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再往前杀无赦!”

    护卫毫不留情地将林浅雪拦在马车外围,众人皆不明所以地看过来。

    林非晚亦是一怔。

    “王爷,还记得一年前在边境,您曾从土匪手里救出过一群女子吗,我就是其中之一。”

    林浅雪卯足力气想突围,奈何刀剑无情,她只能扯着嗓子喊。

    雪千御连想都没想,直接摆摆手,放下帘子。

    “本王救过的人太多。”

    “救过的人太多。”

    她喃喃着,一脸失落,直到马车消失在道路尽头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御王对谁都冷冰冰的,你别介意。”

    看出对方不高兴,余清韵连忙过来安慰。

    毕竟林浅雪的行为落在她眼里就是见到救命恩人后的激动,如此知恩图报,她的好感不由得又涨了几分。

    林非晚却暗暗皱了皱眉,总感觉林浅雪的举动不太对劲,但具体哪不对劲却说不上来,总之就是让她觉得有些不舒服。

    不过林浅雪对她们来说只是个过客,她也就没有深究。

    雪千御给她留下了一队护卫,再加上一队林家军,回去的路上很顺利。

    不料刚一下车却遇上难题。

    “余氏,见你平安回来老夫就放心了。”

    族长林海迎上来,在他身后,跟着低眉垂目的林轩,周围还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林非晚心里咯噔,没有她的允许,下人们自是不会把林阳身死的消息告诉母亲,但林海显然是有备而来。

    昨晚余清韵才怒火攻心,短时间内不能再受大的刺-激。

    她快走几步,挡在林海跟前,小声道:“族长爷爷,正好晚儿有事跟您说。”

    她浅笑盈盈,一点看不出经历生死后的惊慌失措,就像第一次见面时那般。

    不过当时她只是侯府嫡女,如今却多了层准御王妃的身份,而且还是御王钦点的。

    就算心知这可能是御王不近女色的推脱之举,也不得不顾忌几分。

    林海捋了捋山羊胡,露出慈祥的笑。

    “晚丫头说吧。”

    “是这样的,我已经同御王定好,让林家军当嫁妆,希望到时族长您能做个见证。”

    闻言林海差点把山羊胡薅断,“你……你说什么?”

    “我说,”林非晚唇角笑意更深,说话的声音却不大,人们竖起耳朵都听不到。

    “御王同意让林家军当嫁妆。”

    “御王,呵呵御王同意了。”

    林海皮笑肉不笑地往人群中看了一眼。

    林非晚顺着他的视线找过去,却只瞄到一个穿着紫衣的背影。

    “那个老夫还有事,先回去了。”

    “族长爷爷慢走。”

    她浅笑着摆手,蓦地身侧传来一声轻语。

    “晚姐姐万事小心。”

    是林轩。

    等她再仔细看时,人已经低头走远。

    林非晚挑眉,看来这个柔顺恭软的私生子,并不像表面那样任人拿捏没脾气。

    要拽出林海背后的黑手,或许,他是个突破口。

    “晚儿,咱们进去吧。”

    余清韵被围观得有些不自在,拉起她往里走。

    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

    “一家人一块出去的,怎么偏偏姨娘和她生的子女被歹人掳走。”

    深宅八卦向来为人津津乐道,这一句话,成功把刚要散开的人又拉了回来。

    “你们听说了吗,忠勇侯唯一的庶子昨天让人给撕票了,这下侯府算是彻底绝后了。”

    “难怪方才族长过来,估计就是要商量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又走了。”

    “撕票?”

    余清韵脸色一白,顾不上还在大门口,伸手抓住她的衣袖。

    “晚儿,他们说的撕票是什么意思?”

    眼见瞒不住了,林非晚狠瞪一眼人群,吩咐下人关上大门。

    反手握住衣襟上颤抖的双手,“母亲,林阳……确实死了。”

    余清韵一个趔趄,泪水蓄满眼眶。

    “他才十二岁,是哪个杀千刀的歹人这么狠……”

    话没说完,人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夫人,夫人……”

    “快去找大夫啊。”

    林非晚呆呆地看着眼前乱作一团,久久才回过神。

    才十二岁,杀千刀的,狠心,从余清韵口中吐出的一个个字眼像刀子一样戳在她心窝。

    她不敢想,若让余清韵知道动手的是她,结果会如何。

    “小姐,大夫说夫人早年伤了元气,如今又气血郁结,不好好调养日后怕是……”

    送走大夫,夏竹连忙出来回禀。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小姐不进去看,而是在门外站着。

    “按这个方子抓药。”

    “小姐这是……”

    夏竹疑惑地从她手里接过药方,比大夫给的多了几味药,还有几味药加了量。

    顿时心里一紧,小姐对付周姨娘的手段她见过,现在是要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动手了吗?

