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关村的巷子本来就窄,再加上路边停放的机动车、电动车、自行车,大多数的巷子都不好通行。为了避免堵塞交通,执行干警们把车停了在大街上,然后步行去往张立建家。

    天上仍然飘着蒙蒙细雨,空气中带着些许凉意。

    几分钟后,执行干警们来到张立建家门口。

    孔尚武上前敲了敲门,喊了几声,没人应答。

    这时,路过一个打着伞的大妈,打量了他们一眼,说:“你们是来找张立建的吧?”

    “是,我们是法院执行局的,有个案子找他。”说着,孔尚武掏出公务证,给大妈看了一眼。

    “你们不用敲了,这家人都不在,张立建带着他爹妈出去旅游了。”说完,大妈转身就要走。

    “那您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孔尚武问。

    “鬼知道!他们最好别回来。一家子自私鬼!都死在外面才好呢。呸!”说完,大妈踮着脚离开了。

    这寥寥数语,已经让孔尚武看到了张立建一家在北关村的口碑。

    孔尚武把这里的情况汇报给了陈默雷。陈默雷说,既然这样,那就撤吧,继续去寻找下一个被执行人。

    “是。”孔尚武说:“那,我让刘明浩给他留下张传票,让他限期到法院一趟。”

    在刘明浩填写传票时,单兵设备里又响起陈默雷的声音:“下一个是什么案子?”

    “是个抚养费纠纷的案子。”孔尚武回答说:“被执行人是男方,大概是有重男轻女的老思想,跟外边一个女人厮混,生了个儿子以后,就跟女方离婚了。当时调解的时候商议好了,男方每个月承担1500块钱的抚养费,每半年支付一次。可是,从今年开始,男方突然停止支付了。孩子现在已经5岁大了,女方拉扯着本来就不容易。现在,男方这么一赖账,日子就更难过了……”

    说着说着,孔尚武突然不说了。

    怎么回事?陈默雷通过执行指挥中心的大屏幕,看到孔尚武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老孔,你怎么不说话了?你看见什么了?”

    “我看到前面有三个人,大包小包的拎着,其中有个人看着有点像张立建。不过距离有点远,看不清楚。”回答的时候,孔尚武一直盯着前面,生怕一眨眼就看不到人了。

    陈默雷一听,立刻绷紧了神经:“你先别瞅了,看看谁的手机像素高,用镜头拉进了确认一下。你们都穿着法院的制服,前面的人如果真是张立建的话,等他走进了,一眼就能认出你们来,要是他再随便找个胡同拐进去,再想找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知道。我给他布张网,他没那么容易跑掉的。”说完,孔尚武把大家集合过来,简短几句做了分工,然后让刘明浩用手机拉近镜头,确认前面的人是不是张立建,可因为下雨的缘故,始终看不清楚,于是两人便想向前靠近一些。结果,两人刚走出去几步,就听到前面三人中有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大喊一声:“立建,快跑!”

    接着,就看到那个形似张立建的身影向后一转身,撒腿便跑。

    毫无疑问,前面那人肯定就是张立建了,这回可千万不能让他跑了。孔尚武把伞一扔,甩开胳膊,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追了过去。

    下了将近半天的小雨,路面上形成了一个个的小水湾,孔尚武一脚踏上去,溅起一道道水花。

    “张立建,站住!”孔尚武边跑边冲着前面喊。

    张立建一听,就知道后面追他的是法院执行局的人,他不但毫不理会,反而跑的更快了。跑着跑着,他突然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北关村的每条小巷子大概六七十米长,而且纵横相连,宛如一张巨大的渔网。

    仗着熟悉村里的道路,张立建在巷子里东绕西绕,没拐几个弯就把孔尚武给甩掉了。他本以为这下安全了,可他刚走出一条巷子,就看到前面一处巷口有一名法警在那里等他。于是,他又开始左拐右绕,试图甩掉那名法警。结果他好不容易甩掉一名法警,又遇到另一名法警在前面等着他。

    张立建明白了,这回他遇到大麻烦了。

    执行局的人利用巷子结构给他布了一张网,每隔三四条巷子,就会有人巷口等着堵他,照这么下去,就算一时半会儿不被抓住,光跑也得把自己累坏了,到时候还是得束手就擒。

    他也不是没想过钻到一户村民家躲起来,可他又不敢这么做。因为在拆迁问题上,他家已经得罪了绝大多数的村民,且不说村民们肯不肯收留他,就算有人肯收留他,也不一定是真心实意的,如果村民是故意收留他,让他进了门,把门一关,再把执行局的人喊过来,那自已可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因为非法持有气枪一事,张立建被治安拘留过一次。那次,他在拘留所里被关了整整15天,在那段时间里,他吃不好也睡不好,一下子掉了5斤肉。有了那段难忘的经历,他再也不想进去了。可现实偏偏不如他的意,这次因为一起交通事故的执行案件,他再一次面临被拘留的危险。

