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蜂拥而至的疫民,宋启明立刻在城外把治疗鼠疫的药方贴在城门口,让那些得不到及时救治的人回家自行去抓药。
可即便如此,疫民还是越来越多,这些疫民大多是流民,他们没钱去抓药,只能寄希望于朝廷的救治。
这天中午,宋启明正在衙门给疫民坐诊,李洪达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最近几天李洪达一直在城门口给疫民施药。
“师傅,师傅……”
李洪达冲进屋子,脚步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怎么了?”
“疫民太多,他们要进城来,我们拦不住了。”
宋启明猛地站了起来,如今庆都有三万多人,这三万都是经过排查的,患病的和没患病的也已经分开居住。患有鼠疫的有一万多人,为了控制鼠疫传染,庆都一直处于封城状态。
现在的庆都城内缺医少药,还面临着粮食短缺。如果大批疫民冲进城来,那就意味着会造成二次感染,这些天来宋启明采取的防治措施也要付诸东流。
“师傅,必须派人把他们拦住。我们现在人手短缺,城外的疫民冲进城来,恐怕会作乱啊。”
即将要死的人,要是抱着自己活不了谁也别想活的心态,那还得了?
必须要拦下来!
可怎么拦?每个疫民都像是颗人肉炸弹,谁敢上去阻拦!
宋启明抬眼看排队等待救治的队伍,从衙门一直排到了街尾,少说也有两三千患者,现在已经没有了草药,只能依靠刺血法,刺血法用时间长,光这些病人他一天都看不完。
“你先在这里替我一会。”他转身对两个护卫说:“跟我走!”
不一会,宋启明来到了东城城门口。
为了更好的防止疫情宋启明已经下令把其余三个城门都堵上了,只留了东城门。
登上城门,就看到外面几万人聚集在城外,攒动的人群一个个像热锅上的蚂蚁般躁动,哭喊声、叫骂声、痛苦的呻吟声……不绝于耳。
在路边还能看到不少人躺在地上,那些人因为得不到及时救治已经死了。
十几个人为了进到城里来,正在拼命的撞击拍打城门。
宋启明说:“打开城门。”
常宽忙阻止说:“大人,万万使不得啊。这些人一旦进城,城内就失控了。他们不仅仅是疫民,还是流民,那些流民可是一张张吃饭的嘴啊。城内粮食已经不多了,他们要是进了城,吃什么?”
“那也不能让他们死在城外面。万一他们冲破了城门,就更没办法控制了。”
“大人我可以去召集人,让城内的百姓来守城阻止他们进来?”
“怎么阻止?”
“军械库里有武器和弓箭,我们可以……”
宋启明呵斥道:“住口!我是朝廷派下来的防疫官,不是来杀疫民的。”
常宽闭嘴不敢在言语。
宋启明皱着眉沉吟了片刻,说:“走!跟我去开城门!”
从城墙上下来,宋启明在四个护卫的保护下,打开了城门,要蜂拥而入的疫民被手持兵刃的护卫挡住。
宋启明朗声说:“乡亲们,我是朝廷派来的防疫官,是来庆都为大家看病的,所以我一定会给大家治病的。”
不少人纷纷跪地,哭嚎着求宋启明救命。
宋启明心生悲悯,继续说:“患病的人太多,治病要一个一个来。如果大家一哄而入,不按秩序来谁也治不了病。”
“我们排队,我们都听大人的安排。”人们纷纷说。
“求求大人救命啊……”
宋启明抬手示意大家安静,说:“我的建议是,孩子优先,诊治完还可以住进城内,统一安排。其余的人就在城外排队……”
疫民们要想得到救治,就必须按照宋启明的要求来,孩子优先,其余的人必须遵守秩序,排队治病。
至于流民们吃饭的问题,宋启明只能爱莫能助。毕竟他只是防疫官,不是粮官。而且城内的粮食确实也不多了。
把疫民的情绪稳定下来,宋启明从城内调出来六个郎中,以针刺法给疫民治疗。因为草药匮乏,只能给患者开方子,草药自行去想办法。
但即使这样日夜不休,面对越来越多的疫民,能得到救治的还不足三成。宋启明只好又派人到附近的村镇找来几个郎中。
日落黄昏,两匹马出现在了官道上,两匹马疾驰而来,一路留下了滚滚尘土。
等两匹马近了,宋启明才发现是陈寅和萧十三。
陈寅和萧十三从马上下来,直奔宋启明跟前。
萧十三喘着气说:“公子,我们,我们的草药被官府截住了。”
宋启明心头一惊,让他不要着急慢慢说。
“我们押运着草药途径保定府时遇到了官兵,当官的说我们是囤积草药的奸商,把所有草药都给带走了。”
“你确定是官兵?”
“是官兵,足有四百多人。我跟在后面尾随,亲眼见他们押运着草药进了保定府。”
宋启明深吸了一口气,只要草药能最终用在百姓身上,被官府劫走的倒也无所谓,只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却让他很费解。
“押运草药的兄弟们呢?也被抓走了?”
“没有,官府只劫了草药。我让兄弟们回新城了。并给丁甲带去了消息,让他调查下这件事。公子,我觉得那些官兵出现在官道上就是为了截我们。”
“在事情没查清楚前不要妄下定论。你来的正好,庆都现在急缺人手,你去县衙领一套防护用具,给我打个下手。”
“啊?”萧十三看着乌央乌央的疫民,心里老大的不情愿。跟疫民打交道,无异于是和死神打交道。
可宋启明既然发话了,他也不能违背。
“啊什么啊。快去。”
“是。”
宋启明单独把陈寅叫住,等萧十三进了城才说:“你替我去趟保定府给薛子元送封信。”转身回到桌案前快速把信写好,交给陈寅,又说:“路上小心,速去速回。”
陈寅收好信,翻身上马,策马而去,渐行渐远。
直到陈寅消失在了地平线,宋启明才收回目光,然后叹了口气继续投入到了为疫民诊治的工作当中。
起风了,天边的阴云也越来越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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