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的仓部主事有三人,也就是说有三个仓库。分别是钱粮,军需、和户籍和田亩(鱼鳞册之类的)。当然仓库里存放的大多是文案和册子,其中钱粮和军需又是重中之重,多用于朝廷,而户籍和田亩属于民生,从重要程度上来说,远不及钱粮和军需。
宋启明负责的是民生这一块。
“出了什么事?”
杜阳说:“刑部缉拿了案犯,来户部调取京城户籍名单,发现记录在案的名册有误。尚书大人非常不满,要找你训话。”
宋启明不由的皱起了眉头,京城百姓的户籍名单有误,是上一任主事的责任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再说了自己只负责保管不负责登记造册,能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李侍问要找自己的麻烦?
带着心中疑惑,宋启明和杜阳离开医馆,往户部走。
杜阳说:“主事大人,你刚来户部没几日,却整天在医馆待着,这让我和老沈很难做啊。”
“尚书大人问起,你们只管如实汇报即可。”
“宋主事说这话就见外了,如今朝廷的官员有几个没有私业的,我们做下官的,自然要替主事大人瞒着点。”
见宋启明瞄了自己一眼,杜阳忙说:“宋大人,我知道你对来户部做仓部主事不满意,以你的才华能能力,做户部侍郎都没问题,可事情总要有个过程不是。尚书大人对你没意见,更不会针对你。我们跟李大人多年,都知道他的脾气,他虽然严厉,可向来对事不对人。不过尚书大人不喜欢下面的人在外面谋私业,你最好还是谨慎着点。”
“我对来户部做仓部主事没有不满意。”宋启明说的很坦然。
说着话。两人来到了户部,在户部门口沈秋实已经在焦急的等候了。
沈秋实赶过来,说:“宋主事,你可回来了,尚书大人都等急了。”
“不就是户籍簿上和实际不符么,能有多大事。”宋启明不以为意。
沈秋实忙小声说:“宋主事,切莫大意。刑部捉拿的案犯是火药库爆炸案的贼人,这可不是小事。”
宋启明一怔,说:“京城爆炸案是人为的?”
“从目前来看,是这样的。”
“是什么人干的?”
“这……”沈秋实左右看了下,把声音压的更低,说:“我听说是潜伏在京城的满人干的,那些满人已经潜伏在京城多年了。”
“这和我们没关系吧,名册簿上有误,应该追查当时造册人的责任。”
“话是这么说,可我见尚书大人非常生气,看那架势这件事,他要寻你的晦气。”
宋启明笑了笑,说:“放心,尚书大人为人正直,是不会故意为难我的。走,带我去见尚书大人。”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宋启明心里也没底,他来户部已经七天时间了,七天有四天没再岗位上,要是真追究自己的责任,擅离职守是跑不了的。
擅离职守,渎职是什么罪?按大明律下狱都是轻的。
来带户部尚书李侍问的房间,李侍问正铁青着脸坐在桌案后面。
宋启明忙施礼参见,说:“下官宋启明,参见尚书大人。”
李侍问抬了下眼皮,沉声问:“当差时间,你不在户部,去了哪里?”
“下官去了医馆。”宋启明如实回答。
“你可知罪?”
“下官没罪,只是有错。”
“都说你诡辩,老夫今天是算见识到了。”
“尚书大人一定是对我存有误解。下官确实没有罪,我人虽没在户部当差,但在医馆也是在为朝廷做事。我到户部以后,查了户籍的名册和京城周边的鱼鳞册,发现近两年京城百姓人口锐减,特别是今年,京城的富贵人家流逝足有五分之一,长此以往。京城人口锐减,财富流逝,为国为民都令人堪忧啊。”
李侍问抬了下眼皮,宋启明说的这些,他作为户部尚书怎能不知道,可如今朝廷内忧外患,大势如此他也没有办法。
宋启明继续说:“我近几日在医馆,是为了倾听民间的声音,了解京城百姓的疾苦。所以我才说,下官近几日不在户部当职没罪。但是有错,错就错在没有给尚书大人通禀,可我也是情非得已,因为我知道就算我说了,尚书大人也不会同意,因为我是仓部主事,体察民情不是我分内之事。”
“你这是在向我要官?对我对你的任职不满么?”
“下官不敢。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身为朝廷命官,应该把朝廷的安危挂在心上,我也只是想在做完分内之事后,尽自己之力为朝廷多分担一些,想一些办法。”
“那你可想出办法了?”
“通过这几日有针对性的了解,确实想出了一些办法,但不知是否可行。”
“你说来听听。”
“京城人口锐减,并非因为灾荒,而是人心不稳。很多人举家搬迁,是担心一旦满人入关遭受杀戮。现在满人已经打到了山海关,甚至进入了山东境内。百姓的担心也是可以理解。但作为朝廷命官和受朝廷荫庇的权贵和富贵人家,不能在朝廷危难之际,落井下石,弃而逃之。而且事实上京城百姓离京的浪潮,也正是京城中的权贵带引起的。所以为了稳固局势,首先要禁止京城权贵变卖房产和田地,非要离开京城也可以,房产和田地都收归国有,而且只要离京,官位,爵位、朝廷的封赐都要取消,他们既然不能与朝廷共患难,朝廷也没必要恩泽他们。”
李侍问沉吟了良久,品味宋启明这番话,才说:“你说的办法到是可行,可要让那些京城权贵知道,是谁给朝廷出的主意,无疑得罪了他们。国难之时他们不敢怎么样,可一旦朝廷渡过了难关,他们势必会疯狂报复,让出主意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大明朝千秋万世,下官愿意做此事。”
李侍问怔怔的看着宋启明五六秒,突然笑了,而且是苦笑,他说:“你不过是个正六品的仓部主事,根本没向陛下写奏折的权利。”
顿了顿,李侍问又说:“罢了,这件事不要再提了。你现在立刻回仓部,把去年三月份所以在京城入籍的名单整理出来,然后送到刑部去。”
“尚书大人,此事和京城爆炸案有关吗?”
李侍问语气恢复严肃,说:“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从今以后,你只需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在户部,你要是做出框外的事来,谁也保不住你!”
这就完了?不是说要训斥自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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