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猪猪兽肚子咕咕地叫,谁叫它一直乱吃,到处吃,各种块茎,好的坏的,都往肚里吞。
它起来去旁边拉屎,它还挺懂,不能臭到大家。
它的屎是一根真正的直线,没有断绝,一直到底,还好在下风向,要是在上风向,明天就想把它打来吃了。
他们一定会说:我们早就这样想了!
像吃哮天犬一样。
猪猪兽它把夏凡吵醒了。夏凡只觉得很烦,大司马的很烦。
溪水潺潺,火苗还没有完全熄灭,黑炭时亮时暗。
月光下,夏凡看了看大家,狼应该在高处警戒,其他人都睡着了。
小雨埋着头睡觉,全身都被兽毯盖住,麋鹿正好围她一圈,她应该很温暖,睡觉都这么可爱。
猪和豹两人的鼾声如雷,一高一低,一上一下,很有节奏,要把人笑死。
但独眼龙不见了,插在地上的双头锤也不见了。四下遍寻不着。
夏凡很警惕地坐了起来,四处张望。
猪猪兽回转来,哼哼唧唧了几声,晃晃悠悠地倒了下来,继续睡,差点压到夏凡。
夏凡拿着法杖,在周边走了一下,并没有独眼龙的踪迹,他也被抓走了?
夏凡轻身提脚,踏上草坡,把法杖插在土里,四处张望。狼在那边,匍匐着,也睡着了吗。
月光下的草原,视野其实蛮好,可以看得很远。来到这个世界,夏凡的眼力也见长,虽然不像耳朵那样,耳朵是开挂。
远处的草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过来,习习索索好一会。
夏凡急忙收身在一丛灌木下面,眼睛还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不是独眼龙吗?他和两个野人轻手轻脚走上一个草台,拿出一块兽皮,借着月光一会指兽皮一会指天,一会又在比划什么,又说着什么。
‘不是只有我们几个人去探明龙的虚实吗,怎么后面还有人,吉尔对我不放心?还是其他还有什么事情,。’夏凡忽然像想起了什么,想要去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夏凡探身向前,以手阔耳,但还是听不太清楚,只有再往前挪了一段,还是听不清楚。
夏凡很怕搞出声音,就在这长草淹没处缓缓往独眼龙他们那个草台靠近。
风吹过草原,草原就有节奏的响动一会,夏凡就跟着这个节奏靠近他们,不让自己暴露。
如果在平时,夏凡可能十几米就听不清楚别人说什么了,但如今来到离独眼龙可能有一百米的地方,他们的声音夏凡就已经可以听到了,不但能听到,还能听清楚他们说什么。
可能夏凡在下风向吧,也可能是夏凡的耳朵真的越来越好使了,能听清楚他们说的。
当然,能听到是一回事,能听清楚是一回事,能明白他们的语言内容又是另外一回事。
很明显,夏凡虽然能听清楚他们说的什么,但是他们在用一种夏凡并不知道含义的语言交流。
正好独眼龙在说话:“武库咯,无能再摆烂了,一袋米一定要抗,一袋米要抗几楼,一袋米要抗二楼,一袋米要是给多了,一袋米由我来洗嘞,一袋米我洗了,那么多次了,和那堆一起洗,瓦坷垃就系哇啦!颗颗有泥你晓得哇,谁给你一袋米呦,我给你的一袋米洛,星落天蛇”。独眼龙还会两国语言?远古人语言天赋可以啊。
夏凡很吃惊!
每个字,夏凡都能听清楚,就是不知道含义。
月光从云缝中倾斜下来,照在他们坐的那个草台上,另外两个人的外貌夏凡也看清楚了。
好像奔波儿灞与灞波儿奔啊,这两个人不高,很猥琐。
天啦,这两个人的穿着像那天去伏击的那帮野人的穿着,武器也是鱼叉,正好插在两旁,太明显不过了。
夏凡脑袋嗡嗡的,心头一惊。间谍,双料,奇谋,反转,碧波,九头,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涌向心头。夏凡开始还以为在远古这个野人世界生活很简单,现在才发现每个时代都不容易,每个时代有每个时代的难处和危险:‘我一定要成为这个时代的主角,要不然都活不了几集。’
想起笑傲江湖中,令狐冲说:我要退出江湖,从此不问江湖之事。任我行道:这个世界,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怎么退。的确是这样啊!
