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望所归。



    经过多年校峙,趁赵国内乱饥荒。



    秦王令王翦、羌瘣、杨端和、李信为将,分两路再度攻赵。



    此役更是以王翦为主将坐镇。



    率大军浩浩荡荡地拔师,长途跋涉派部分军队东出井陉牵制李牧,杨端和则率河内郡兵力,进围邯郸。



    此消息一出,咸阳酒肆就犹如水滴溅入油锅。



    乌拉拉乱哄哄地炸开了。



    老秦人纷纷涌到了秦王宫门口,对着进进出出川流不息的马车,脱了上衣攥在手上挥舞:“倭也,倭也,倭也!秦王万岁,大秦万岁!”



    “秦王万岁!大秦万万岁!”



    “倭也!要痛打落水鸟了哈哈哈!”



    “杀将那狗贼,裤兜不留,哈哈哈哈,倭也倭也。”



    人人面红耳赤,精神舒爽,一时间参军潮流被推至高峰。



    家家户户剩留着的男丁纷纷投名。



    一张矮小虫噬的案牍,干涸到难以留墨的毛笔,在木牌上潦草写上他们所不认识的——自己的名字。



    “俺叫傻二愣!”



    “俺叫,叫臭石头俺娘说俺生在茅坑里。”



    “名儿?俺没有爹娘,没有名儿,俺可以自己取吗?俺俺俺俺就叫大将军!”



    木牌写字,写字木牌。



    被他们小心翼翼地别在腰间,顶着一张一张张青涩腼腆的脸,穿着不合身拖沓的军服。



    他们在大秦的土地上生根发芽。



    从各家各户的炊烟里走出,将热血抛给国家,鲜血献给家人,头颅埋葬他乡。



    “俺叫黑夫,这是俺兄弟,他叫黑土,俺们要当兵,俺们要一起上阵杀敌!”



    *



    秦军兵甲精炼,分几路兵力进围邯郸,抗赵之心熊熊燃烧。



    赵国庙堂俱震悚骇然。



    这些年来,赵国不仅秦多年对峙,还要分心抵抗燕国多次的炭中取栗。



    已经前后夹击首尾不暇,更是经历了几年的旱灾和地震,早已经肚腹空空,再猛的老虎,也怕是难以威风起来了。



    娼太后正端坐在高堂之上。



    身侧坐着的是约莫十几岁的赵王赵迁。



    等群臣急惶惶散朝后,赵迁吞了吞口水,扑通一下跪趴在娼太后膝盖边。



    犹如小鸡仔拱进她身下,抖若筛糠道,“娘,娘,秦人为了邯郸,要杀来了,我们赶快跑吧,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娼太后拧紧眉头,不轻不重地踹他一脚。



    在旁的郭开垂着手,见到这位举止荒谬的君王,厚厚的嘴唇动了两动,“王上无须忧心,秦军屡屡进攻,李牧连却之,料想这次也应如是,何况还有我们赵国千千万万名将士,誓死守卫国门,那虎狼断不能攻进来!”



    “爱卿所言极是。”



    赵迁从娼后那宽大的袍摆钻出,“全都配合李牧,让.让他守.”



    他口中喘息几声,看着风平浪静,甚至可以听到回音的赵国大殿。



    慢慢地,后怕渐渐消弭了下来,赵迁额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兵,粮,全给他,娘,娘,我全都不要,我只要搂女人。”



    脸颊绯红,他眼中散发着淫虐邪光。



    拼死忍耐了几个时辰的漫长朝会,连四肢百骸都在渴求,“女人,召女人上殿,寡人要女人!”



    说着,就在这历经一百余年的赵国庙堂公然散袍解带。



    饶是郭开也是大为尴尬,忙捡了鞋子上前搀扶,“大王,大王,臣扶您回寝休息!”



    “什么休息?!”



    赵迁摇摇晃晃,打断他,“女人,女人!寡人现在就要搂女人!”



    他愕然:“在这?”



    “就在这!中不中?!”



    他抻着脖子吼叫,打鸣似的朝外面重复跳道,“女人女人女人女人女人女人——”



    郭开看了娼太后一眼。



    娼太后婀娜多姿地起身,对赵迁温柔道,“我儿,女人自然是享之不尽,赵王宫要多少有多少,不急着这一时半会,但你说的让李牧守邯郸,威猛善战的赵将何其之多,为何偏他一个?娘实在是不赞同.”



    没等她说完,赵迁满面渴求道,“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扬了扬手。



    郭开心领神会,立马拿了毛笔和皮卷,双手奉上,“太后请。”



    然后咳嗽了声,扬了嗓子道,“宣各夫人进殿。”



    很快,一大群莺莺燕燕的女人穿着花红柳绿的服饰,环佩叮当,风情万种热辣火热地拥至这里。



    她们可不管外头的天是何等的肝髓流野、白骨漫天,更不顾什么国破家亡。



    见到赵王便使出浑身讨好的解数来。



    赵迁见着女人一进来,好似饿鬼闻着生魂,人形之下的妖骨几欲挣脱而出,连娼太后口中说什么都不知道。



    末尾一笔在皮卷上撇长拉开了,混着女人们的尖叫声,滚在沉沉的孽海里。



    这一笔。



    宛如重锤。



    砸开了赵国隙墙,使其分崩离析。



    “李牧意欲谋反.”



