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警车上后,陈默雷一句话都不说。遇到这种事,他不说话,别人也不好说什么。最后,杨文韬鼓了鼓勇气,试着问:“陈局,咱们是要返回东州吗?”

    陈默雷只是低着头,似乎什么也没听到。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抬起头来,说:“不,咱们去当地派出所,请他们帮忙抓住廖文昌。等抓到人后,带回东州,先司法拘留了再说,到时候看他还有什么能耐!”

    杨文韬见陈默雷的脸庞严肃而又坚毅,知道他已经下定了这个决心,点头说:“好,那咱们就这么干。”

    陈默雷顿一下,接着说:“弟兄们辛苦一下。等抓住了廖文昌,我请大家吃饭。”

    其他人也觉得窝囊,想出了这口气,纷纷赞同。

    “那,要不要留两个人在这儿守着?”杨文韬建议说。

    “不用,留在这儿不安全。”陈默雷说:“咱们除了手铐,别的什么都没带。万一廖文昌再举着刀出来,咱们的人怕是要吃亏。”他朝廖文昌的门店看了一眼,接着说:“他的店铺还在这儿,估计一时半会儿他也跑不了。走,咱们快去快回。”

    杨乐用手机上网查了查,这里属于齐江市公安局管城分局齐水派出所的辖区。

    跟着手机导航,警车在拥挤的车流中走了20多分钟,才到达齐水派出所。已经到了下班时间,所里只有5个民警在值班大厅值班,带班的是警长赵严龙。

    了解陈默雷等人的身份和来意后,赵严龙说要向所长汇报一下,便进了隔壁的休息室。不一会儿,赵严龙回来说,他已经向所长电话汇报过了,所长指示,要他们全力协助办案,不过,他们只负责配合和处置紧急情况,如果廖文昌没有暴力抗法,他们不便干预。

    陈默雷说,这个他知道,公检法各有分工嘛。

    赵严龙安排一名民警留在所里,然后带队出来了。考虑到廖文昌可能再次动刀,民警都头戴钢盔,手持盾牌,腰挂单警装备,一个个全副武装。

    天色渐黑,晚高峰渐渐退去,车速明显快了不少,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陈默雷便带着民警到了廖文昌的门店。然而,此时门店已经关了。陈默雷走上前去,朝喷着倒福字的卷帘门咣咣踢了几脚,没人应答。

    赵严龙走过来,说:“算了吧,陈局长,你就算把门踢烂了也没用,里面没人。这条街上的店铺都是独立的,不是商住一体的,晚上没人住在里边。”

    陈默雷想起来,他跟廖文昌聊天时,问过廖文昌住在那儿,但一时想不起来了。于是,他让杨乐立刻翻看卷宗的笔录,这么重要的问题,杨乐不会不记录。

    很快,杨乐便找出那份笔录。在笔录里,廖文昌说,他现住在齐都小区东苑5号楼9楼2单元西户。

    陈默雷问赵严龙,齐都小区东苑在哪儿,能不能带他们前去。

    赵严龙要过笔录,仔细看了看,然后非常肯定地说:“你这个地址是假的。齐都小区东苑是新建的小区,那里的楼房都是6层以下的多层,没有高层。”

    陈默雷既生气又自责,他早该想到,这个廖文昌不老实,肯定不会给他提供真实住址,如果刚才他留下个人悄悄跟着廖文昌就好了,大不了再被发现,再被廖文昌赶跑嘛。回头想想,自己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不甘心,又去附近几家正在营业的餐馆、超市打听,结果他们都说不知道廖文昌住在哪里。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陈默雷不甘心就这么回去,对赵严龙说:“我看这样吧,我们既然来了,就先找个地方住下,明天一早我们再过来看看,到时候还要麻烦你们再跟着跑趟腿儿。你看,行不行?”

    赵严龙很痛快地说:“没问题。我们明天早上交班的时间是9点钟,在这之前,你可以随时联系我。不过,我建议你们最好不要住在附近,你们的警车太扎眼,也不好藏。如果被廖文昌发现了,他肯定会故意躲开你们。你们要想再找到他,恐怕就难上加难了。”

    陈默雷本来是想在这附近找个宾馆住下的,听赵严龙这么一说,便改了主意。

    晚上7点多钟,陈默雷等人到如家酒店住下。折腾了大半天,陈默雷早就累了。洗了个热水澡,他便睡下了。睡觉之前,他还不忘跟妻子洛红瑛打了个电话,免得妻子担心。

    次日一早,陈默雷被手机闹钟叫醒。虽然已经睡了10多个小时,但他还是有点犯困。

    吃过早饭,陈默雷便联系赵严龙。赵严龙怕他们迷路,说要赶来宾馆和他们会合。陈默雷看了看表,还不到7点半,时间还早,便欣然同意了。7点50分左右,赵严龙等人赶了过来,然后,三辆警车直奔廖文昌的门店。

    8点15分,三辆警车到达闵子路商业街。周边的店铺已经开门营业了,廖文昌的店铺却依旧店门紧锁。

    难道是廖文昌又跑掉了?陈默雷心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即便如此,他还是决定再等等看,可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还是不见廖文昌出现。于是,陈默雷决定给廖文昌打电话,看他是不是还在齐江。不过,他心里还怀有一丝希望,或许廖文昌只是临时有事歇业了。为了这渺茫的一丝希望,为了不惊动廖文昌,他特意跑出去两条街,找了个小超市,借人家的电话打。

    然而,他的预感还是不幸应验了:他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打不通,想必廖文昌不是躲起来了就是溜了。

