”(未完待续)【文学网提供无广告弹窗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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