    郭开喃喃,自己虽接受了秦国重金贿赂,散布此等谣言,但看到赵迁那写在皮卷上蚂蚁爬的字迹,嘴唇还是免不了煞白。



    又读完最后一句,骇然道,“太后,您这是要赵葱和颜聚代替李牧、司马尚为将!”



    “是啊。”



    娼太后加盖了王印章,又吹了吹皮卷。



    她蓝色的瞳孔似有无数种的幻影交杂变化,“怎么?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赵国的主将想让谁上就要谁上,这是当王的权力。难道不可以么?”



    周遭的叫声,令人难以入耳。



    郭开豁然负手背过身,胸膛起伏不定,然后转过身来,面皮撕了下去,“荒谬!异想天开!秕言谬说!愚蠢!你.”



    他本就是天下数一数二操权弄术的邪佞。



    对人和势的拆解堪称鞭辟入里。



    几十年来。



    他无一日不在享受权力登顶的滋味。



    老廉颇是怎么被他“一饭三遗矢”陷害的,赵国上下通透的清楚,可自己已至高位,手握大权,谁能奈我何?



    可今时不同往日啊。



    皮将不存,毛将附蔫?



    他冷冷看着她道:“太后,李牧死,赵国亡。”



    “咯咯咯咯咯咯咯。”娼后卷着头发,笑道,“还有什么啊,都说来听听,是不是郭开亡,赵国兴;娼后死,天灾绝咯咯。”



    “此等行径,不亚于自掘坟墓,太后自行,老夫就不奉陪了。”



    郭开睨视般地看着面前这个愚蠢的女人,甩袍就走。



    “站住!”



    娼太后豁然道,“你别以为哀家不知道你干出的那些腌臜事!”



    又讽刺道,“你居然还有脸皮说起那什么赵国千千万万名将士誓死守卫国门,赵地饥荒,遍地牛毛不生,那些仅有的粮草,怕是十有五六进了你这个丞相的府邸里。”



    “糙米兑水,米里含沙。饿得那些千千万万名将士可还拿得起刀握得住剑?怕是连路都走不了!咯咯咯咯.自掘坟墓的可不只是哀家,还有你!”



    前面的红袍顿住。



    娼太后红唇一勾,“你就算现在走出宫,携着你的家当也飞不出邯郸,就算你不私扣那些粮食,邯郸也支持不了多久。并未是李牧死,赵国亡,只是天要变天,赵要灭亡,早亡,晚亡,还不如快亡的好。”



    *



    “李牧反了?!”



    “反了?”



    “真假?你们听谁讲的,你们莫要瞎扯蛋!李牧是谁,摆了俺们秦国好多道,怎么可能反咧?”



    咸阳酒肆的老秦人叽鼓叽鼓,嚼着泡馍表示将信将疑。



    紧锣密鼓的迅速逮着问最先说反的那个人。



    那人被十几双手按在地上,吓了一跳,忙道,“俺也不晓得!俺就是听俺村里边的二婶子的老娘的远房亲戚的大儿子的媳妇的哥哥讲的,那人给当官的做事,说现在那个李牧,连赵王的话都不听,保准儿就是反了。”



    “你莫是在讲白日话.”



    李牧,武安君。



    名字粘连着荣誉,荣誉带着尊敬,尊敬带着向往。



    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脉,怎么割也割不断的。



    哪怕是敌人,但他在如此逆境下依然为赵国寻求生路,且大败秦军两次啊!稳住四面漏风的赵国邦土,挽狂澜于既倒之中。



    有多少大丈夫想活成他这般铁骨铮铮的样子。



    如今秋收时节。



    本来各家各户应该正在田里马不停蹄地收割沉甸甸的稻穗,将田畔小路堆满了草垛,谷仓堆满粮食,可在如此繁忙之下,因为对李牧反叛藏着疑窦。



    还是有不少人陆陆续续撂下活计,去往张大嘴处。



    依旧是提着鸟笼子,一袭粗布大袍,头上戴了根木簪,抖抖羽扇嘴一张一咬就是一出好戏。



    他波光双眸扫向下面盘腿坐着的一群人,“这李牧反了?又为何要反?反了又如何?父老乡亲们,还听俺给你们细细道来。”



    今日说评,正真挠到瘙痒处。



    下面的老秦人或坐或卧,通身舒泰,手握拳挥舞,“彩彩彩!”



    “彩彩彩!”



    “彩彩彩!”