闪过念头千千万,也不会耽误夏凡偷听。
在深草的缝隙中,夏凡看到他们对着面前一块兽皮又说了好一会。这兽皮应该是一张地图什么的。因为他们在那指指点点,一会指图,一会指着部落的方向,一会指图,一会又指向高山的方向。奔波儿灞各种比划,灞波儿奔一会站起来,一会蹲着,显得很着急。
他们的语言不快,但是上肢动作很多。
长段的语言交流结束了,他们估计是谈完了。
夏凡赶紧起身准备回小河边,踩到一个小动物,它吃疼,跳了出来,对面那三个人看向夏凡这边,夏凡马上低头缩身在草丛中。不知道他们发现没有。正在这个时候,远处狼叫了几声,不是喜之狼,他们向着远方冲了过去。应该走远了,夏凡马上起来矮身往水边走:‘还好,还好。’
草坡上,喜之狼还睡着,睡得很沉,他不是应该警戒吗。
夏凡想不了这么多,抽回土里的法杖,赶紧回到露营处。大家都还睡着,猪翻了一个身,两头猪的节奏感都掌握得很好。
熊,睁着眼睛,他盯着夏凡看,把夏凡吓坏了,但是他没动静,好一会,夏凡才发现,他是睡着了,他睁着眼睛睡觉:‘吓死我了。’
夏凡赶紧回到猪猪兽身边,轻身躺下。周围一切如常,溪水潺潺,蚊虫吱吱,夏凡睡不着了。脑海中快速闪回,想了许多。昏昏沉沉,快要睡去,坡上又有声音,想是独眼龙回来了。夏凡没有抬头,知道他昨晚的位置,是那个地方,他也是轻身回来,默默地躺下,怕惊动大家。就此,再无其他。虎豹兄弟的鼾声没有变过。后来夏凡才知道,其实还有一个人知道独眼龙当晚不在。
草原上很早就天亮了,火已无苗,炭有亮光,黑烟四散。四野白雾,水边更浓。独眼龙也起来了,不知去向。辛起得最早,已经在煮汤。熊虎豹猪拿着甩茅在小河中一顿猛插,插中一条鱼就甩向岸边,小雨接住,颇为开心。不时,大家吃早,独眼龙才出现,早餐还挺丰盛,烤鱼,鱼汤,浆果,土饼,饼子夏凡一点没吃,这土饼真的是土合着浆果做的。
吃完早餐,越过小河,继续上路。夏凡努力整理思绪,克制情绪。不使独眼龙感受异样。但再看独眼龙的双头锤,夏凡感觉从他的双头锤的深深的眼洞中看到了无尽的危险,心里一冷,身上就一哆嗦。独眼龙还上来给夏凡披上兽皮。
夏凡此刻要真正地思考一下此行的危险了:‘以前以为就当一次远古旅行了,后来发现躺平还不行,以前以为努力融入就可以了,后来发现不深度思考我就算带着先进的知识也可能挂在这,以前以为只有外部危险,现在才知道原来还有内部团队危险和好多未知的危险。这就很麻烦了。独眼龙到底是什么人?间谍,卧底,二五仔,不敢想。那远方被抓走的小孩这么多时日了,不可能活着吧,我们此行的意义是什么,我们要面对的困难和危险又是什么?不寒而栗啊。’
沿路许多从未见过的动物与夏凡他们同行。一个像牛不是牛,像鹿不是鹿的的动物撞了夏凡一下,它走得比猪猪兽快,边吃边拉,臭不可闻,走它后面就是悲哀。
心情不佳,唱一首歌吧,让自己还能正面面对这困苦和未知:
“苍天如圆盖,陆地似棋局,世人黑白分,往来争荣辱,荣者自安安,辱者定碌碌。”
慢慢地,他们已经不惊异夏凡的各种诗词歌曲了,夏凡是他们的先知嘛,是他们从天而降的先知。其实歌曲还应景,辛和丹非常喜欢夏凡唱歌和吟诗。
小雨不时回过头来,抿着嘴对着夏凡笑,这笑容可以说是夏凡心底为数不多的动力。
小雨的笑容是夏凡的开心果。
一行人穿过一段石林,浅坡上有很明显的溶洞,原来这里也是喀斯特地貌。
可能昨晚没睡好,夏凡在猪猪兽身上歪头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他们吵醒的,狼在发狂,猪在吼叫,小雨居然在哭泣。
“先知,你看。”夏凡微微抬起头,循着豹子的手势向不远的山谷中望去,然后就此定住了。
这景象比可可西里中茫茫戈壁上漫坡的羚羊白骨更令人窒息,这满山遍野的白骨,血肉还有残留,这白骨很明显是最近才死亡的动物留下的。各种动物的,互相枕籍着,堆积如山呐。太可怕了。小雨坐在巨鹿身上已经捂面不敢看了。
可可西里中的盗猎者如同鬼影般在巡山队之前作案,留下成百上千具剥去皮毛的藏羚羊尸骨。那是一种动物,而这里感觉是动物的坟场,其状恐怖,即使下午光线灼亮,依然不掩阴森恐怖之感。
夏凡和他们一样张大着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猪猪兽和麋鹿完全不敢进入这片谷地,在草坡上打转。狼似欲癫狂,丹从怀里摸出一种草药让狼嗅闻了好一会,才慢慢地恢复了冷静。
夏凡跳下猪猪兽,去前方查看。很奇怪得是,这些动物死状都很恐怖,那种面容上的恐怖状让人不寒而栗,这些动物虽然基本上都留着全尸,但是,不但血肉没了,大脑也没了,这到底是远古什么动物做的,还是什么部落的人做的,太残忍了。需要这么多血肉吗?
