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欣雅浑身一颤, 想要躲开她怨毒的目光,可以往会为她遮风挡雨的男人这次却不再挡在她身前了。
“今天叫你们来,是让你们把她带回去的,我们北家从此不会再有袁欣雅这个人。”
北栎沉声说着, 对袁母的狼狈视而不见, 只冷漠地看向袁父:“我今天一早就已经和她离婚了, 北家攀不起你们姓袁的亲戚。”
既然彼此已经成了仇人,那再说什么虚伪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袁父终于坐不住了, 用力拍着桌子质问北栎:“北栎, 我女儿对你们家可是有救命之恩的!你们就这么对待我们!?”
听到他这话,北栎缓缓捏紧指骨, “若不是还念着当年的救命之恩,你们现在已经以谋杀罪进监狱了!”
他没有看到, 在他说这句话时, 袁欣雅憔悴的脸上竟一瞬间彻底没了血色。
这句话就像是有什么魔咒一般,将个姓袁的人都惊得呆立当场。
旁观的北玺见此不由蹙眉,若有所思地仰头问奶奶:“奶奶,是什么救命之恩啊?”
说起这个,北奶奶就忍不住叹气,为两家人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感到心绪复杂。
把小姑娘往自己怀里搂了搂,老人家回忆道:“十年前,我们家的慈善机构资助了好几个乡下的失学儿童。刚好那时候是暑假, 我就想着亲自跑一趟, 去乡下看看那些孩子们, 结果快到的时候,我们坐的车被人撞下了山坡。”
“我以为自己会死了,结果醒过来的时候就在你妈妈家里, 可惜司机没救回来……农村也没有监控,我们想找一下肇事者都难。”
说到这里,北奶奶看了眼始终不做声的儿媳,摇头道:“那时候你妈妈还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心地也善良,刚好回家的时候看到我们的车摔在山坡上,一个人硬是咬着牙把我背回了家。”
后来北家为了感谢袁欣雅对北奶奶的救命之恩,不仅给了五百万,还按照她的大学专业给她安排了设计师的工作,在寸土寸金的京市给袁家人买了一套房。
就连装修的钱,都是北家付的,袁泽一那时候才十几岁,他的成绩倒数,考不起高中。还是袁欣雅求到北家来,北栎找关系才给他安排了学校,不然袁泽一那时候就成了初中毕业的小混混了。
北栎自认为自己做的已经够好够全面,但后来酒店里一场意外,又和袁欣雅牵扯在了一起。
虽然期间并没有发生任何逾越的事,但他们的确睡在了同一张床上,他是个男人,袁欣雅又是救了母亲的恩人,北栎当下便决定对她负责,和她结婚。
之后就有了北煜,袁欣雅也得到了北家旗下最大的服设公司的最大持股权,在专业人士和北奶奶北栎无数次的帮助和教导下,她从一开始的什么都不懂,最终成长为了如今拥有绝对社会地位的女强人。
北家也因为她,被袁家足足吸了十年的血,北顼和妻子都没有太在意,毕竟什么都比不上命重要。
可最终……两家人还是处成了如今的仇人。
北玺听奶奶说完当年的事,而后在一片安静中,慢声问道:“真的那么巧吗?奶奶出事,妈妈正好回家路过救人,司机叔叔正好死亡,农村正好是没监控也没人再能找到肇事者?”
“当年妈妈家里,有车吗?”
软糯糯的声音轻轻飘进每一个人耳朵里,让所有人都不禁变了脸色。
北栎目光如刀一般刺向袁欣雅,“我记得你和你爸那时候都有驾照?”
如果家里没车,怎么会父女两人都接连考好驾照?
仔细回忆,袁家当年虽然在乡下,但他们家相比起其他人,已经是村里条件不错的了。
当年为了找到肇事者,北顼也仔细查了村里有车的人,但由于袁欣雅是妻子的救命恩人,谁也没往他们头上查过……
“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袁父面色慌乱,伸手指着北玺就骂,其话语龌龊难听,让北奶奶几度皱眉,最后更是用手捂住了北玺的耳朵。
北顼和北栎看着袁家人惊变的表情,却都在刚才的猜测上多了几分笃定。
但正因为这样,才更愤怒。
有什么比和仇人成为亲家,被仇人欺骗吸血还要让人恶心的呢?