    张学舌一抖羽扇,羽扇正面的“一彩三连”豁然映入眼帘,遮住半张脸道,“李牧出生寒微游牧之家,不过天赋了得耳濡目染,精通匈奴语,体魄矫健如虎,兵法韬略如神,还擅管理财政。”



    下面的人惊呆了:“打个仗,还要这般会,斯哈斯哈,这将军,好生厉害!”



    “不过他并不受重用,最初只是在赵国驻守北疆的代郡和雁门,屡屡抵御匈奴入侵,却因为‘胆儿小’还险些遭到赵王罢黜。”



    “胆儿小?哈哈哈哈。”



    “胆小,他要是真胆小,看到俺们大秦的铁骑,早就吓得屙沟儿跑兔子了,你快讲讲,这个李牧,是怎么个胆儿小。”



    张学舌道:“你擅长突袭,他擅长固守,但你要是想和他打架啊,嘿,他还偏不和你打,就像是只老母鸡,在边城里窝着,准备窝出个蛋来。”



    “哈哈哈哈哈哈!”



    绘声绘色地讲说,老秦人纷纷想起自家的老母鸡,好像是那个模样。



    “出战,数不利,失亡多,边不得田畜。”



    文绉绉的补了一句,听得老秦人们睁大个铜铃眼,张学舌又道,“他窝着不出,你心痒痒,你就死劲挠他,可他还是不出来,专心窝蛋,等窝的蛋一多,害,把一两个坏蛋丢出来引得你去抢,这时候绕到你后方,一举歼之,啄得匈奴十余年不敢南下牧草。”



    “彩彩彩!彩彩彩!彩彩彩!”



    “这不是胆儿小,这是那啥子谋勇,是好男儿大丈夫!”



    秦国也是不停遭受过这种游牧民族烧杀劫掠的,体验的痛苦滋味不比赵国的少,“那匈奴,就是逮着人吸血的水蛭,打死都扣不下来,李牧实在厉害如斯!”



    “彩!若是俺们也得个李牧这样的大将就好了。”



    “俺们也有啊,蒙家几个将军,俺们的将军不比赵国那狗杂地养出来的差!”



    “对对对!”



    张学舌停顿了好一会儿,见浪潮下去了,接着道:“李牧爱惜士兵,和士兵同吃同住同睡暂且不谈,不吃赵国一粒米将士兵养得膘肥体壮,弓马娴熟,勇敢善战,在抵御匈奴的大大小小战役中,但逢出手,绝无败绩,实在是大得军心的将领。”



    “彩彩彩!”



    “彩彩彩!彩彩彩!彩彩彩!”



    摇着“一彩三连”的扇子,他又道,“可惜在朝毫无根基,在朝有乐毅之子乐乘,赵奢之子赵括等名将之子,这些暂且不说,先说单单大破齐军,攻取阳晋,固守长平,抵御秦军的廉颇,还有纵横大家,曾擒杀燕将剧辛合纵五国伐秦的庞暖将军,哪一个不比他耀眼?”



    “一饭三遗矢!”



    有个小屁孩,咧开乳牙大笑。



    在场老秦人面目肃然,无人起哄。



    这个小屁孩的母亲当场将这小屁孩的脑袋一脚摁在地上,揍屁股跟揍孽畜一样,“瞎说啥子!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老将军岂是你能乱讲的!”



    众人为这敌国老将感到深深叹息。



    真正的英雄不分国界。



    “唉,那赵王有眼无珠,错把珍珠当泥丸,为赵国打仗,老廉颇心酸得咧。”



    张学舌道:“这廉颇啊,风光过,没落过,风光是凭借着一身肝胆报国之心,勇猛无双之力,老成稳辣之谋,可是没落却只是单单中了小人谗计,轻而易举地抹去了大半辈子的功勋。”



    “对,那个赵国大阴人。”



    “郭开那厮,胆敢诬陷此等大将军。”



    老秦人务实,崇拜英雄,崇武尚功,个个正义凛然,说着郭开的奸行,对此等恶人之行唾骂纷纭。



    但因是敌国怀种,他国瓦上雪。



    也只仅限嘴上抽空骂骂。



    张学舌笑笑,丹凤眼上勾,“要说起李牧之反,必离不开郭开,娼后,韩仓三人,这一个贪财,一个淫妇,一个人妖。”



    大家问道:张学舌,你是什么人,能咋晓得这么多呢?



    张学舌摇了摇羽扇,遮住半张脸:诸位,想知道么?



    大家:废话,不想能问你。



    张学舌:真想知道?



    大家:有屁快放!



    将“一彩三连”扇面翻了个面,赫然写着“求票求推荐求支持”。张学舌细眉一挑,双手握着扇子作揖,“诸位看官老爷,求求了。”



    笼中小鸟扬起喙,兴奋得蹦蹦跳跳:“叽(求)!叽(求)!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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