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余闲做了一个很冗长很真实的梦。

    梦境里,是一些曾经令他念念不忘、魂牵梦绕的事物。

    “笃笃笃,你好,技师……”

    “请进。”

    余闲下意识的回了一句,紧接着,莫名打了个激灵。

    当他睁开惺忪的眼皮后,举目四望,眼神经过短暂的茫然之后,不禁有些怅然若失。

    周围,依旧是塔楼内部的残旧景象,只有青灯闪耀着微弱的光芒。

    至于儒夫子他们……早已不见踪影了。

    抑或是他们从未真正出现过。

    毕竟此时的四位圣人仍然在行走天下。

    他们只是顺道抽空给余闲出了几道题目。

    那现在自己算过关了?

    余闲从地上爬起来,看向了通往第五层的楼梯。

    沉吟了一下,余闲迈开步子,走向了楼梯,一步一阶。

    走完十步,他进入了塔楼的第五层。

    这一层里,空无一人,只有正中央摆放着一张桌子,上面陈列着一张纸,一支笔和一砚墨。

    当余闲走到这幅文房四宝的前面,脑海里莫名冒出一条信息:写点什么吧。

    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在劝余闲写下一些东西,至于是什么东西,倒也没说明。

    这应该是让自己交作业的意思吧。

    余闲想了想,提笔蘸墨,在纸上写下了一段千古名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正要满意的过目一遍,结果这一行字直接就消失不见了,纸上依旧一片空白!

    余闲心里一动,脑海里又冒出了一些信息:写点求真务实的吧。

    “……”

    敢情是觉得刚刚的那段话太假大空了!

    抑或是圣人们察觉到那番话并不是自己的真情实意?

    余闲再次一番沉吟,又用毛笔蘸了些墨水,在纸上重新写下了几個大字: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

    写完后,余闲握笔的手却依旧悬着,静待反馈。

    忽然,一股清风不知从何处卷起,将这张纸轻轻吹拂了起来,在屋子里飘转了一圈后,化作了一道流光,钻入到了墙角的一个灯盏里。

    这时,余闲才发现,这第五层里面正好有七盏灯在亮着,刚刚自己交出的作业则点亮了第八盏灯!

    “在我之前曾经有七个人登上塔楼第五层的,这里刚好有七盏灯在亮着,这意味着全是那七个人留下的?!”

    余闲立时有了判断。

    而这时,被他点亮的第八盏灯,和其他七盏灯齐齐绽放出绚烂的光芒,将余闲整个人都笼罩住了。

    隐约间,有人用沧桑又悠远的声音跟他说道:“去吧,去做一些你喜欢做的事情。”

    余闲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就突然觉得身体一轻,伴随着一阵失重感,自己落了下来。

    直到他踩到地面上,周围的光芒才渐渐敛去,当他定睛看去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塔楼的门口!

    而前面不远处,正伫立着诡山人的身影。

    而在诡山人的面前,鸿王和郑柯正跪在地上,面色显得极为痛苦!

    诡山人正洋洋得意的欣赏着两人的惨状,忽的若有所觉,转过身,看见余闲时,不由的惊喜交集:“无缺,你成功上到第五层了?!”

    “我……应该是吧。”余闲抬起头,正好看到塔楼的第五层正有一道白色光柱冲天而起。

    “圣人们把你的名字报给了天道,你获得了豁免天道规则的资格。”诡山人会心一笑。

    余闲惊疑不定:“意思是说,我不再被天道法则束缚了?”

    “差不多,除了生老病死,不再被果报缠身。期限不好说,除非四大圣人都不在了。”诡山人的脸上掩饰不住的赞赏之意:“老夫果然没有看走眼,就知道你行的!”

    但不知道为何,余闲却没有太大的感触。

    他觉得自己有些心如止水、无欲无求的感悟。

    自己完成了这么大的成就,本应该是欣喜若狂才对。

    还有,自己被四大圣人认可,这么大的殊荣,场面却没有一开始想象的那么惊天动地。

    一切都如同眼前平静的忘忧湖水……

    “看样子,你被那四个老家伙捎带着,经历了许多吧。”诡山人玩味一笑:“是不是觉得心态出奇的平和?”

