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策心里自然也知道,但眼下他离不开长安,也不能丢下长安这些百姓,否则那时的长安如果发生暴乱,在城墙外守着的洛阳兵马,未必敌得过。



    “倘若这场疫病患者的人只能活一到两周的话。”



    李寒宁沉思片刻道:“也就是说,最初得病的那些人应该已经死了。”



    眼下长安封城,患疫病而死的人要么在家火葬,要么一家都得了病,尸体还没有处理,如果能找到最初发病的那些人,也许这件事情能有些眉目。



    可是眼下长安城这么大——



    萧策似乎看出了李寒宁的心思,她考虑的萧的之前也想过,只不过他身上也有疫病,出不了明王府。



    “殿下,我今天出门去看看吧。”



    萧策其实有些担心她的安全,眼下正是长安非常的时候,外面更比战场,但他同时也知道,自己现在是拦不住李寒宁的,也只能道了一句:



    “注意安全。”



    李寒宁知道他担心,但是她会按时回来的,既然她选择回到长安,就不会坐以待毙,唯一的机会哪怕再小也是要试一试。



    李寒宁顺着街道走了过去,街道上白天也一片安静,没有什么人影,但是临近中午的时候,各家各户总要做饭,远远看过去那些民宅里的炊烟不断地升了起来,也就是说这个时辰还不做饭的房子里的人大约已经不在了。



    因为这里是长安,曾经是大量的帝都,所以挨家挨户几乎都住着人,李寒宁眼下正专门往没有做饭的人家去查。



    李寒宁轻功一跃到屋檐之上,进了一户普通的住宅,门是虚掩着的,但眼下天气炎热,即便是在空中,也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和苍蝇乱飞像嗡嗡嗡嗡之类的声音。



    她推开了门,伴随着门吱呀一声推开,地上扬起了一小片灰尘,屋子里面有一股呛鼻的酸臭的味道,



    屋子里面的尸体上已经趴满了蛆虫,那具尸体整体看上去也干枯的厉害,就像是皮包骨头一样,但是眼睛还是睁着的,纵然布满血丝,还是不甘心的看向了头顶的横梁。



    李寒宁在这附近又找了找,有的房间似乎的确没有人住,房间推不开她又敲门没有人回应的时候,李寒宁就一脚踹开了房门。



    除了个别几家长期没有人家住的地方,周围都是死尸。



    李寒宁这才知道,原来疫病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方,可这里根本不是长安别的地方,这是长安的正中心,这里的地价要比边边角角的地方贵上许多,之前也是达官贵胄或者是富甲一方的富商才能买得起的宅邸。



    不过现在人已经化成了一捧尘土,不管是居住在城内的寻常黎民百姓,还是这些达官贵人,如今死后都是一具干枯的尸体。



    这里的疫病好像要比外围的要严重很多,萧策应该也是差不多同一时间染病,可他和那天夜里她看到的那户人家,里面那几个患病的人身上的症状要比这些人轻一些。



    如果这里就是疫病开始的地方,他们这些人一定有什么共通之处。



    “你这个小姑娘啊——现在世道这么乱,不要到处乱跑,我看你还精神着,怕不是也想染上这病?”



    一个满身红尘的老叟,看着李寒宁走了过去,他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对着她道:



    “你要是没得病的话就快回家吧,把门窗都锁好。”



    李寒宁听到他说的话才停下的脚步,刚才正在入神的想着别的事情,这才刚注意到有人迎面走过。



    这还是这么久以来她见到的第一个活人。



    李寒宁当即停下脚步看了过去“老伯可以给你打听点事儿吗?你就住在这附近吗?”



    老伯拄着拐杖,背影已经佝偻整个人似乎已经站不直了:



    “是啊,儿子出去经商了,我带着孙子就住在这附近,哎,要是早一些让孙子跟着他去江南,总好过——”



    总好过跟着他在长安受这些罪,可是谁又能想到这场突如其来的天灾呢。



    李寒宁分明听得出来这是老伯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但是说完这几句话,就用了全身的力气,老伯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李寒宁随即又道:“我看这里的百姓身上的疫病症状似乎要比其他地方严重一些,这附近的几户人家可有什么共同之处?”



