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勒马眺望,说:“穷寇莫追,以免中了圈套。鸣金收兵吧。”
就在这时,城门口有人高声喊道:“知府大人到,蒙阔将军在哪里?”
原来这位威风凛凛的将军叫蒙阔。
须臾片刻,潮州知府康庆明在一群文官的簇拥下出现在了兵阵前方,蒙阔策马赶到,下马抱拳说:“知府大人,贼兵已经退去。”
康庆明松了口气,忙说:“那就好,那就好。可知贼兵是什么来路?”
“暂时不知。康大人,在潮州有反明的贼军吗?”
“潮州这个地方,山贼盗匪多,但有规模的反明义军没有。所以我猜应该是山贼盗匪。”
蒙阔皱眉说:“潮州的山贼盗匪会如此猖狂?竟敢围攻城邦?”
“蒙将军你刚来潮州有所不知,潮州的山贼盗匪有时会在夜间抢劫乡村,刚才那伙山贼估计是路过此处,并不是真要攻打潮州城。”
蒙阔切齿道:“那也够猖狂的,潮州的山贼盗匪必须剿灭!”
康庆明笑着说:“不急,不急。你刚来潮州,还是先熟悉一下城中守备吧,围剿山贼盗匪的事,我们以后在慢慢商议。”
“康大人!”
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康庆明寻声望去,就看见了被兵勇押着的宋启明。他先是一愣,然后忙跑过去,施礼说:“钦差大人,你们不是去了广州府么,怎么会在这里?”
宋启明苦哈哈的说:“唉,一言难尽啊!”
“钦差大人,快随我进城!”
潮州知府衙门内,灯火通明,在议事大厅内有四个人,分别是宋启明,陈寅,康庆明和蒙阔。
陈寅站在宋启明身后,一动不动犹如雕塑。
康庆明听完宋启明的讲述,感慨的说:“宋大人刚才说是黑旋风截杀钦差,可我认为不可能啊。黑旋风是永安的山贼,没理由来百里之外的潮州犯案,而且他和墩儿岭的下山虎有过节,就更不可能在墩儿岭设伏了。”
“可根据茶商的描述,截杀我们的确实是黑旋风。”
“也许是下山虎在冒充黑旋风。”
宋启明说:“不管是不是冒充,现在左季同左大人生死不明,还请康大人迅速派兵去墩儿岭。”
“现在派兵?这……”康庆明面露难色。
“康大人,钦差是在潮州境内被截杀的,左大人有个三长两短,朝廷怪罪下来,你也脱不了干系。”
“这我自然知道,可潮州城只有五千守备,晚上派兵出城,万一山贼盗匪来攻打,潮州城有个闪失我也担不起这责任啊。”
宋启明说:“康大人不是说,潮州没有大规模的山贼么,即使城中守备只留下一千,山贼又怎能攻进城内?”
“这……”
蒙阔说:“我也不赞同晚上出兵,现在敌我不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潮州的守备要先确保潮州城的安全,况且墩儿岭地势复杂,晚上出兵很容易中贼兵的埋伏。所以要想去救钦差,必须等到天亮。不过倒是可以先派出几个探子,去墩儿岭摸摸情况。”
康庆明说:“对,对,对。就按蒙将军说的办。”
蒙阔起身拱手说:“那我就先下去准备了。”
蒙阔大步流星离开了议事厅,康庆明陪着笑说:“宋大人,我现在也很担心左大人的安危,可一切还是要以潮州城的安全为重。”
宋启明叹了口气,说:“康大人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左大人他……唉……”
康庆明狡黠的眨了两下眼睛,问:“宋大人,你刚才是不是说墩儿岭的山贼,指名道姓要截杀钦差?”
“对。”
康庆明饶有深意的看了眼旁边的陈寅,宋启明心领神会,说:“陈寅,你先下去吧,我和康大人有话说。”
陈寅点头,径直出了议事厅。
康庆明放低声音,说:“宋大人,这事蹊跷啊。钦差什么时候广州,又走那条路,山贼不可能事先知晓,这是有人泄露了你们的行踪要杀你们啊。”
“是呀。只是不知道是谁如此大胆,想杀朝廷的钦差。”
康庆明沉吟片刻,说:“我听说朝廷内部党争厉害,会不会是……”
“康大人有话直说,不必忌讳。”
“据我了解,左大人是左良玉之子,你是宋乐山宋大人之后,你们都是东林人士,现在朝廷党争愈演愈烈,对方借山贼之手除掉政敌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现在只要在朝中为官,党争就无处不在。”
“没想到康大人虽在潮州,对朝中的事却如此了解,那你说的对方是谁?”
康庆明嘿嘿的笑了笑,说:“没有确凿的证据,我可不敢乱下定论。”
“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但说无妨。”
“现在的东林人士,在朝廷内有三大政敌,一是宦党(阉党),二是京党,三是浙党。但三大政敌,浙党可以排除。”
“为什么?”
“浙广两地的官员大部分是浙党一系,浙党要对付你们,绝不会在自己的地盘上动手,换句话说,如果你和左大人在浙广出了事,朝廷首先会追究浙党一系的责任。”
宋启明点点头,问:“敢问康大人属于哪一派系?”
康庆明笑着说:“我是山东人,是山东巡抚闫继祖的门生。”
如前所述,明朝末年党派林立,最著名的三大党派分别是东林党,宦党和浙党,朝廷的内耗也多源自于三个党派。除此之外,山东出来的官员叫齐党,两广(广东、广西)地区的官员多为楚党,再小的党派就是宣、昆等等党派。
但这些党派与大地主集团相互勾结,并非常有默契的打成了共识:务以攻东林排异己为事。这也就造成了,东林党虽然在京城势力很大,但到了地方上却不怎么受待见。
“那你的意思是,这次截杀钦差,是阉党或者京党所为?”
康庆明笑着说:“宋大人,我可没这么说啊,你可不要冤枉我。”
宋启明讪讪而笑,同时心中暗思,康庆明虽有挑拨离间的嫌疑,可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宦官阉党也可以排除,毕竟王承恩和自己有利益往来,私交甚好。
那京党呢?
京党的代表人是魏藻德,难道真是他处心积虑的谋划了此事?他现在是都察院尚书,对钦差的行程路线可是了如指掌啊。
魏藻德嫌疑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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