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远叫醒还在装死的裴玄,跟他一步一步走出死人堆,站在高处放眼四望。

    血流成海,尸积如山。

    断壁残垣下,满是肉泥和残肢。

    林小远虽然早就见识过死亡,也杀死过很多恶神,但现在面对无数鲜活的生命逝去,他实在没忍住,呕吐不止,连胃中的清水都被他咳出来。

    裴玄叹了口气,他强忍着恶心,在思考接下来怎么处理这一座死城。

    清理那么多的尸体实在是不容易,远方山脉中还有很多猛兽闻到了鲜血,纷纷赶至,围在城外。

    被世人尊敬无数时代的青天大老爷半点不讲情面,烈日焦灼,月光酷热,让本就容易腐烂的尸体加速变作巨人观。

    “烧了吧。”裴玄恢复过来,听着远处传来的兽吼,虽然不忍,还是做出了选择。

    林小远沉默着拽出杜鹃和李天佑的尸体,小心翼翼地将乱发和衣服整理好,才哑声道:“先让他们入土为安吧,相识一场,可惜找不到梦槐了。水儿姐也没找到,但愿她用那个布袋逃过这一劫难吧。”

    他们将这两人埋入烈士陵园,挖了四座坟。

    每一座纹的前头,都有断裂的城墙碎石作碑。

    “二层楼飒爽英姿杜鹃之墓,友林小远、裴玄立。”

    战意刚昂,越战越勇,在生死搏杀中修出道火,镇杀罕品青蟒,当属二层楼女中第一流。

    “二层楼最是风流李梦槐之墓,友林小远、裴玄立。”

    嬉笑怒骂,游戏人间,看似平生无谓,最终赴汤蹈火。少年心事私藏太久,此恨谁知?

    “守卫聚贤城之人李天佑之墓。”

    当信仰崩塌,那么朝圣的路又有何意义?

    “聚贤城无名居民安眠处。”

    无名之辈并非无名,他们只是没有未来罢了。

    在无名氏墓穴中,林小远放下坡脚大叔送的粉色纱巾,裴玄埋进半面鎏金梳妆镜和一个音弦全断的紫色木制琵琶。

    “可惜了,再也听不到古祭祀曲了。”

    裴玄黯然长叹。

    林小远抬头望天,放空思绪,久久沉默。

    墓前的松树成排,穿过林木的清风簌簌低鸣,像为逝者哭。

    ————————————

    数万凶猛的恶神之中,贵品恶神也就四百左右,罕品恶神也仅仅六头,其中有两个生前超过守境四层天。

    两只金雕,一只巨脉蜻蜓,一只狐猴,一只如一座小山大的鳄鱼和一只巴掌大小的竹鼠。

    林小远与裴玄合力,将罕品恶神拖出,虽然这六头恶神的内丹已经被江水儿取走,但仍旧留有珍贵灵宝。

    经过商量,林小远选择两只金雕和一只狐猴,裴玄取走了蜻蜓、鳄鱼和竹鼠。

    又是林小远为裴玄护法,这一次再也没有恶神打扰了。

    翼展三米多长的巨脉蜻蜓留下一对翅膀和一对复眼,被裴玄炼化,翅膀在其背后有青色翅膀纹路,双眼之中深邃无比。

    裴玄又用其道火淬炼出稀薄的蜻蜓真血,再将这些真血浇在道火之上,青色道火的颜色更加深邃了。

    接着裴玄将巨鳄的鳞甲炼化成新的黑色锁子甲穿在身上,将鳄筋炼化成腰带,同样祭出道火,得到部分巨鳄真血,淬炼道火。

    最后把借助竹鼠体内所余灵力,冲关。

    林小远看着裴玄坐在深青色道火中,头顶有精气神不断冒出成型,最终在道火的锤炼下凝聚出一柄深青色长枪。

    这就是裴玄的内器吗?

    身穿罕品鳄皮锁子甲,眼中有乾坤,背后有蜻蜓翅,手中有长枪,裴玄实力更加强大了。

    这次炼化并没有很久,很快裴玄就醒转过来,点头跟林小远示意。

    林小远有些遗憾,狐猴并没有留下罕品灵种,倒是血肉中含有的灵力比两只金雕加起来还高出不少。

    在迈入守境一层天裴玄的帮助下,狐猴的真血很容易就被淬炼出来,但林小远有些迟疑,终放弃借此点燃道火。

    他提炼狐猴血肉之力,又洗练了一遍自己的肉身,直到肉身无瑕无垢。

    虽然消耗了绝大部分狐猴真血,但所剩下的灵力硬是把林小远从观境九层冲击到观境九层巅峰。

    两头金雕,个头都差不多大,头顶黑褐色,柳叶状羽毛尖长,羽基暗赤褐,羽端金黄。

    母雕并没有留下罕品的灵材,林小远只是在其身体里发现一只金卵,未经孵化。

    公雕则留下两根金灿灿的翎毛。

    林小远将两根翎毛炼化,在其双臂上亮起两道金色翎羽纹路。

    罕品穿云金羽,增速和破空。

    裴玄继续帮助林小远提炼两只金雕体内稀薄的天鹏真血,在林小远的要求下,裴玄将血脉活性灌入到母雕所留的金卵中。

    林小远心中有些期待,他很早就想有一只属于自己的灵神,只可惜没有遇到合适的。

    再之后,林小远和裴玄踏尸而行,直接借助灵力牵引,炼化满城剩下的灵力。

    林小远的前行,踩在尸山血海上,感觉像是踩空了,只好脚下生风让自己平衡。

    如山尸骨上,林小远心中凄凉,神情恍惚,最后不忍再看,闭起眼睛催动风引,炼化灵力。

    随着林小远步伐的加快,整座城的生机似乎被他引动,滔天的死气向他奔涌而来。

    在林小远即将被死气侵袭的瞬间,他眉心深处的道种激荡,虚空浮土轻颤收拢,最终将道种包围,自浮土之下,有一道淡紫色火焰升腾而起,并从林小远眉心投射出去,吸纳了磅礴的死气。

    林小远在无知无觉间竟然借助死气点燃了道火。

    这道淡紫色的火光既不冰冷也不炽热,仿佛根本不存在现实中,甚至连风都无法影响到火光的方向。

    这是什么火?

    林小远心中讶然,但在仔细体会到火光的内在道理后,他终于笑了。

    这一束浅紫色仿佛不存在于现实的火苗能凝聚死气,熄灭生机。

    裴玄的道火是速度扩散,之前杜鹃的道火是迸射伤害,李梦槐则是助燃增幅。

    林小远这团漆黑色道火是以生者寿元为柴,只要接近,不死不休。

    那就叫死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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