    接下来该怎么办?或许离开北关村,混进喧闹的商业街,成功逃脱的几率会大一些。于是,张立建东绕西绕地跑出了北关村,向最近的商业区——人民商场方向跑去。

    可是,他刚跑到城市的主干道,就发现自己失算了。因为是下雨天,路上行人稀少,在这个时候奔跑在路面上,几乎就是个移动的活靶子,而且,雨天打车还不好打。但是,他已经没得选择,只有继续拼命地向前跑。他不用回头就知道,听声音就知道,执行局的人仍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孔尚武虽然已是不惑之年,体力却一点也不输年轻干警,他一直跑在最前头,距离张立建最多不超过40米。

    此时,坐在大屏幕前的陈默雷大概只有干着急的份儿。现场到底是怎样的追赶场景,他根本看不到,因为单兵设备攥在孔尚武手里,传输到大屏幕上的画面,只有不断向后倒退的湿漉漉的路面和绿化带。不过,他依然能清晰地听到孔尚武的声音。

    孔尚武正在边追边冲着张立建喊话,陈默雷怕孔尚武跑岔气,便大声提示他:“老孔,别喊了,还是攒着点劲儿抓人吧。”

    或许是孔尚武没听清,陈默雷喊了好几次,才听到孔尚武的回话:“陈局,其实我快跑不动了,我是故意喊的这么大声的。”

    陈默雷知道了孔尚武的想法,关切地说:“那你可得悠着点,注意调整呼吸。”

    孔尚武只回了一句知道了,然后又继续冲着张立建喊。

    这个办法还真奏效了。过了几分钟后,张立建终于放弃反抗了,他停下脚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即便如此,孔尚武仍不敢有一丝松懈,他硬是拖着疲惫的身子跑过来,取出手铐,把张立建的双手拷了起来。

    “你倒是跑呀,你不挺能跑的么,怎么不跑了?”孔尚武一边穿着粗气,一边冲着张立建大声说。

    瘫在地上的张立建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不跑了……跑不动了。”

    这时,孔尚武也一下子坐在地上,自言自语道:“累死我了,跑得我这把老骨头都快散架了。”

    张立建这才知道,原来孔尚武刚才喊的那么大声,实际上是在骗他,让他以为对方还有足够的体力追上他,以为自己这回跑不掉了。他恼羞成怒,大骂孔尚武是个骗子。

    一连跑了好几里路的孔尚武又累又气,他攒了点气力,冲张立建大吼一声:“你给我闭嘴,愿赌服输。”

    这时,一名法警跑了过来。孔尚武冲他摆了摆手,说:“不急,先歇会儿,我已经把张立建铐住了,待会儿再把他带回法院……”

    孔尚武的话还没说完,法警也瘫坐在地上了。接着,其他干警也陆续跑过来,有的瘫坐在地上,有的扶着路边的绿化树,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路面又湿又凉,不能久坐。稍微恢复点体力后,大家把张立建带到附近一处商店的门檐下避雨。

    这时,单兵设备里又响起陈默雷的声音:“我看,今天的行动到此为止吧,再继续行动的话,你们就该住院了。老孔,报告你的位置,我安排值班法警去接应你们。你们开去的那两辆警车让赶过去的法警开回来吧,你们就别开了,到时候先在车上歇息吧。”

    孔尚武应了一声,然后转头看了眼店门口悬挂的招牌,说:“我们在人民商场北边的开心果蛋糕店门口。”

    过了20多分钟后,一辆标有法院字样的面包警车停在他们面前,车门打开后,张立建极不情愿地被带进了警车。

    “好!指挥的不错!”陈默雷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大屏幕,身后冷不丁有人说了这么一句,把他吓了一跳。他回头来一看,只见秦怀远正站在门口,冲着他笑。他定了定神,面有愠色地说:“你干嘛?神出鬼没的,吓我一跳。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至于吗?能吓死你的人恐怕还没出生吧。”秦怀远走过来,话题一转,说:“我说这个执行单兵系统好用吧。当初我说买,你还不同意,说这么做纯属是浪费钱。现在,你的脑子该转过弯来了吧?”

    “没转过来。”陈默雷不以为然地说:“我去现场,不是一样指挥么。”

    秦怀远早就猜到陈默雷会这么说,他坐到陈默雷旁边,说:“你是可以去现场指挥,可你别忘了,今天的行动只有一组人员!如果是多组人员、多个执行现场呢,难不成你能像蚯蚓一样把自己截成好几段?不能吧。那个时候,要协调指挥多个执行现场,这套单兵系统就派上用场了。

    还有,你应该知道,今后的执行行动只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你作为执行局长,不可能时时刻刻都处在执行现场,所以说,安装这套单兵系统还是有必要的。”

    陈默雷一想,倒也是这么回事,他点了点头,说:“这么说,这个执行单兵系统还是买对了。”

    “当然买对了。”秦怀远说:“而且,这套单兵系统还可以一机多用,审判部门在保全财产的时候也可以用这个系统。不过,到时候你可别当小气鬼噢。”

    陈默雷把头一扭,说:“那可说不准。”

    秦怀远不禁一笑,说:“你还真是煮熟的臭鸭子,肉烂嘴不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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