    余闲点点头。

    “你刚刚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不知道。但你要注意,你所经历的,都是圣人行走天下时经历的,能被圣人铭记的经历,自然非同寻常、意义深刻。往往是普通人耗尽一辈子都难以见证领悟到的事物。”

    诡山人解释道:“而你一口气经历了四位圣人的耳濡目染,还能获得四位圣人的认可,这意味着你的经历感悟相当的深厚,深厚到普通人几辈子加起来都不及你在塔楼中的经历!”

    余闲仔细品味这段话,渐渐了然。

    换言之,自己刚刚在塔楼中经历的事物,是普通人几辈子加起来的经历。

    自己一口气走完了普通人的几辈子心路历程,等于拥有了普通人几辈子的阅历,心境自然获得了巨大的升华。

    “现在感觉如何?”诡山人试探道。

    余闲想了想,道:“有点累。”

    “累是自然的,一口气经历了这么多,心理承受早已过载了。”诡山人微笑道:“回家歇息一下吧,睡一个好觉,睡醒了就没事了。”

    顿了顿,诡山人道:“不过你别走正门出去了,外面聚满了一堆人,你这时出去别想消停,由老夫送你一程吧,来,你走过来。”

    余闲走到了诡山人的身边,又打量了一下鸿王和郑柯,这两人依旧跪伏在地上,神情极为痛苦。

    “这两人经受不住老夫的审判,罪孽太多咯。”诡山人嗤笑道。

    余闲知道鸿王经过这段心灵审判,事后的心态大概率要废一大半。

    这样倒也好,省得又上蹿下跳的争储君之位。

    忽的,余闲想起了什么,回头看了眼塔楼:“他们几人呢?”

    “都进去了,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走到第几层了。”诡山人回道。

    话音刚落,塔楼的大门忽然开了,两个身影先后从里面被丢了出来。

    分别是潘大春和宁云心!

    “哎哟!额的亲娘哟!”

    潘大春跌落在地上,龇牙咧嘴的。

    看到余闲跑过来,立刻向余闲伸出了手,指望余闲扶自己起来。

    结果余闲直接绕过他,过去搂住宁云心的娇躯,将她扶了起来。

    “怎么样?”余闲关切道。

    宁云心长舒了一口气,一脸的心有余悸:“头晕目眩,心里乱糟糟的。”

    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平复了情绪后,宁云心又补充道:“我见到了法夫子,他领着我回了一趟唐国,看到了一片很可怕的人间炼狱……我真的不知道,唐国内部有这样的阴暗面……”

    余闲知道圣人会根据闯关者的心理弱点,带着闯关者去直面内心深处最惧怕的事物。

    如果能战胜内心的恐惧,像余闲刚刚经历的那样,自然就算过关。

    但如果输给了“心魔”,那必然精神受损、元气大伤!

    看宁云心神色惶惶的模样,显然法夫子是挑了唐国一些丑陋阴暗的隐秘展示给宁云心看,搞得这个唐国公主的心态有些崩。

    大概就是活了一辈子,她今天才知道自己的国家其实有多么不堪……

    “我见到了道夫子,他带着我去了一趟天牢,让我挨个跟死刑犯聊天。”潘大春一脸惨白地道:“无缺,那些死刑犯全是贪官污吏啊。”

    “你不是最恨贪官污吏的吗?”余闲纳闷道。

    “是啊,但问题是,这些贪官污吏生前也做了许多好事,甚至造福一方、有功于社稷。搞得我都摇摆了,这些人到底该不该死呢?”潘大春苦着脸道:“道夫子说我的道心坏了,就一脚把我踹了出来。”

    “……”

    余闲长叹了一口气,接着问道:“对了,有看到牧歌吗?”

    “我们都进了第一层,我见到的是法夫子,大春见到的道夫子,而牧姑娘见到的可能是武夫子。”宁云心分析道。

    “进去这么久了,没准已经过了武夫子那一关吧。”潘大春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被道夫子踹得生疼的屁股。

    话音刚落,塔楼的门再次应声而开。

    一个袅娜的身姿从门里面倒飞了出来。

    “牧歌!”

    “牧姑娘。”

    “牧郡主!”