    目前看来,想要再找到廖文昌已经几无可能了,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扣押他店里的那些防盗门。即便廖文昌远走高飞了,这么多防盗门他也不好带走,也不可能一夜之间处理完毕。所以,那些防盗门应该还在店里。陈默雷走到赵严龙跟前,问他能否联系到出租人,让他过来把门打开。

    赵严龙说,这条街上他认识一个开饭店的,房子也是租的,以前因为打架被他处理过,这个人应该能联系到出租人。说完,他就给那个开饭店的打电话,要来了出租人的手机号。

    陈默雷照着号码拨了过去。听声音,对方是个中年妇女,方言夹杂着普通话,倒也能听懂。对方说,她正在美容院做美容,还要过半个小时才能做完,要陈默雷等等。

    天气越来越热,陈默雷等人在法桐下等了将近一小时,出租人才开着一辆红色的奥迪轿车赶来。出租人是个身材发福的中年妇女,烫着短发,身上镯子、戒指、项链一应俱全,还抱着一条泰迪犬,活脱脱一个现代版的包租婆。

    包租婆笑嘻嘻地问:“你们谁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我们,东州法院执行局的。”陈默雷亮了一下公务证,说:“大姐,你这个门店租出去多长时间了?”刚走到包租婆跟前,他便闻到一股浓烈的化妆品气味,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包租婆想了一下,说:“记太不清了,应该有半年了吧。”

    “那你这个店铺的租金是多少,怎么个收法?”陈默雷继续问。

    包租婆抚摸着泰迪犬,说:“我都是一个月一收,每月的15号之前把当月的租金收了。你说的这间店铺的租金,是一个月两万。”

    “现在已经是8月下旬,那这个月的租金你已经收了,是吗?”陈默雷向包租婆确认。

    “对,收了。”包租婆点头说。

    陈默雷把杨乐叫到跟前,要过卷宗,并对他说:“待会儿你给她做份笔录,把我问的话都记下来,这都是日后处罚廖文昌的证据。”

    “明白。”杨乐答应说。

    陈默雷从卷宗里拿出廖文昌的身份证复印件,递给包租婆:“你看一下,租你这间门店的人是他吗?”

    包租婆看了一眼身份证复印件上的照片,说:“是,就是他。”接着,她突然愣了一下:“原来他姓廖,不姓王呀。”

    “什么?”陈默雷瞪了大眼睛,问:“你是说,他自己说他姓王?”

    “他说他叫王文昌,我还看过他的身份证呢。”包租婆很肯定地说。

    “那你留他的身份证复印件了吗?”陈默雷问。

    “没有,我留那东西做什么?又没什么用。”包租婆说:“我只是跟他签了份租赁合同”。

    “合同在哪儿?能拿给我看一下吗?”陈默雷说。

    “那你等一下。”包租婆钻进车里,从副驾驶前面的储物盒里拿出一摞合同,又从里面找出一份单页合同,递给了陈默雷:“喏,就是这份。”

    陈默雷一眼,右下角承租人的落款上确写着王文昌三个字。他把合同仔细看了一遍,合同的内容很简易,双方的信息也只有姓名和身份证号:既然名字是假的,身份证号自然也是假的。

    这份合同得带回去,作为廖文昌逃避执行的证据,陈默雷不经商量,就把合同装进卷宗袋,说:“大姐,这份合同我们要作为证据带回去。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给你留份复印件吧。”

    包租婆一下子急了:“你拿我的合同做什么?不行,你得还给我,你们法院办案也不能拿我的东西呀。”说着,就要上手去抢。

    陈默雷眼疾手快,把卷宗挡到背后:“大姐,你租金都已经收了,人家也不会回来了,你要这东西也没什么用了,”

    包租婆仔细一想也对,便说:“好像是没什么用了,那你们就拿去吧。”

    接下来,陈默雷要求包租婆打开店门。包租婆先是说不行,又说钥匙被承租人换了,后来陈默雷一吓唬,她才把钥匙拿出来。

    卷帘门是开了,但卷帘门后面还有两扇玻璃门,门还锁着一把u型锁。包租婆说,u型锁是承租人自己配的,她没有钥匙。

    陈默雷问赵严龙附近有无开锁公司,赵严龙却说不用那么麻烦。他从警车的后备箱里取出一把液压钳,会意地说:“我们倒是有把液压钳,不过,事还得你们自己办。”

    陈默雷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法院的案子,他们不便越俎代庖。于是,他让两名法警接过液压钳,把u型锁生生剪断了。

    打开玻璃门,进到店里。一切果如陈默雷所料,里面还是昨天的样子,防盗门一扇也没少。

    接着,陈默雷当场进行分工:杨乐给负责包租婆做笔录;杨文韬负责扣押登记;刘明浩把执法记录仪交给法警,协助杨文韬进行扣押登记;法警负责全程执法录像。

    陈默雷大致数了数,防盗门总共有100多扇,这么多防盗门怎么运回东州呢?陈默雷又想到了赵严龙。赵严龙二话没说,立刻帮忙找来三辆轻型货车。等所有防盗门完成装车时,已经是下午1点多了。

    赵严龙他们出了这么多力,陈默雷心里感激,要请他们吃饭。赵严龙说不必了,下午一上班,所长要主持召开案情分析会,他们现在就得赶回去。至于午饭,所里食堂已经给他们留了。

    陈默雷紧握着赵严龙的手,说:“有机会到东州,一定给我打电话,我请你喝酒。还有,这个廖文昌还要请你帮我多留意着点。”

    “好,我会的。祝你们回东州一路顺风。”道别之后,赵严龙便带队离开了。

    简单吃过午饭后,陈默雷等人便启程返回东州。一路上,陈默雷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望着车窗外,看着天色渐渐变暗,又渐渐变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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