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车里阮氏哭得眼都肿了,夏全却没哭,还是安慰她:“娘,你别哭,我没有吃什么苦,真的,我还学会了很多东西。”
“你大伯父说你在银楼做学徒,在东舟边上,我还以为是那最大的银楼。”
“娘,没事的。”夏全轻声地说。
夏蝉皱着眉头,好生不快,还是尽量让语气柔和一些:“小全,你跟姐姐说,你怎么在这里打铁?是夏侯全的主意是不是?”
“嗯,大伯父说家里现在周转不开,我也大了,不能光着用钱,要支棱起来,就把我送到这里来。”
“那你学业呢?你不是好好的跟十三殿下他们在读书吗?”
夏全眼里有泪在打转,低头小声地说:“已经不在那儿了,娘还是坚持要我去学堂,大伯父拗不过娘,于是我上午去学堂,下午就来这里,大伯父还说了,叫我不要不懂事,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我在东舟银楼边上做学徒。”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怪不得人家能骑在他们的头上拉屎呢,夏蝉气得好生无语。
阮氏又忍不住哭道:“都是娘的错,是娘的错啊,小全,是娘对不起你啊。”
夏全摇摇头:“娘,不关你的事,是小全脚不好,以后也不是个健全的人,不能考取功名。”
夏蝉一听脸色大变,赶紧拉起弟弟:“我看看。”
“姐姐,别看。”
“你要是当我是姐姐,就有什么都跟我说,不要瞒着。”
这么一说,夏全便放下了手,任由夏蝉掳起他的裤管看。
只见那细瘦的小腿上,有一个巨丑的疤,还有些乌黑乌黑的。
她皱着眉头:“这是怎么回事?”
夏全低下头,小声地说:“姐姐,是箭伤,我们玩的时候不小心给射伤的,比较严重,留下了疤,走路,也不太好使。”
“谁伤你的?”她看着这箭伤,有些不对劲啊。
像小全这样大的孩子射箭,哪有这样的力道,而且一般的箭伤,也端的是不会留下这么严重的后遗症。
小全不敢撒谎,只能小声地说:“是英勇候世子。”
夏蝉努力地想着这号人物,好像没有多大的印象,京城的人她记得并不是很多,于是便问:“他多大了?”
小全想了想跟她说:“如今二十了。”
那就不算是孩子了,一个成年人的力道那可是不小的。
“用什么箭射伤的,伤了之后,又是怎么处理的?”
小全垂下头,小声地跟她说:“好像是铁箭,那会娘不在京城,是祖母还有大伯娘给我敷的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一直这样,走路钻心的痛,就不好走了。大伯父说我这样子读书也是没有用的,不能再考取功名的。”
夏蝉寒着脸问道:“然后他就说送你去银楼做学徒,让你以后有个前途是不是?”
她说得都对,阮氏和小全都没有吭声。
天杀的,小全这伤,肯定是故意的,伤得也太是时候了,恰好她娘不在家,她都不知道那时候小全是何等的可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心里也是好生的自责,这事十之八九,也是因她而起的了。
抓了抓紧小全的手,满腔的心疼啊,却是说不出来。
小小年纪却也是懂事了,这么艰苦的事情他咬牙承着,不敢跟娘亲说,是因为怕娘亲伤心难过。
娘没有再哭了,只是别开脸,手握成拳头,一直一直在抖着。
“没事了,姐姐回来了。”
夏蝉也有恨自己,若是早些回来,也许弟弟就不用受这么多的苦。
天杀的夏侯全,她一定会逮到他,让他付出代价的。
他无情无义待大伯母和长风哥,那是他们家的事,可是敢这样欺负她娘,算计她弟,她若是这口气能咽得下去,她名字就倒过来写。
途经药堂,她让马车停了下来,立马就带着小全去看。
有些事可等不得,越早越好的。
一个年轻的大夫给夏全看了伤,摇头道:“都这样了,只怕也是不行的了。”
“换个有经验的来。”
“姑娘,不管是谁来都没用啊。”大夫皱着眉头:“你看,伤口也早就好了,总不能挖开来再重新治吧?”
夏蝉从袖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眸子冷然地问道:“能换吗?”
她气势强大,那大夫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跟一边的小厮说:“去叫牛大夫过来。”
来了个胡子头发花白的大夫,也是细细给夏全检查,问了小全一些事,然后也无奈地叹息道:“只怕是好不了的了,小姐,你给再多银子我也没有办法,如今早就痊愈了,哪怕是用再好的药,也是无济于事的了。”
“这黑的地方,约莫是什么造成的?”
老大夫眯起眼,认真地观察着,然后才慎重地道:“只怕是用药不当留下的。”
他又问小全:“当时上药,是不是很痛?”
小全用力地点头:“痛,痛得我都昏了过去,等我醒来腿就包扎上了。”
“能下地吗?”
小全摇头:“不能,动都不能动,红肿得很,过了六七天才能下地的。”
“如果我猜测得不错,应该是用了火炭母。”
“火炭母是何物?”夏蝉奇怪地问。
“这个啊,可是个烈物,若是有伤不慎碰到了,越发的严重,怎么也是好不仔细的了,还会留下乌黑的印子。”
“这东西是不是每个药铺都能买到?”
“这倒是不难,京城冬天这东西多人买,多是用来治一些冻疮之症,但是破皮了都不敢用的,只能加了水轻搽一些,不管是谁来买,药铺的人都会加以嘱咐的。”
“如果用了,像我弟弟这般伤成这样,可有什么破解之法,若是有请你一定告诉我,不管是道中途说,还是无中生有都好,我一定会重酬的。”
只要有方法,她就得试一试。
那大夫却摇头:“老夫行医几十年,从来没有听说过。”
“那看来,是有人想要让我弟弟一辈子不得好了。”
大夫不敢给她下断定,不过她心里却也是有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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