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上好的瓷器被挥落在地。

    “林非晚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整整一百四十二名精锐,他一手培养起来的人,杀起来竟毫不手软。”

    “当年要不是哀家心慈,他早随苏太妃和苏相一起死了,现在翅膀硬了,还敢威胁哀家。”

    “你想护着她,好,她的命哀家还就要定了,哀家就不信,他真会为了个女人与哀家反目。”

    “婷婷那丫头也是,若她早点听话嫁过去,哪来这些事。”

    赵太后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狠厉,“桂枝,明日一早宣承恩侯夫人和小姐进宫,就说淑妃想娘家人了。”

    “是。”

    林非晚烧得厉害,丝毫不知因为她引发了多大的风波。

    迷迷糊糊中,她感觉自己抱住了一块冰枕头,又冰又凉,软硬恰到好处。

    但大枕头好像会动,每次她想要搂得更紧些,大枕头就会自动拉开距离。

    气得她忍无可忍,用尽全力一巴掌扇过去。

    “啪!”

    巴掌声在宁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此时的雪千御刚下马车,身后还跟着一众暗卫。

    “咕咚。”

    追云等人默默咽了下口水。

    他们高高在上,冷傲无比的主子不仅抱着准王妃,还被打了屁-股。

    如果说上次撕衣服那事是误会,那现在总不好解释了吧。

    主子真的铁树开花了。

    “看够了?”

    冷冰冰的声音砸得众人回过神来。

    “都去刑堂领十鞭!”

    众人垂头无语:“是。”

    来到厢房,雪千御沉着脸将人扔到床上。

    哪知这人虽然烧得迷糊,手劲却不小。

    而且不知什么时候玉手与覆眼的白绫缠绕在一起,人没扔出去,他反被带得倒在床上,还好及时抽出手臂撑住身子。

    “唔……”

    林非晚迷迷糊糊睁开眼,一双犀利无神的凤眸映入眼帘。

    两只手抚上来,脸也跟着凑近,呼吸纠缠,被捧起的脸像是一下子把手里的温度吸了个干净,红到耳朵尖。

    单薄的衣衫早在路上就被他用内力烘干,可那股馨香像是入了脑一般,在鼻尖挥散不去。

    雪千御一阵恍惚,起身的动作滞住。

    这时,烧得通红的樱唇不满地嘟起,“怎么会梦到他。”

    呢喃声入耳,红到耳尖的粉瞬间散了大半。

    “哼。”

    雪千御起身离开,任凭白绫缠在她手上。

    “砰!”

    关门声隔断了床上的呢喃。

    “要是真的该多好。”

    院中明月高悬,雨后的空气夹杂着泥土的芳香,很是提神醒脑。

    蓦地,前方飘来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雪千御面色一沉,“看”向前方。

    “那两份薄礼太后可喜欢?”

    追风垂眸跪地,将太后的表现一五一十道出。

    凉薄的唇角微微扬起,说出来的话却近乎残忍。

    “本王能一手捧起赵家,也能覆了它。”

    当年母妃被指认谋害大皇子,苏氏被夷三族。

    他亲眼撞见两个太监将母妃活活勒死,还反口说母妃畏罪自尽,见事情败露又想对他斩草除根。

    他哭着逃出后宫,刚好遇到路过的林密。

    林密帮他逃过一劫,还告诉他好好活着,变强以后才能报仇。

    于是,他便前往赵太后宫中。

    当今皇上并非她亲子,又有崔氏和王氏两大家族排挤,赵氏在前朝和后宫的地位岌岌可危。

    雪千御与她约定,她护他到有自保之力时,他保赵氏一族荣华安乐。

    可实际上,赵太后根本不信一个毫无实力的罪妃之子将来会有什么作为,将他送到军中后就再没管过。

    他能有如今的地位,全是自己用血拼出来的。

    犹记得他大捷归来,带兵回宫手刃那两个太监为母族平-反时,赵太后又惊又喜的模样。

    从那后,她便以养育之恩为要挟,让他为赵家养暗卫、谋福祉,才让赵家一步步成了如今独立于朝堂的清流高门。

    当年的恩早还完了,如果赵太后不动别的心思,他不介意继续演母慈子孝。

    可她竟不知足,还想用婚事,把他与赵氏捆死在一条船上。

    雪千御手握得泛白,这种索取是时候结束了。

    “人在哪呢?”

    沈翊急匆匆进来,仔细看额头还有一层薄汗。

    雪千御回过神,指了指屋内。

    沈翊推门而入,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雪千御领先一步,快速将幔帐落下才往外走。

    沈翊没好气地“啧”了声,“拜托,我是个大夫,什么样的人没看过,你家林非晚就算是个天仙,也入不了我的眼,哼!”

    雪千御脸色一沉,停在门口。

    “不想走就别走,我又没让你回避,还是说……”

    沈翊眯眼坏笑,“……你怕我偷看?”