    见她发呆,林非晚蹙了蹙眉,这丫头准是误会了,可又不想解释自己会医术的事,干脆找了个借口。

    “愣着做什么,这药方是我求着大夫开的,效果更好。”

    “哦哦。”

    夏竹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小姐可是夫人的亲生女儿呀。

    “晚姐姐。”

    “晚姐姐是我。”

    清脆的喊声自外面传来,林非晚转身看去,就见璎珞一蹦一跳地跑过来。

    “小姐,她说是您的朋友,奴才一时没拦住。”

    下人气喘吁吁跟在后面,一脸懊恼地请罪。

    “她确实是我朋友,你下去吧。”

    “是。”

    下人应着,眼神幽怨地看了璎珞一眼。

    她似无所察觉,来到林非晚跟前,抬着小脸仔细打量,肉嘟嘟的脸皱成小包子。

    “你哭过,还很伤心?”

    林非晚一愣,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哪有,对了,你怎么有空过来?”

    皱巴巴的小脸突然气呼呼地往后退了一步,紧接着看了看周围,双手叉腰气势十足地小声道:“师父同意我教你化妆术了,以后我就是你师父,作为徒弟,是不能摸师父头的。”

    林非晚被这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逗笑了,“好,好,徒弟知道了。”

    “晚姐姐,我刚才看见一个大夫从大门出去,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嗯,”她苦笑着点点头,“是我母亲病了。”

    “那太好……”

    “嗯?”

    林非晚不明所以地看过来,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璎珞赶紧改口。

    “太巧了,我刚好会些医术,要不让我给夫人看看?”

    对上她有些兴奋的目光,林非晚不忍拒绝,想当年她刚随师父学医时,恨不得连家中看门的大黄都要诊上一诊,没准小丫头也是这种情况。

    方才她心中郁闷才只是偷偷给余清韵施了针,没有跟到屋里,现在想想,还是不免担心。

    “走吧。”

    “嗯。”

    璎珞活泼地像只小鸟,迫不及待地将她拽进去。

    只是当右手覆在余清韵腕上,脸上的稚嫩瞬间褪去,严肃的神情堪比老练的大夫。

    片刻,璎珞抬手笑了笑。

    “晚姐姐放心,经过大夫施针,夫人已经没事了。”

    闻言林非晚不禁挑眉,小丫头不简单,竟然能看出余清韵之前被施过针。

    既精通化妆术,又是一位厉害的医者。

    能培养出如此少年天才的师父,估计是像自己师父一样的高人吧。

    不过璎珞比她幸运,至少人家的师父没留信出走,多年杳无音信。

    对了,既然璎珞的师父也是医术高手,他手里应该会有些珍贵药材,只是医者向来视药如命,恐怕不会轻易割爱。

    “晚姐姐,你在发呆?”

    肉乎乎的小手在眼前晃了三晃。

    林非晚回过神来,领着她往外走。

    “母亲还没醒,咱们去婉园,我让下人给你安排房间。”

    “好呀,不过我只有三天时间,你要认真学呦。”

    “是,师父。”

    这句师父,璎珞明显很受用,乐得小嘴都合不拢。

    林非晚也跟着笑了一阵,才试探着问:“既然你会医术,肯定知道哪里卖的药材好喽?”

    璎珞头拍拍胸脯,“那是当然,师父手里的很多珍药都是我和他一起买的。”

    话匣子打开,小嘴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普通人只知道去药房,其实珍品药材都不在明面上,听说过黑市拍卖会吗?”

    她表情突然变得严肃,“那里的药材应有尽有,只是很危险,很多买家被杀人夺宝,所以去那的人,除了银子还得多带护卫。”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哈哈笑起来,“吓到了吧,你又不去,不用害怕。”

    林非晚看着小鸟一般欢脱的背影,樱唇微翕:“谢谢。”

    那个地方她非去不可。

    与此同时,华贵的车驾最终停在法华寺大门前。

    白须白发的老主持双手合十。

    “王爷,里面已准备好,请随老衲来。”

    雪千御顿了一顿,深深地往里“看”了一眼,抬步跟上。

    老主持和外公苏相是旧相识。

    当年他为苏家平-反后,就将众人的灵位供奉于此,隔一段时间就会过来抄经祈福。

    也正因这层关系,他上次才能那么快拿到主持亲自开光的经书,只是没想到,最后经书竟落到周光手里。

    想到周光,雪千御脸上闪过一抹杀意。

    老主持长眉微颤,“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王爷,佛门清净地,不要妄动杀念。”

    他马上收敛神色,郑重地双手合十。

    “晚辈失礼。”

    老主持点点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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