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郭天翊微服私访仅仅带了樊雄还有一些侍卫。
将朝政都交代给内阁后,郭天翊就出发了。
当皇帝是真的累。
抛开别的不说,光一天到晚处理不完的奏折就让人头大。
一开始郭天翊开始比较有兴趣的。
可是到了现在,郭天翊批阅奏折都是直接打勾或者打叉。
从顺天府出发,顺着洛水直流而下,郭天翊一路游山玩水,已经抵达了淮安府。
“陛下,前往就是淮安府地界了。”
“此去淮安府,还有一天路程,不如今天我们就在邱县落脚?”
樊雄来到郭天翊身后,恭敬道。
“好。”郭天翊应声道,“那就靠岸吧。”
“诺!”
随后,几艘船只就在邱县的河岸边靠岸停泊。
越往南,天气越好。
京城的树叶都开始黄了,淮安府这边的树叶都还是绿油油的。
而且天气也热了许多。
邱县是一座不大的县城。
这里的县太爷今天正在处理一桩案子。
郭天翊等人见街道上的人都急匆匆往县衙跑,于是好奇道,“走,咱们也去看看去。”
县太爷的权利可比后世的县长甚至市长都大。
比如公安,检查,法院等所有的职权都系在县太爷一个人的身上。
别看县太爷官小,但在地方上,却是真正的父母官。
一个县太爷的好坏,直接能决定一个地方的民情如何。
“据说今天审案的王嫂一家太冤了...”
“是啊,的确冤,借了六老爷的钱几年了都还不清,而且利息越滚越大...”
“不知道县太爷会怎么判?”
“那还用想吗?肯定是判王嫂一家的房子归王家大伯。”
“据说,因为小王当初穷,是大伯担保向六老爷借的钱去给王嫂一家给的彩礼钱...”
“对,现在六老爷要向担保人要钱,担保人就只能拿王嫂一家的房子来抵债。”
“我也听说了,好像王嫂还是二婚头。”
“呵呵,二婚又怎么了?只有达官贵人才在乎这个,咱们小老百姓二婚都娶不起的比比皆是....”
“......”
郭天翊来到县衙口,就听到了周围的议论声。
其眉头微皱,看来今天碰到了典型的地主与长工的官司。
即便是如今自己大力改革内政,而且重新分配了土地,可是依旧改变不了地主阶级。
这些地主,往往又能将土地兼并。
因为总有一些百姓会胡作非为,将自己的土地或是抵押或是卖出去。
只见惊堂木一响。
已经胡须发白的县太爷看着堂下跪着的几人道,“来者何人?有何冤情?”
“老爷,我是钱六。”身材肥胖的六老爷谄媚道,“这王家欠我三吊钱三年了都不还,如今利滚利已经到十吊钱了,我要收他的两院房子抵债,他还打伤了我的家仆,求老爷做主啊....”
钱六,就是邱县有名的地主六老爷。
钱家在这里,可谓是一手遮天。
说罢,钱六还把手里的借据递了上去。
县太爷一看,顿时明白了,心中叹息一声,却也无可奈何。
因为钱家,他不想得罪啊。
这些年,钱家能迅速发展,跟国家的政策有关,跟他也脱不开干系。
毕竟钱家的人也没犯法。
自己再过几年就退休了。
“王越,王氏,人证物证确凿。”县太爷轻抚胡须道,“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限期三年还清,按月付息,到期还不清就要收房抵债,你们可曾有异议?”
县太爷的话模棱两可,丝毫不提里面的一些吸血条款。
比如,月息五分。
三贯钱的月息五分,那可是赤裸裸的高利贷啊?
哪怕在后世,一般人都不敢这么玩。
王越一家仅仅是普通的农户,平日里王越也会出去干点零工来凑钱还债。
可是这利息却是越滚越多。
因为每个月换不清,本金就会跟利息加在一起。
如此一来,下个月还是按新加本金的五分去算的。
这是最典型的古代地主吸血手段。
没想到,黄世仁与杨白劳的一幕,却被郭天翊给碰到了。
“老爷,我冤枉啊...”堂下的王越面色发白,虚弱道,“这借据没毛病,但是他这个魔鬼却月月利滚利,我就算是十辈子也还不起这么多钱啊...”
“老爷求您为我们做主。”一旁的王氏亦是哭泣道,“我夫君勤勤恳恳,一直在付利息,可是利息也月月涨,我家还有两个孩子,这次夫君因为替人做工的时候伤到了腰,我们要求宽限一个月,他都不肯,就要收房子,若是房子没了我们一家可怎么办啊!!!”
“钱老六,你无耻...”观看的人群中有人喊道,“我上个月在你家做工到这个月二十,你只给我算上个月的工钱,有你这样的吗?”
“就是,我去年的工钱还有两月说我请假多了扣完了,我媳妇儿生孩子我能不能请假吗?”
“钱老六,你太无耻...”
“.......”
人群中愤慨激昂,有人出声痛斥六爷心黑。
这一幕,亦是引起了郭天翊的共鸣。
别说是古代。
后世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
你干满了一个月,次月没干满,要走人。
给你发工钱的财务只给你结算上个月的,说这个月的等下个月的都是好的,有些直接就不发。
还有一些资本家,直接就是吸血鬼。
看来,自古至今,资本家的吃相都没有变过。
王越为了娶媳妇儿,背了一屁股债。
古代能三妻四妾的,无一不是有钱人。
后世的社会,不也一样吗?
普通人的家庭,娶媳妇儿会花光三代人的积蓄,一点也不假。
“老爷,你可要为我夫君做主啊...”王氏哭诉道,“这三年,我们付的利息绝对够三贯钱了,但是这钱越滚越大,我们真的还不起啊...”
谁知,县太爷根本不通情理,冷酷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是尔等也不能没了去住,不如重新打个借据...”
闻声,王越夫妇傻眼了。
六老爷嘴角微微咧起。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毕竟,大奉律也没有规定谁不能放高利贷啊?
这样一来,王越一辈子都是他家的长工。
而且只需要给点吃的,工钱都不用付。
围观的百姓,有人攥紧了拳头,可面对这样的局面也只能默默接受。
类似这样的事情太多了。
寻常老百姓甚至觉得出生在贫民家庭,给地主老爷做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你放屁!”郭天翊一把推开了人群,道,“樊雄,给这个老匹夫掌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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