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张氏是眼看着香花和芋头一点点好起来的,两人的情意非比寻常。

    成正德却以为她说的是香花和赵小将军的事,不由得把一张老脸笑成了朵花。

    要是他们家孙女能嫁进将军府,那时何等光宗耀祖的事?祖坟怕都要冒青烟。

    香花在河边找到香草,便同她说了蟹塘的事,香草听了大吃一惊,连忙说自己不要。

    香花佯怒道:“这是我送你的,你不要,这是什么意思?嫌弃了?”

    香草忙道:“我哪里是嫌弃,我是真不敢要。一百两,四亩地……我们家家产说不定还没这么多呢!”

    香花见她手忙脚乱的样子,也不逗弄她了,笑道:“这一百两是我应承了的,我该说到做到。地契上也需得是你的名字,你爹你娘、爷奶都不行。这收成嘛,出嫁之前你自然可以都给家里,出嫁之后也随你,横竖这钱是你的,你想往哪儿使就往哪儿使。”

    香草听她这么说,稍微定下心来道:“我都没养过螃蟹,要是有个万一可咋办?”

    香花拍拍胸脯:“你这不是还有我吗?咱们还有严先生呢。赶明儿我去镇上,再去问问镇上有没有养蟹的人家,讨教一下经验。”

    香花是说做就做的性子,在年底就把做蟹塘的地买好了,香草也去签了地契,终于赶在年前请人把蟹塘挖了出来,做好养蟹的准备。

    至于蟹苗,成林盛的意思是先出钱去买一批来。香花却事先问了元宝,元宝说清水河水质奇特,河里的鱼虾蟹都非外地可比,最好是抓河边的蟹来。

    成林盛道:“这更好,可如今到哪儿抓螃蟹去?”

    香花笑道:“如今正是螃蟹产卵的时候,它们会爬出河水到岸边来。横竖村里的孩子都放假了,不如给他们一点零花钱让他们抓去,按个计数,他们抓螃蟹钓小鱼可能干得紧。”

    成林盛笑道:“好法子,就这么办!”

    按照香花的办法,成林盛家果然在天黑前就收到了百十来只大母蟹。青山村的螃蟹个头大,肚子也大,蟹黄多,产卵也多,成家一家都很欢喜。

    晚上,成林盛把螃蟹放进蟹塘后,回来成孙氏便找他说话。

    “你说,香花为啥把蟹塘给香草,不给你呀?”

    成林盛脱了鞋在床上躺下,漫不经心地说:“你又来了。香草和香花从小就玩得好,香草上一桩婚事黄了,香花替她着急,就把蟹塘给她,让其他人不敢小看香草,这你都看不明白?”

    成孙氏点了点头,又说:“给咱们家,别人不也照样不敢小看香草?”

    “给了香草便是香草的,香花这是摆明了要给香草撑腰的。再说了,如今蟹塘赚的钱不也一起用吗,以后赚了钱咱们自己买一个蟹塘照样养蟹,干嘛盘算自己女儿的?”

    成孙氏一想,也有道理,就不再嘀咕,也安静躺下了。

    成林盛道:“翠云,你听我的,香花要咋做就咋做,你可再别去惹她。香花就是个善财童子,谁和她亲近谁就有好日子过,咱们东山也说不得她指点一下,就能有好日子过呢。”

    成孙氏轻声道:“上回去阎王殿转了一圈,我自然什么都明白了。他对东山和香草好,就是对咱们家好,我知道的。”

    成林盛便笑道:“这样想就对了。你没事少往你娘家去,你那弟弟和弟妹可不是善茬,还有你娘,上次那么狠心把你赶出来……”

    成孙氏听他提起这事便不言语。

    虽然这事都过去半年了,可成孙氏想起孙家的所作所为还是觉得寒心。孙家口口声声是为了她好,可她病了这么久也没见他们来问候一句,反而是香花拼了命去把她救了出来。谁真谁假,谁还看不明白?

    成林盛一直为这事不平,但想起她听了这话难免又要伤心,便另外找了些话岔开,两人絮絮叨叨说了大半夜才睡。

    转眼又是大年三十。

    成家难得团聚在一起过年,成林昌和成林盛都把家里的好肉好菜拿了出来,成张氏、成孙氏和芸娘一起做饭做菜,严构谢了福字和对联,香花、香草和芋头就带着几个弟弟妹妹把家里打扫干净,装扮一新。

    成家的年夜饭也准备得十分丰盛,顾及到各种口味,还老少皆宜。

    鱼有两种,一道糖醋鲤鱼,一道剁椒鱼头。鸡分两味,一道老人爱吃的糯米八宝鸡,一道小孩爱吃的口水鸡。

    另外还有水晶肘子、锅包肉、红烧肉、烤花鸭、酱排骨,烩三鲜、烩鹌鹑蛋、烧萝卜、什锦豆腐,并三鲜丸子、四喜丸子等等,再加上咕嘟冒泡的羊肉汤锅,又装了新鲜干净的蔬菜瓜果若干,另外还放了香肠、猪肝等六道冷盘,把桌子都塞到放不下。

    点了鞭炮之后,一家人就欢欢喜喜地坐下来吃年夜饭了。

    天上一轮弯月,数点繁星,人间万家灯火,花好月圆。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也是团圆之夜,忠顺王府内灯火通明,一派喜气洋洋。

    卫屏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随便动了两筷子就说:“我吃饱了,出去走走。”

    忠顺王卫起不太高兴,道:“你吃了什么?坐下,再吃些。”

    忠顺王妃便劝道:“王爷,难得这样高兴的日子,你便随着屏儿去吧。”

    卫起道:“王府的厨子就是京城的顶尖了,他还不知足?外面能有什么美味,再把那玻璃肠胃吃出个什么来,不是你心疼?”

    卫屏道:“我去香满楼坐坐。”

    卫起:“你看上了哪个香满楼的厨子,不妨说出来,我把他请到家里来,你要吃什么便吃什么。堂堂王府公子,除夕夜到外面吃饭,成何体统?”

    卫屏撇撇嘴,嘀咕道:“我喜欢的那个又不在京城。”

    “你说什么?”卫起耳朵可灵光着呢。

    卫屏无法,只能回去坐了坐,又吃了点东西,便托词出去看花灯走了。

    卫起摇头叹息道:“这孩子,真是被娇惯坏了。”

    忠顺王妃柔声道:“王爷别伤心,咱们屏儿也就饮食挑剔些,其他哪样不是人中龙凤?”

    卫起端起酒杯笑了一笑:“这倒是,随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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