    三人连忙围了上去。

    只见牧歌躺在地上,俏脸也满是煞白。

    她神情茫然又惶惶的看了眼三人,急促喘了几口气,接着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

    勤政殿内。

    皇帝正焦虑的来回踱步。

    “报!陛下,刚刚云州传来紧急军务!”

    一个传讯官被太监领进来后,急匆匆的跪在了门口。

    “快说!”皇帝催促道。

    “恭喜陛下,关通将军率领大军,攻破了三路叛军,夺回了一座县城!”

    “这么快?关通果然没有辜负朕的期望!”皇帝龙颜大悦。

    而那名传讯官的脸色却显得有几分迟疑。

    皇帝察觉到,追问道:“还有何事?”

    “不敢有瞒陛下,当关通将军率军和叛军对峙,僵持不下时,有一名少年英雄从天而降,单枪匹马、独闯墙头,击败了叛军的主要首领,这才解了那座县城之危。”传讯官回道:“关通将军说那名少年英雄手持的佩剑,是道夫子的神兵太斗剑!”

    闻言,皇帝先是一怔,随即悚然动容:“太斗剑?太斗剑不是在余闲手里嘛!可余闲不是正在书院……噢,朕懂了。”

    皇帝后知后觉、幡然醒悟。

    他猜测到,是圣人刚刚领着余闲一起去“行走天下”了。

    “这孩子去闯关,还顺手替朕解决了一桩心腹之患,还真是无愧福主的名号。”皇帝哑然失笑。

    “书院那边情况如何了?”皇帝扭头问太监。

    “暂时还不知道,奴才这就差人再去问一问。”太监正要出去办差,忽然又有一个传讯官急匆匆的跑到了门口。

    “禀告陛下,燕幽行省有紧急公务传来。”

    “燕幽?快说!”

    皇帝第一反应是出了坏事。

    因为历年以来,每年秋天,燕幽行省传过来的消息都是坏事情,还基本都是匪患!

    想一想,这时间点,正是匪徒抢粮食的高发时节。

    “陛下,新任巡抚杜隆传来消息,说燕幽群山中最大的匪窝燕云寨于昨天发生了内讧变故,原本的寨主盛德义被姜国原十三皇子孔阳夏谋害。而孔阳夏在夺取了燕云寨的大权后,于今日去攻打姜国右贤师的山寨了……”

    传讯官一五一十的讲述道。

    皇帝听了后,沉声道:“这个孔阳夏,果然名不虚传,难怪能登上湖心岛塔楼第五层,如今潜龙出渊,看样子是要成为心腹之患了……”

    传讯官犹豫了一下,补充道:“陛下,傲梅公还有事情禀告,他说收到了孔阳夏的密函,说孔阳夏想与他立一个君子协定,未来三年互不攻伐,孔阳夏也承诺不再劫掠官府和农户,只希望官府能不阻碍他攻打其他寨子。而且待他一统燕幽群山的山寨后,他会优先北上攻取东宋和西唐的地盘。”

    皇帝听得惊疑不定:“这小子不想复国了?”

    传讯官回道:“傲梅公说,孔阳夏之所以愿意立下这份君子协定,是因为和傲梅公的得意弟子余闲讲道理讲输了,他愿意履行赌约,未来三年不再与大景为敌。”

    “和余闲讲道理讲输了?!”皇帝再次呆愣了一下。

    他很想说余闲人还在圣京,是怎么跑去跟孔阳夏讲道理的。

    接着他转念一想,就猜到又是圣人带着余闲“行走天下”的顺手之举。

    “这小子,一会去东边,一会去西边,接下来,难不成还能跑北边去了?”

    皇帝哭笑不得。

    话音刚落,又一个传讯官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叫道:“陛下,北境传来紧急军务!”

    “快说!”皇帝声色俱厉,脸色却有几分诡异。

    “陛下,刚刚剑圣何太柏出现在了落神山之巅,和威远侯大打出手!”传讯官急切道:“据前线消息,何太柏应该投靠了东宋朝廷!”

    “何太柏?岂有此理!”皇帝暴跳如雷:“那现在如何了?威远侯有没有受伤?”

    何太柏到底是距离圣人一步之遥的顶级修行者,皇帝的第一反应是威远侯会吃亏。

    结果传讯官来了一句:“据最新汇报,剑圣何太柏,被一道从天而降的剑气给打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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