夏凡脑海中出现一个念头,是恶龙吃的。这龙可不一般啊,它不但是恶龙,还是饿龙啊,这么多的动物,大大小小,太多了吧。这里的血肉如果都在的话,真正的堆积如山啊。'骷髅若岭,骸骨如林。人头发成毡片,人皮肉烂作泥尘。'西游记中狮驼岭的描述也不过如此。
夏凡看了下周边的环境,这里比周围低洼,有的地方已经是沼泽,稀碎的灌木和枯黄的荒草,不仅没有发现活着的动物,连一个动物的脚印都没有。虫子很多,味道不是太重,但依然血腥。天空上飞舞着很多如秃鹫一样的鸟,但就是不降落下来。它们也感受到了谷底的不祥吗。前方有一小滩水,有一个黑色的兽类横躺在那,不小啊,大家赶紧往那里走去,原来是一头不知名动物的尸体,这是这一带发现的唯一具还有皮肉的动物。
从形态上来看这个动物很像河马,而且刚刚死亡不久,但内脏已经消失,骨骼血肉模糊,独眼龙和虎豹兄弟费了好大劲,把它翻了过来,应该是雄性,而且应该活了很多年,不是幼兽,它生前可能超过两吨,现在已经大大的缩水了,这么巨大的动物应该没有天敌才对,它是怎么死在此处的?辛用木瓢打击了一下这个动物的肚子,一滩黑血留了出来,漫过枯草上的虫子,虫子立马死了。
再往前看,前方已经是沼泽了,但是就像这头河马是分界点一样,经过它再无死亡的动物和白骨,到它为止,太诡异了。
这个山谷中的风很明显比上面大,那天夏凡就发现,过了扎营的小河,北岸的草原更显枯黄,而这里是真正的枯败。简直就是生命的禁区。凑近一个长牙白骨一看,很多蚂蚁一样的小虫在切割和搬运着残留的皮肉。假以时日,这白骨会非常干净,就像印度出产的医学白骨一样,宛如药水泡过。
丹凑近一个白骨闻了一下:“它们死得很奇怪,不是中毒死的。”
“什么动物能比我还会剔骨?”辛说着拿起一具小型动物骨骼:“比剃刀除肉还干净。”
黑拿起一节骨头,用黑曜刀消去一块,这个截面很奇怪,蜂窝状的,骨髓都没有,被吸干了。
夏凡想起了新龙门客栈中的店小二刁不遇,在地上滚来滚去,就把太监头子曹少钦的一只还穿着皮靴的脚剃成白骨了。
辛说得没错,这里的白骨像剃刀剃过然后药水再泡过一样,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合逻辑。这个时代还没有现代社会那么多的机器和技术,没有那么深藏的坏人,德州,沉默,雨夜,八仙,屯门,电锯。
恶龙不是应该只吐火吗,吃肉也是一口吞啊,三叠纪的犬颌兽?侏罗纪的霸王龙?中新世的剑齿虎?近代尼罗河的鳄鱼?演化进程中都没有这样的动物出现。而这里有的动物却奇迹般的办到了。
猪猪兽和麋鹿都不愿意进来,这里本来也是沼泽密布,大家只好绕过这片谷地,继续上路。
大家的心情也随着经过这个白骨谷底,跌落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