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那中年妇女又来,我其实没多少意外。本来嘛,能请王母娘娘做掌堂大教主的大忽悠,能把真碰了脏东西的事儿摆平,那才是有鬼呢。

    可是那缠着中年妇女的阴灵就有点意思了,居然敢跟到我的堂口附近来晃悠,这胆子也挺大。

    要是搁以前,我想开眼得借助道具,有个前摇。没开眼就最多看到人眉心发黑,气运不旺。

    现在可不一样了,我现在多少算半个阳世判官,身穿判官袍,眼睛也能看到些不算厉害、没有刻意隐藏自己行踪的阴灵鬼魅。

    也许是发现了我能看到她,那女鬼啊,冲我瞪眼,呲牙咧嘴地像在警告。我也不惯着她,抓着腰上的出马契约,联系了一下坐堂的龙大爷。

    你坐堂,不能真光坐着不管事是吧?有人上咱堂口闹事,那得管管。

    不一会儿,一股劲风呼地吹来。

    龙大爷出来了,不满地向我瞥了一眼。然后随手就往那女鬼脖领子处一抓,就像拎个小鸡仔一样,抓起来就走,不用问,抓回堂口盘问去了。

    龙大爷是修练有成的老仙,一般的孤魂野鬼,根本不被他看在眼里。

    那中年妇女看不见龙大爷和女鬼,只能感觉到一股冷冷的风打着旋儿在她身上吹过,吹的她整个人是一个哆嗦。

    我见女鬼已经被抓走了,也就走过去开门,顺便跟中年妇女打招呼:“这个,又来啦。今儿个,什么事儿您哪?”

    中年妇女看见我,脸上露出了不好意思中带有几分高兴的神情,似乎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许多。

    “小柳师傅,上次,是我那外甥女不懂事。说话没分寸,得罪了你,你千万别往心里去。阿姨这来给你道歉,这些钱,你先拿着。”那中年妇女一边说着,一边往外掏现金,一沓,粗略估计也得有个w。

    我可给她这举动搞懵了,怎么回事?散财童子啊这是?

    钱是好看,可无功不受禄。干我这一行,更是不能接莫名其妙的钱。

    我赶紧给她拦住说:“别别别,我这哪能跟人一小姑娘生气啊。来者都是客,您别急,钱收好,别急着往外掏,有什么事儿进来慢慢说。”

    说着我把妇女让进了屋,宋大宝手脚麻利地端茶倒水。那妇女感激地说了声‘谢谢’然后,双手抱着茶杯,对我说:“小柳师傅,我家那事闹了有些日子了,本来啊,阿姨是想请你去帮忙看看。可是出了笑笑的那事…笑笑她这孩子,嘴上是利害了点,年纪轻,不懂事,在这里胡说八道了。可这两天,她也吃了亏,受了苦了,你让老仙家收收神通,就别再磨她了。”

    我静静听她说完,一琢磨,明白了。

    “阿姨,您是说,从我这儿离开这两天,那姑娘走霉运了?”我问。

    中年妇女愁眉苦脸地说:“唉,可不是么?”

    接着,中年妇女就跟我说起了这两天的事。中间妇女姓姜,她的丈夫姓张,叫张佑方。家里算是有钱,原本呢,老公做生意红红火火,家庭也算和睦。

    但前段日子,家里遭了一次贼。报警之后,被偷的东西是找回来了,可是打那之后,家里就怪事连连。

    不是半夜三更听到有人在走廊走路,就是厨房锅碗瓢盆没来由地乱响。最吓人的,还是有一天晚上,两夫妻嘎吱噶的做完床上运动,睡得正香呢。

    突然!

    姜阿姨的老公‘嗷’地一声坐了起来,那声音大的,好像嗓子要破音,就像年猪被杀临死前的一声惨叫,吓的姜阿姨当时就清醒了。

    扭头看到发出声音的是自家男人,姜阿姨当时就火了,裹着被子就骂:“你个死鬼,瞎叫唤什么?干活还没十分钟就缴了械,怎么半夜三更的还来劲了!”

    可骂着骂着,姜阿姨觉得不对劲了。怎么自家这男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再仔细一看,这可给姜阿姨吓的够呛!

    只见张佑方那双眼睛瞪的老大,跟铜铃一样,目不斜视,直勾勾地看着前方。脸上的肌肉都绷紧着,紧咬着牙关,好像跟谁有着深仇大恨一样!