    她起初以为可能哪个得病的人上街了之后与街上人来人往都有相处,所以这一片的人都在不知不觉中被染上了疫病,可是她一连查了几户人家,这些人在之中不乏有,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她们分明接触不到外人。



    “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大家都是乡里乡亲,不知道是谁最初得了病,估计他也不知道,四处走一走,病也就传播开了,毕竟长安人这么多。”



    毕竟长安人这么多,这样的疫病想不在这里传播都难。



    “哎,不与你说了,我知道你也是好心,但这疫病两年前谁都没有办法,如今也是这样。”



    李寒宁点了点头,侧身准备让老伯过去,那个老伯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提着提水用的木桶,李寒宁的目光落在手里面提着的那个木桶上。



    他明明已经病成了这个样子,看上去又上了年纪,两鬓斑白,按照常理来说,这个时候应该在家里休息,他这次出来是来打水的。



    水。



    李寒宁忽然想起来,前些年长安附近大旱,先前的那位梁帝,为了让皇宫里面的人有充足的水源,也为了让长安城中心的那些达官贵胄有足够的水,曾引了城外的环城淮河入城。



    那时整个工程的修建都交由工部来进行,李家也参与其中,那时他们死侍还有任务,就是去处理工程所经过的地方,那些不同意搬走的百姓。



    所以李寒宁记得很清楚,也就是说城中间的这口水井,地下暗河是通向城外的。



    如果这水有问题的话,这附近的百姓大约是第一个遭殃的,因为长安城外围的那些百姓用的都是从皇宫流出来的地下水。



    李寒宁远远地跟着老婆看着他从中央的水井处提了一桶水,颤颤巍巍地准备回去,他走的步伐很慢,伴着周深止不住的咳嗽声音,为数不多,被打上来的水也不免摇摇晃晃地洒到了外面。



    在他走了很久之后,李寒宁才走到井边,这口井足足有半个孩童那么宽,但深却有十几尺,周围都是光滑的石壁,如果进攻下去的话,当然是无处借力再上来。



    但李寒宁看了一眼一旁的绳子,那放水桶下去的绳子足足有几十米那么长,倘若用它捆在身上,将来上来的时候也能借得上力。



    李寒宁将木头上的绳子解了下来,拴在了自己的腰上又系了个结,紧了一紧,然后屏息纵身一跃跳进了井水里。



    这井很深,但是游到拐角处的时候,李寒宁却没有找到意料之中通向城外的那一条水道,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但是远远地看不真切,李寒宁游近了才发现,那是已经泡得有些认不出来的半具尸体。



    他的下半身已经不知道被冲到哪里了,但是上半身,整个人已经臃肿了起来,只能通过大概身形和已经花白的头发勉强地看出来是个老伯。



    但是李寒宁注意到了一点,他身上穿的衣服布料很是熟悉,眼下这具尸体卡在了水道拐弯的地方,李寒宁尝试了几下都没有办法将这个尸体带出来,只好捡起了沉在底下的一片布料。



    李寒宁顺着原来的方向游了回去,又借着绳子的力,用轻功艰难地爬上了水井。



    李寒宁在这一刻终于就着阳光看清楚了手里面的布料,这是莫府的下人。



    早在攻打长安城之前,他们就已经收到了长安城有不少达官贵胄顺着车门已经离开长安城的消息,莫府上下更是没有留下几个人,以前幕府的那些下人,大难临头早就离开了,可是那个人到死都穿着莫府的衣裳,按照他的年纪推算,很有可能是莫府的管家,那位莫府在生前对这位管家最好,不至于在这里抛尸。



    如此一来很大的可能,就是他是自己主动跳下去的,那李寒宁就忍不住要揣测他这么做的动机,如果他身上有疫病的话,像他这样的年纪必定症状明显,届时如果走在长安城的街道上,很容易被发现。



    但是这里的水附近的百姓都要饮用,如果他用了这样的方式,就能在不知不觉间将整个疫病扩散开来。



    如果是莫府的话,那么一切就解释得通了。因为两年前,莫天城能够忽然得势,风头甚至盖过当时权倾朝野的李家,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大梁皇帝看中了他将疫病拦在了长安城外。



    可是毕竟已经两年了,为何他们又重新找到了这个疫病?



    还是有太多解释不清楚的东西,不过李寒宁现在已经掌握了这么重要的线索,当务之急是要回莫府看一眼,也许能找到更有用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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