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分说,张隆禄的兵们又急又怒,纷纷上前,先把叶永甲揪了出来,硬扯着他的衣服,摁着他的肩头,费了不小的力气,才将其彻底绑安稳了。

    然后便是蔡贤卿。他们对这位老者丝毫不客气,手上使出了十足的蛮力,让后者疼得嗷嗷直叫。

    “老东西,听说你以前还是个戏子吧?”那人推搡着二人出了营门,“竟敢冒居高位,真是恬不知耻!”

    蔡贤卿顿时恼了:“你们这些后生,嘴巴不干不净的!老爷会的是四海宾客,坐得是兵部大堂,你们总督按理都要给我磕头!别以为今日神气了,八辈子都他妈赶不上你戏子爷!下九流也不如的东西!”

    “还敢嘴硬!”一个军汉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张总督那边……怎么没了动静?”身后的兵头突然问起众人。

    “将军不必管了,”那军汉答道,“柳镇年就是飞,都飞不出这朱高山。张大人之前就那么确信了,我等何以怀疑?莫要坐失良机,还是先斩后奏为妙。”

    “好吧,”兵头亦以为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用这个……杀他俩。”

    叶永甲看着那闪闪发光的刀尖,不禁心头一凛,急忙闭上眼睛,紧张地一言不发,涌出的唾沫不停咽下,感觉刀子靠得愈发近了。

    “在这,对,在这……”

    他感受到那柄匕首的刀背正贴在心口之上,似乎在比划什么;此时,汗水已经遍布了他的脸颊。

    忽然,耳朵里掠过一阵疾速的风声,他下意识地收起了呼吸,将大脑置入一片空白。

    “急令!急令!”

    这两声呐喊从军门外传来:“诛贼计划有变,张总督命你们暂且不要动手,所有人速回山顶复命!”

    叶永甲霍然睁开了眼睛,匕首仍在眼前晃荡,可当看见那些士兵错愕的表情时,他心中的压力顿时消逝了一半。

    “谁搞的?”柳镇年在高处看得明明白白,他发怒了,怒得青筋暴起,眼珠圆瞪,“把张隆禄给我揪出来!”

    身后的张隆禄还不知如何是好,便有两名禁卫将他扯住了,生生摁跪在地;容青在旁无话可说,只是在心中干着急。

    “你个畜生!”柳镇年大步走下高台,一脚踹在他脸上,把张隆禄的门牙踢断了两颗,直淌鲜血。

    “此举分明是要杀害皇上,可真是胆大包天!”他又气冲冲地揪住张总督的头发,把后者重重摔在地上,“把副将也一同绑了!”一声令下,那些副将们根本无处可逃,全被五花大绑起来,按在营门。

    “大将军,此乃兵士之祸,与下官毫无关系!”张隆禄艰难地爬起来,向柳镇年磕了几个头,又流着泪去挽皇帝的龙袍,“陛下,微臣绝不敢有谋逆作乱之举呀!”

    “你少在这里攀附皇上!”柳镇年一边骂着,一边朝皇帝下了跪,“陛下,船队明知四面插有龙旗,何敢下手,必是此贼所教!方才陛下说要移驾之时,此贼面色稍变,臣还不以为然;谁知今日反心暴露,恐为蓄谋已久!请就地正法,以警人心!”

    皇帝的目光只望着对面的山峰,淡淡说道:“二卿皆为国家重臣,不可轻易降罪。需证据完备之后,才得定论。”

    “那好,”柳镇年腾时站起,“司禁,你先去叫停船队;另外派人,把山腰的那百余号人都叫上来,我要细细盘问!”

    “是!”

    “是。”

    两拨人各走了两拨路。

    兵头带着人上了山顶,到军门前,只见有些许看守的禁卫,皇帝以及众多大臣都不见了,没有热闹的气氛,整个营地独留下一片异样的死寂。

    兵头开始发慌了,他胆怯地向每一个禁卫询问,但除了对方铁一般的脸色外,得不到任何回应。

    “走、走吧。”他向身后一招手,颤抖地打开了大帐的帷帘。

    “不许动。”一口宝剑突然从大帐内横了出来,直直地抵在他的咽喉上面,吓得后者一个腿软,跪在地上:“我……我不动。”

    “叫你后面的人扔下武器!”那人的语气忽然变得十分激动。

    “好……好……”

    兵头见那剑刃往后退了有几寸,便扭过僵硬的头颅,向他的士兵使个眼色。众人知事已败,纷纷丢弃了手中的武器,只听见一阵噼里啪啦地作响。

    “进来。”

    兵头还未缓过神来,便被一只粗臂拽进帐中,只见皇帝端坐在上,柳镇年居在次席,其余官员站成了两排,张隆禄则灰头土脸地跪在角落,毫无威风了。

    “臣……小人叩见陛下!”兵头一个激灵,连忙行了叩拜大礼。

    “好了,”皇帝摆了摆手,“你不必太过惊慌,此事与尔等无关,朕自知道。只是要问你几句,这隆禄谋反的事宜。”

    “是弑君,杀害皇上!”沈竟的口气满是威胁的意思。

    “哦,”兵头连连点头,“张隆禄前几天便吩咐我们,说他应属天命,当继大统,先行谋逆,再杀柳公。其人便故意使陛下来朱高山,趁陛下移驾之时,命兵船炮击东峰,以成奸谋。今日早间操练的,便是这个。”

    “陛下……”张隆禄知道大势已去了,他只能低声下气地乞求皇帝的怜悯。

    “此事已明,勿须再说了。斩。”

    “陛下!”他的喊声绝望了。

    “斩!”柳镇年再一拍桌子,此事就彻底不用商议了,几个壮汉硬把张隆禄拖到了军门,只听一声凄惨的大叫,瞬间血流如注,人头落地。容青见后,更是面如土色,双手发了两抖。

    正在众臣稍微松了一口气时,派上船的那名内侍从军港回来了,可从这位公公的脸色中看不出任何轻松,竟像有十万分的焦急。

    “陛下,奴才回来了,”他简单地行了个礼,随即气喘吁吁地说,“但奴才带回来个不好的消息……”

    “别藏着掖着了,快说!”柳镇年咬着嘴唇问道,他竟是第一个先着急的。

    “刚才炮击东峰的兵船……沉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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