    他没回头,声若蚊蝇:“不是我家。”

    “嗯?你说什么?”

    “我说!”雪千御像是赌气一样,“不是我家!”

    反应过来他纠结的是这几个字,沈翊没好气地白了一眼,右手搭在女人皓腕上。

    “行,是我家,是我家的行了吧,你就是死鸭子嘴硬,除了她没见你对哪个女人上心……”

    最后一个“过”字被吞入口中。

    沈翊脸色变了又变,林非晚的情况比他想得复杂得多,脉象虚弱无力,时有时无,竟是绝脉。

    外传她一病多年,全靠药吊命果然不假。

    不过这病非先天,应该是人为,只是他现在还不好确定,她中的是不是他所想的那种毒。

    唯一可以断定的是,没有解药,林非晚活不过半年。

    “很棘手?”

    雪千御剑眉微蹙,按理说沈翊早该开药或者施针,不会这么久都没动作。

    “没事,就是普通的发烧,不过她身子特殊,我得斟酌一下再开药。”

    沈翊敛起异样走到书桌旁提笔开方,见雪千御没起疑,半开玩笑道:“你不会要她在府里养着吧,这病没个十天半月可好不利落。”

    “不会,等烧退了就把人送走。”

    “对了,上次璎珞和我说林非晚想学化妆术。”

    雪千御转身,一点不意外。

    “那是你的事,你自己决定。”

    “好,那送她回去的时候让璎珞跟着一起,那丫头会点医术,也能顺便照顾一下。”

    “随你。”

    “得了便宜还卖乖。”

    沈翊喃喃地摇头,“药方在这,三碗水熬成一碗,一日三次,我还有事,先走了。”

    御王府里就配有药房,很快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就被端上来。

    “主子,林小姐还昏迷着,您看……”

    后背的鞭伤还未结痂,一点不妨碍追云笑得贱兮兮。

    雪千御皱眉,“去叫追雨。”

    “叫她干……”

    对上他冷如冰霜的脸,追云话口一滞,将药碗放在桌上,老实退了出去。

    几息的功夫,追雨匆匆进门,古怪地看了眼雪千御,端起药碗走到床边。

    “小姐,喝药了。”

    勺子递到嘴边,昏迷中的女人立刻皱起眉头,将嘴巴闭紧。

    她的手是用来杀人的,什么时候干过这种侍候人的活。

    浪费了半碗药,都没喂进去一滴,还把枕头全弄湿了。

    追雨只好把剩下的药放到床头,跪地请罪:“王爷,属下无能。”

    她的唉声叹气早被雪千御听在耳中,他摆摆手,追雨如获大赦,赶紧退下。

    他突然有些后悔没在府里没安排些丫鬟。

    “父亲,不要,混蛋,我要杀了你……”

    断断续续的呢喃从床上传出。

    “都已经烧成这样了么。”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肌肤的刹那,突然被玉手握住。

    “父亲,别走,晚儿想你……”

    蓦地,一滴滚烫擦着指尖而过。

    见过她泰然自若,见过她虚与委蛇,也见过她张牙舞爪。

    但眼前这副可怜兮兮地脆弱模样他从未见过。

    “你乖乖把药喝了,我不走。”

    鬼使神差地,他语气竟前所未有的温柔。

    “不要,苦。”

    樱唇不满地嘟起,紧皱的眉头划过冰凉的指尖。

    “看来是没烧傻,还知道苦。”

    凉薄的唇角几不可查地扬起,灌药的动作却毫不留情。

    “苦,晚儿不要,呜呜……”

    一瞬间,杏眸似开了闸的温泉,溢出一串串滚烫,伴随着阵阵哭腔愈演愈烈。

    “主子,您没事吧?”

    “滚!”

    “是。”

    雪千御停住灌药的手,“别哭了!”

    “苦,呜呜……”

    林非晚迷迷糊糊睁开眼,一脸幽怨地看过来。

    感受到她的视线,雪千御将碗递过去。

    “醒了正好,喝药。”

    “不要,苦……呜呜……”

    剑眉蹙得更深,忽的像是想起来什么。

    “说,我是谁?”

    床上的人认真又配合,片刻后,“呜呜……你是坏人,大坏蛋,非让我喝苦药呜呜……”

    他放下碗捏了捏眉心,“烧成傻子正好,本王也省去许多麻烦!”

    “呜呜……”

    哭声还在继续,吵得他心烦意乱。

    “本王让你停,听到没有!”

    “呜呜,坏蛋,大坏蛋……”

    雪千御脸上冷得要结出霜来,端起药碗抿了一口,然后俯身。

    “呜呜坏唔……”

    浓墨似的药汁顺着凉薄的唇瓣渡进挣扎的樱唇中,苦涩随着哭声一同吞咽入喉。

    林非晚觉得自己快窒息了,拼命地挥着双手反抗。

    雪千御一手摁住那两只作乱的小手,一手摁住她的后脑勺。

    “咕嘟,咕嘟,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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