“外公这是在恼羞成怒吗?”北玺被指着鼻子骂了这么久,却依然情绪平静地问:“所以您和妈妈,究竟是谁撞了奶奶呢?”
“……”袁父瞳孔紧缩,骤然噤声。
“那看来就是您撞的了。”北玺轻声给这件事盖棺定论。
北奶奶气得浑身都在颤抖,恨恨地指着袁欣雅,呼吸不稳地问她:“那你为什么要救我?!”
见事情暴露,袁母捂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怨毒又畅快地大笑:“还能是为什么?你的司机受了伤但没死,我生的这个贱种不过是装成好人问了他几句话,他就把你的身份全说了。你可是京市的有钱人,轻易死了我们可能还会坐牢,当然不能让你死!”
“至于那个司机?谁让他眼睛尖记住了老袁的车牌号,我们只能趁他睡着的时候把他绑在床上,用被子活活捂死了才干净。”
“就连你儿子会跟她睡在一个床上,那都是她花了大力气布置的,你们有钱又怎么样?还不是被我们全家耍的团团转?!”
北奶奶在她淬了毒一样狠毒的目光中,竟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一想到和这样的人当了十年的亲戚,还让儿子娶了这样的人教养出来的女儿,她就不寒而栗,满心后怕。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恩怨纠葛,这中间还横着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可自己却被他们一家人哄骗着,将他们当成救命恩人,极尽补偿与容忍!
不敢再想……
北顼冷眼看着自家这一场长达十年的闹剧,终于在袁父想要动手的时候,猛地一拍桌子!
“砰!!”
在袁家人被吓到怔愣的空隙里,北顼怒极反笑:“怪我当年被你们蒙蔽了双眼,但现在把这一切扭转过来也不是不行。”
“北栎,报警!就说我们家找到了个杀人犯!”
警察来的很快,在了解了基本的事情经过后,将萎靡恐慌满嘴谎话的袁家人一窝端走,包括心如死灰的袁欣雅。
袁欣雅想要向北煜求救,但她流着泪哀求了数声,北煜都只是神色恍惚地看着她,最后更是捏着拳头转身就走。
北玺跟了过去,在电梯快要关掉的时候,伸手拦住了。
“哥哥,你不要丢掉我。”她站在电梯门口,朝里面怔愣彷徨的小少年伸手。
电梯逐渐合上,北煜紧紧牵着妹妹的手,像是握住了寒夜里最后一点火光。
即使手心被它烫出血洞,也紧咬牙关忍受着锥心的痛,绝不松手。
北玺牵着他来到阳台,看着警察将袁家人拷着手腕带走。
当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北玺回身看向北煜:“哥哥,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秘密吗?”
北煜眼眶是红的,却没有哭,他不知道自己该为了什么而哭。
此时听到妹妹的话,他怔然抬眼,却撞入妹妹温软清浅的眼瞳。
她踮脚凑近,一如早上那般,在他耳边软声说着:“谢谢哥哥一直爱我,我也会用有限的生命来爱你。”
从今天起,他们就都是没有妈妈的小朋友了。
或许袁欣雅没有说错,这个家就是因为她生了北玺,才会变成如今这样支离破碎。
北玺偶尔也会想,是不是如果自己当初不在她的身体中孕育,那她就还是会一直扮演好自己妻子和母亲的角色,一家人虽有矛盾,但更多还是会彼此爱着迁就着生活下去。
“那哥哥会恨我吗?”北玺松开小少年的手,站在他的对面,轻声讨要一个回答。
“……”北煜没有回答,而是闭了闭眼,反问道:“为什么?爸爸为什么突然和妈妈离婚?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北玺收敛了眼中的情绪。
哥哥果然是个好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小孩子。
在哥哥定定地注视下,北玺抬起那只手腕上系着红线的手。
“昨天晚上,她想要把舅舅的血扎进我身体里,就从这根手指。”
在北煜震惊不敢置信的目光中,北玺抿了抿唇,垂眸道:“可是舅舅的血好脏,玺儿一点都不喜欢。”
北煜心脏狂跳,顾不得想太多,拉过妹妹那只手放在眼前细细查看着,生怕她手指上真的有了针孔。
北玺缩了缩手,没缩回来,反而被哥哥冷着脸瞪了一眼。
“她有没有扎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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