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你要面对的究竟是什么?那背后的又是谁?」

    虽然谢雁归与她保证,会保护自己周全,可安阳压根无法相信。

    能让那些心存疑惑之人,以各种「意外」方式死去,足可见背后的力量究竟有多大!

    安阳知道,谢雁归并非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莽撞,是个聪明的。

    可一想到要对上的那个人是谁,她就心惊肉跳。

    「我知道,这样的事情与你说冷静有些荒谬,可谢雁归,我还是得同你说要冷静。」她拉住谢雁归的手,身体微微颤抖着。

    「我都知道的。」谢雁归轻笑着,不同于安阳的惊惧,她靠坐在那儿,周身透着些许闲适。

    「知道你还……」

    安阳越发着急,却见谢雁归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

    「战场上刀剑无眼,历来行兵打仗之人,皆做好了去而无返的准备,没有人生来便无所畏惧,怕死乃是人之常情。」

    「可纵然如此,那些在战场上的将士们依旧奋力拼杀,因为在他们身后,是万家灯火。死在战场上,但拦住了敌人,护住了身后千千万万的百姓,那叫死得其所。」

    「可若不是死在敌人手中……那就是死不瞑目。」

    谢雁归的目光落向厅外,雨还在下着。

    安阳听到她清丽的声音又传来,带着不容否决的坚定。

    「这世间总会有一些明知不可为却要为之的事,总要有人去做这样的事,我足够冷静,亦,纵死无悔。」

    「那……那你想过贵妃娘娘吗?这件事要不要跟她说?万一你出事的话,她要怎么办啊?」安阳的声音中,多了几分哭腔。

    「哭什么?」谢雁归笑看向她,「我说纵死无悔,又不是我真的要去寻死。」

    在决定回京之前,所有的一切,谢雁归就已经细细想过。

    甚至回来的路上,她都在翻来覆去的想。

    「姑母那边,我没打算要告诉她,就算我真的出事,也不会牵连到她,依你所言,若真的被察觉到,我也只会以「意外」的方式死去。」

    「那时姑母一定会难过,但那一定比她知晓了真相要好过得多。」

    从前是姑母护着她,如今该由她来守护姑母了。

    若……真的是死不瞑目,这多年来的种种,该让姑母如何面对?

    谢雁归明白,清楚与不清楚都是痛苦的,但她希望,可以将伤害降到最小,又或者……推迟到最后。

    「安阳,过了今夜,你便将咱们说的话全都忘记,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是最安全的。」

    她当然知道,这是个忘不掉的事,可她将这件事跟自己的安危绑在一起,安阳就一定会听。

    「你这人,长得比我高就算了,怎么还这样给人出难题啊?」安阳再一次哭出声来。

    她实在是生气,扯过谢雁归的衣袖,将鼻涕眼泪都蹭上去。

    谢雁归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发泄,好一会儿,她听到带着哭音的回应传来,「我什么……都不知道。」

    ——

    雨势渐缓,天边隐隐有雷声滚动,谢姮站在殿门口,出神地看向远方偶尔闪现的亮光。

    「娘娘。」予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走到谢姮身边,将一件外裳搭在她肩头,「明日便要出行,早些休息吧。」

    「我睡不着。」目光仍落在远方,谢姮笑着回应道,「这次出行便不带你了,你留在宫里,一则解决好胡荣华的事,再者……我心里不踏实。」

    这些年,凭借着一些直觉,她避开过不少危机之事。

    近来这段时间,她总觉得心慌

    ,原本也是要将予琴留在京中,如今却想多交代几句。

    「娘娘放心,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会谨慎对待。」予琴应声道,又劝她去休息。

    谢姮摇了摇头。

    不知从何时开始,若是不用安神汤,又或者饮些酒,她便无法安眠。

    常常要到深夜,才会有些倦意,可睡着之后却并不轻松。

    偶尔能梦到少年时,或是在家中,或是在外随同先生四处云游,那是她一生之中最快乐的时候。

    可这样的梦境极少,大多数都是并不愉快的梦境,她甚至时常会被梦魇,在心悸之中惊醒。

    「那孩子去找辛大夫了?」终于收回看向远方的目光,谢姮坐回到美人椅上,冲着予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是,辛大夫行了针,想来能为他缓解不少痛楚,您特意准备的药丸也交给了他。」

    大婚之前,予琴曾给过一瓶,也是谢姮吩咐准备的,但那瓶的药效与新给的这个完全比不了。

    「从京都到围场,起码要走上大半个月的时间,若中途有什么事情,就得更久一些。」新

    周谨的情况,其实谢姮也是清楚的。

    当年看到他们将药喂给他时,她便已然了解过全部。

    「娘娘分明也是心疼殿下的,可每次见到殿下都没什么好脸,尤其是殿下来跟您谈过大小姐的事情后。」

    想到这些,予琴掩唇轻笑,却又随即想到了自己。

    得知周谨要娶谢雁归之后,她也没给过什么好脸。

    这也怪不得她,就算是看着长大的孩子,要拱自家的白菜,心思也是复杂的。

    「我……我不是跟他生气,我只是……」谢姮叹了口气,没能继续说下去。

    予琴抬手给她拢了拢鬓间的发,「我懂的,娘娘其实是心疼他。」

    谢姮笑了一声,眼中泛起苦涩,她长长出了一口气,幽幽开口道。

    「雁归打小是在我跟前长大的,她还是孩子的时候,我便将选择的权利交给她,只要是她想做的,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

    「若前路有危险,只要是她自己过得去的,我从不干预,总是要经历些磨练才能长大。」

    「可若太危险的,那我便稍微为她开开路,再让她自己走过去。」

    「但那个孩子不同,从他降生到这个世上,便再也身不由己……」

    殿外,雷声再度响起,雨势又来,予琴起身去到门口,将殿门关闭。

    谢姮端起美人椅旁放着的酒盏,喝了口里面的果子酒,那是她自己酿的,不会醉人,却能帮着她入睡。

    予琴办事,谢姮是放心的,可因着心中的不安,她今日破天荒的多叮嘱了几句。

    「娘娘放心,我都记住了。」予琴也不嫌她唠叨,一遍遍不厌其烦地答应着。

    谢姮忽然笑了一声,她似乎察觉到自己紧张过度,又喝了口果子酒,稍微坐直了些,她问出了一句许久不曾问过的话。

    「京都内的翎羽卫,近来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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