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白正伯很严肃地向玉笙讲述了过去,只听他说道:“为师原本也出生于官宦人家,只因世代效忠于司马家而受到刘氏的迫害,后家徒四壁便投身于鬼谷神机子道长的门下。在元嘉四年,我奉师傅之命前往北地,在平城不到十五里的地方突然受到一群来历不明蒙面人的袭击,只因当时年轻气胜,不小心落入陷阱,几乎为此丧命。就在那时,刚巧碰上去祭堂祭祀归来的玉雪莲,是她将我救下并带我去教中疗伤。你母亲医术精湛,待人温和有礼,在疗伤的那段时光,我感觉她真是如绝凡尘一般的人物。……”说着,白正伯看了看身边的妻子,见她并无异样,便接着说道:“也就是在那段时光中,我了解到很多关于赤火教的情况,也认识了你的父亲。后来,为师的伤势很快就好了,不便多留,便匆匆离别而去,与你父母也未再谋面,直到……”说道这儿,白正伯突然停住了,眼中不由地泪珠滚动。

    玉笙并没有发现师傅面上显露出的悲痛,只是一个劲儿地问道:“那后来呢,师傅?”

    在一旁的白夫人,用手轻轻拍了拍丈夫的手臂,接着说道:“你师傅回来后,只因毫无防人之心便把在赤火教的一些情况告诉了你的师祖和其他的师兄弟,也不知道是谁将这些事又泄露了出去,于是,每天都有人上门来要人,要把你师傅交出公审,以此来获得赤火教的一些情况。一开始,你的师祖坚决反对,但后来情况变得越来越糟,鬼谷派到了无力抵抗的地步,只得屈服,因为,那时官府也掺和了进来……”。

    没等白夫人讲完,白正伯就接着说道:“为师今生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当时不知道为了什么居然怯懦了起来,在那些贪婪者的淫威下,不得已将所知道的一些说出来,给了那些人可乘之机……”。

    说到这儿,白正伯不由地双手颤抖,白夫人看到了便紧紧地抓住丈夫的手,接着说道:“你师傅原本是想去告之你的父母要多加小心,但却被你师祖禁闭起来,而得到消息的许多练武之人则在官府的安排下,扮成商队暗中潜入了北魏境内”。

    心情相对平静下来的白正伯接着说道:“当时,我被禁闭于密室中,心急如焚,你师娘是我的二师妹,是她悄悄地将我放出来,让我赶往北地。但,当我到达赤火教的紫霄宫时,你的父母却不在宫中,而教中龙部的饕餮使派人告诉我,说你父母已叛教并逃往东部的寒水殿,这消息如青天霹雳,我也未加多想,便匆匆赶往寒水殿。”白正伯说到这儿,轻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当我连夜赶到寒水殿时,真是一片混乱,许多中原的武士和一些黑衣人已和拥护你父的赤火教徒厮杀在一起,我远远地看到了你的父亲炎魔帝赤都雄正被一群武士围住,身上已有了几处刀伤,而你的母亲却不在他的身边,我当时心中十分着急圣女的安危,便疯狂地四下里寻找,后在寒水殿的石门后殿中找到了你的母亲和十多个贴身女护卫,她正在焦急地盼望着赤都雄的归来,一见到我,先是一阵惊讶,后忙向我询问外面的情况。我看得出她的心始终与你的父亲在一起……”。

    此时,白正伯苦笑地摇了摇头,后又接着说道:“我劝你的母亲与我一同先潜逃出去,但她却对我说,炎魔帝也让她先行躲避,并为此率众出去抵抗,但她已下定决心无论是生还是死都要和你的父亲在一起。她让护卫将我送出寒水殿并告诉我,她已将你妥善安排好。说完,你母亲便转身向外殿走去……当时,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我真想…….但是……,唉……没想到……尽成了诀别……,师傅真的无能之极啊。”玉笙听到这儿,心中不由地一阵阵酸楚,泪水布满了眼眶。

    玉笙强忍住心中的悲愤,问道:“那,那么,他(她)们是怎么死的?”

    这时,白夫人也叹了口气,说道:“真像噩梦一样啊。我因为担心你的师傅又接到你师祖的命令,所以,也匆匆和其他的师兄妹们赶往了北地的寒水殿,只是,我们并没有像你师傅那样绕了弯路,而是直接到了寒水殿。当我们到的时候,赤火教的教徒们几乎都已殆尽,你父亲炎魔帝也已重伤但依旧奋力保护着你的母亲,而你母亲也守候在他的身边。唉,那时的场景真不知道该如何描绘,周围都是尸体,血流满地,活着的人不仅浑身是血是伤,眼睛里还闪动着杀戮的火焰,而后面赤火教那熊熊燃烧的火塘中的火光更是将所有的一切都染上了血的颜色。在那死亡和杀戮的时刻,只有你母亲的眼光还是那么温柔,那么含情默默地望着重伤的炎魔帝,唉……真是讽刺啊!每个人都想杀了他(她)们,并从他们身上得到“轩辕皮卷和轩辕皇帝剑”,而对你母亲而言,似乎那并不是诀别的时刻,反而是永恒的来临……”说到这儿,三个人都沉默了。