    姜阿姨嫁给张佑方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他什么时候这样过,不禁是脊背发凉后脑勺发麻!

    看着自己男人这样,寻思着,这是梦游了?还是中邪了?

    这时,她又看到张佑方嘴唇咕哝,好像在说着什么。姜阿姨刚想压着内心的恐惧仔细听听,突然又是‘嗷’地一嗓子!

    张佑方两眼一翻,直接栽倒在了床上。

    那嘴巴,咕噜咕噜地冒出了白沫子!

    这一幕把姜阿姨吓的差点哭出来,带着哭腔地使劲推了推张佑方。幸好,这次张佑方很快就醒了,醒过来后摸着自己嘴唇上的沫子是一脸的后怕。

    听张佑方说,他刚刚梦到了一个穿着红衣的女鬼,披头散发飘在半空,狞笑着向他索命!

    那女鬼的手刚搭到他的脖子,他就被吓醒了。

    听到张佑方脸色铁青的说完,两口子都安静了。当晚,谁都没敢再睡,硬生生熬到了天亮,等雄鸡报晓后,这才松了口气。

    也就是那天,姜阿姨向自己的闺蜜、朋友打听没有懂这行的。然后经人介绍,就找到我这儿来了,而她的介绍人也只是听说过我,自己没来过,所以我也没有接到联系人的电话。

    这事情的前因是说清楚了,可我还没听到关于后边的事。这姜阿姨再度来访,开口就给我道歉,又说让我老仙收了神通,这什么意思?

    况且还有件我没明白的事,就是缠着姜阿姨身上的那个女鬼,并不是红衣厉鬼。上次来的时候也没有,她怎么在两天时间里,又惹上了个脏东西的?

    “姜阿姨,您来我这儿的原因,我知道了。但您外甥女的事,又是怎么回事?”我点了一颗烟,抽了一口,看着对面的女人。

    姜阿姨苦笑了一下,似乎是知道我没接那话茬的意思,于是继续往下说。

    原来那天在我这里不欢而散之后,姜阿姨无奈之下,让她的外甥女姜笑笑,领着去了一个她认识的师傅的堂口。

    这个外甥女,是姜阿姨哥哥的独生女。因为姜阿姨自己没能生个一儿半女的,所以对这个外甥女就很宠,基本上是当亲女儿看待。

    外甥女既然那么坚持,她也就半推半就地去了。病急乱投医嘛,总比不投医强。

    可她不知道,这种阴阳行的事情,比不投医更可怕的是投错了医。

    那个先生是个五十来岁的弟马,一嘴胡子,看上去有些仙风道骨的。姜阿姨到了堂口一看,来看事的不少,得排队,心里就信了几分。

    等轮到自己了,进去看到真人,嗯,挺有那卖相的,心里又多了几分信赖和期望。

    再往后压了堂口钱,请了仙,上了身。老仙落座,摇头晃脑地问起了事由,姜阿姨就把跟我说的那些事儿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那老仙就掐算了一番,摇头晃脑,扁着嗓子说:“哎呀…这件事儿嘛。不麻烦,就是,嗯,你家最近时运不济,遭了小鬼而已。区区几个小鬼作祟,不必惊慌!嗯,我让弟马给你写一道灵符,做一个香囊,你拿去挂在门廊上方,保准你家从此,太太平平啊!”

    说完那老仙就龙飞凤舞地写了道符,又拿了个香囊给姜阿姨。姜阿姨听老仙说的信誓旦旦,那也就信了,不停地谢啊,又拿出了一万块给做看事儿的费用。

    姜笑笑还得意啊,不停地和姜阿姨说:听我的没错吧?先生本领大着呢,早听我的,还免得走冤枉路……

    回到家啊,姜阿姨就把香囊挂大门门框上头了。

    可没想到啊,这不挂还好,一挂上去,这家里事直接遭了殃了。

    先是吃晚饭时候,张佑方被鱼刺卡了喉咙,灌醋喝水都没用,脸憋的通红,气喘的跟牛一样,差点没死过去!

    接着又是姜笑笑从楼上下来的时候,突然失足,摔了七八节楼梯,脑门摔了个口子,脚踝严重扭伤,当晚进了医院。

    之后姜阿姨问她怎么这么不小心,就听在病床上的姜笑笑满脸恐惧地抓着她的手,声音哆嗦地说:“姑…不是…不是我自己摔得,我感觉…我感觉背后有人推了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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