    等了一会儿,白夫人接着说道:“玉笙,师娘嫉恨你母亲,实质上……是嫉妒又羡慕,尊敬又憎恶。唉……,嫉妒她是那么美丽和纯净,就像是远离凡尘的荷花,没有一丝的人间污迹;羡慕她的爱是如此坚毅和轰轰烈烈;尊敬她是因为她巾帼不让须眉的刚毅;憎恶她,只是因为……羡慕她……”对于玉笙来说,白夫人此时的描述,让自己对母亲的向往更深了,而且也打消了多日来缠绕在他心中的阴影,此刻的他,心情无比地激动,他不再觉得白夫人不可亲了,他甚至觉得白夫人就像母亲一样,可亲可敬。

    正当玉笙还未平息下自己激荡的情怀时,白夫人接着说道:“后来,当众人不断逼近圣女和炎魔帝时,你的母亲竟然微笑着,温柔地搀扶着你的父亲……,他们是如此相爱,你的父亲那时似乎也忘却了一切的血腥和危险,他们转过身,似乎把众人统统都忘却了,他们开心地笑着,低声私语。当在场的人开始举起刀跃跃欲试时,谁也没有想到的事发生了,你的母亲突然抱紧了你的父亲,而你父亲则用尽最后的气力抱着圣女纵身跳进了熊熊燃烧的火塘中,双双……被……烧死了……”。

    当白夫人说道这时,玉笙“啊”了一声,只见他脸色苍白,浑身颤抖,“扑通”一声便倒在了地上。好在白夫人一把抓住了他,使他没有重重地摔在地上。

    白正伯也赶快将他抬上床,把了把脉,对焦急的白夫人说道:“没事,可能是悲伤过度了,才导致气血逆行,等我将他的气理顺。”说着,白正伯便把玉笙扶起,运气在他的太阴经上来回了十多次,不一会儿,玉笙便醒了过来,可是醒过来的玉笙两眼含泪,一头栽进师傅的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白正伯的心情又何尝不是如此,回想起在玉雪莲死后的一年里,自己是如何度过的,每天都在酒馆里,常常喝到被别人打伤了扔出来。而在师门中,因为寒水殿之战,师傅受伤归来后性格大变,自己不仅被剥夺了继承掌门的资格,甚至还因为与玉雪莲的关系被认为是武林败类,被逐出师门。要不是,这多情师妹的不离不弃,自己真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更别说还有这么可爱的妻子和女儿。想到这儿,他不禁深情地望了一眼身旁的白夫人,并伸手握住她纤细的手。

    另外,他也轻轻拍了拍玉笙,安慰道:“玉笙,别哭了,你可是答应过师傅的呀……好了……好了。”说着,他把玉笙扶直,并将白夫人的手放在玉笙的手上,轻声地说道:“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师娘会像亲娘一样地疼你的,明白吗?”玉笙流着泪微笑地看看师傅又看看师娘,开心地点点头。而白夫人也禁不住小声抽泣了起来,似乎她多年来的心节终于打开了,但无论如何,她也开心地点了点头。

    白正伯轻轻抚摸着妻子的后背和玉笙的头发,安慰他(她)们道:“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次日一早,白正伯便带上玉笙前往杭州城。当白正伯将船划出竹林小岛时,突然停在江中。白正伯回身坐下,对着满脸诧异的玉笙说道:“玉笙,关于你的身世可千万不能对外人提起,也别让外人看到你背上的炎莲印,明白吗?”玉笙乖巧地点了点头。白正伯叹道:“世上人心险恶,只因为那旷世的珍宝在寒水殿并没有被找到,所以,你的身世就非得保密不可,明白吗?”玉笙又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时,白正伯从贴身衣囊中取出一根金簪,只见这金簪做工十分精细,不仅镶嵌有红色的玛瑙石还配上了一朵美丽的白色玉莲花。白正伯将这金簪递给了玉笙,说道:“玉笙,千万要拿好这只金簪,这是你母亲临死前,交于我,让我日后拿给你的。但后来,我去寻你时,却听说你已经死了,师傅信以为真……真是上苍保佑啊。”

    听说,这金簪是母亲的,玉笙如同看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他紧紧地将它握在手中。

    此时,白正伯突然放低了声音,凑到玉笙的耳边说道:“玉笙,你娘临死前,将此物交给我,并让我告诉你几句话,你可要用心记住了。”

    玉笙轻轻嗯了一声,于是,白正伯说道:“这几句话是这样的:‘天无星,地有灵,寒火绕宫纬;红莲残,黑水尽,人间何处明。’你一定要收好金簪,不可让外人知道,也一定要牢记这几句话,但这事就连你师娘也不能说,明白吗?牢记,牢记!”玉笙虽然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但经历了这么多同龄人所没有经历的变故后,显然已经比别的孩子更为懂事。

    自从知道了父母的情况后,他十分清楚保守秘密的重要性,也知道这是师傅冒着生命危险守候的秘密,于是,他十分小心地将金簪塞入怀中,小声地说道:“师傅请放心,玉笙知道这是性命攸关的事。”白正伯听他这么一说,欣慰地笑了笑,转身撑船继续向杭州城前进,而玉笙则若有所思地注视着荡起的水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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