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阳纠结着,“这么说来,我好似已经得罪了赵国公一般。”



    张公瑾哑然失笑,“你要是得罪了长孙无忌你就不会坐在老夫面前,是他对你没把握,此人做事谨慎看不上行事胡来之人。”



    “那只老狐狸以后不会算计我吧。”



    “伱放心,他没把你放眼里。”



    打击人的话也说得这么轻描淡写,张阳心中越发觉得和这个老师相处会非常烦恼。



    和张公瑾的聊天的过程还算是顺利,这家伙就像是一本的大唐的百科全书,不管问什么,他都能对答如流。



    看了看天色,张阳思量着眼下正是做午饭的时辰。



    天下大事,江山社稷这种事情对自己有点太过缥缈,毕竟真正的权力都在那些大佬手中。



    自己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想要权力,还有一段路需要走,权力的路上到处都是高压线。



    “老师你的病情可有大夫诊治过?”



    听张阳这么问,张公瑾抚须道:“看过许多次,不管是太医署的医官,还是外面的大夫,或者说孙神医,他们都说了一样的话。”



    当所有医生都说一样的话,就只有两个结局,要不就是你的病痊愈了,要不就是你死定了。



    “早已病入膏肓,药石只是徒劳,安享晚年,能活多久全靠天意吧。”张公瑾叹道,“如今天下安宁,大丈夫死又何妨,只可惜还没看遍人间烟火。”



    拜师拜了一个随时会死的老师,真是一件惆怅的事情。



    气氛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好再找其他的话题,张阳站起身,“老师,天色不早了,学生就先告辞了。”



    “老夫会好好想想要教你什么。”张公瑾神态淡然地说着。



    又向师母乡行礼,张阳和李玥一起离开这个宅院。



    张公瑾的夫人很喜欢咸鸭蛋,等人离开之后,她一改面对李玥时的慈眉善目,眼神中多了一些精明,“很久没看你这个老家伙能说这么多话了。”



    张公瑾叹道,“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趁活着的时候多说几句。”



    “这个孩子你觉得怎么样?”



    “才见两次而已,你让老夫如何了解他。”张公瑾苦涩笑笑。



    “家里三个孩子都照料不过来,你还要收个弟子,陛下到底是不想让你这个老东西活太久?”



    张公瑾看向太极殿放心,“老婆子休要言语放肆,陛下让老夫的三个孩子都在朝中有了位置,已经是皇恩晃荡。”



    张大象,张大素,张大安三个儿子都已经在朝中有了位置,只要不犯大错靠着官位和世袭,只要这三兄弟好好相处,以后也是衣食无忧。



    张公瑾的夫人哀声说着,“这日子以后怎么过?陛下啊,你是要逼死公瑾呀。”



    离开张公瑾的家,夫妻俩走在东市的集市上,已经到了午时,集市上的商贩零零散散,能买的东西也不多了。



    一只小奶狗引起了张阳的注意,张阳蹲下身,看着这只土黄的小狗不停摇着尾巴。



    小狗的眼神充满了期待。



    张阳拿出一片肉干。



    小狗使劲闻了闻,就要咬下去,张阳迅速把肉干放入自己的口中。



    那小狗呜咽粮食像是在求饶,又像是在委屈。



    看到这一幕,李玥叹道,“夫君,你怎么连狗都欺负。”



    张阳站起身,“回家吧。”



    “嗯。”



    “中午吃红烧肉,余下的肉我做腌肉。”



    “好呀。”



    回到家中,一碗红烧肉,一碗鸡蛋羹,夫妻俩安静地吃着。



    饭后张阳瞧着自己做出来的密码锁心情很不错。



    看夫君笑着,李玥开口道:“君子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你的夫君不想做一个君子。”



    “那至少像个君子。”



    “人都是有感情的,我做不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张阳把密码锁递给她。



    李玥看着手中的密码锁,密码锁很大,沉甸甸的。



    只要转到六个八,密码锁上的插销就会自动跳出,李玥来兴致,把玩了好一会儿。



    张阳重新把插销装好,“按住这个插销,你可以自己来设置密码。”



    “密码?”



    “就是一组特定的数字,我觉得用比较有特别意义的数字来设置密码是最好的,就比如说一个特殊的日子。”



    李玥耐心设置着密码。



    张阳瞧了瞧了好一会儿。



    “夫君想知道密码?”



    “你想说吗?”



    “不想。”



    然后李玥抱起这个硕大的密码锁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接着设置密码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李玥这才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她没有把密码锁带出来。



    王婶收拾着晾嗮的衣裳,一边说着,“昨日长安城最大的布坊被人用十贯的价钱拿下了。”



    李玥好奇问道,“是城南的那家?”



    王婶点头,“就是那家,他们以前还给宫里做布料。”



    李玥的心情失落了不少,“也不知道以后长安城的布料价格会不会又变贵了,今年的衣服都还做过,最近越发觉得自己的衣服小了。”



    媳妇闷闷不乐。



    张阳忙活着自己的工作台,“刚刚谁说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



    李玥抿着嘴有些委屈,“我又不是圣人。”



    家中的用度都是李玥在管着。



    她拿出账册,账册上面记录的都是生活必需品物价,从去年到今年的物价变动都写在上面。



    李玥在布料这一行画了一条线,“婶婶,这两天多买些布料,把今年所需的布料都卖了吧。”



    王婶点头。



    李玥放下手中的笔,“过了十天之后再去打听长安城的布料价格。”



    王婶躬身应道:“喏。”



    长安城一家最大的布坊就这么无声无息被人用十贯钱的价格买下了,这简直就是抢钱。



    在这个年头商人在权贵的面前就是渣渣,权贵想要弄垮一个商人很简单。



    在真正的权贵面前,没有背景的商人就是一头肥猪,随时等着被权贵宰,这不仅仅是权力的高低也是士农工商中,商人的处境太差,没有人会去可怜商人。



    多么残酷的现实,有人心生悲凉又无力。



    天杀的贵贱。



    皇宫内,李世民要让人种了菠菜,皇帝想要菠菜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会有人安排好一切。



    宫里种出来的菠菜很少也只够李世民一个人吃的。



    坐在立政殿,李世民捞出一根菠菜,咬下一口细细品尝着,然后又觉得有些涩有些苦吐了出来。



    这和在张阳家里吃的菠菜简直就是两种东西。



    李世民站起身喝问道:“为何这个菠菜如此难吃!”



    闻言太监和宫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有个能做美味,能挣钱又会工匠手艺的女婿,长孙皇后的心里很满意。



    让阎立本带着工部的人做出了一百多个衣架,这也是在玥儿家中发现的。



    这些衣架还能分给后宫的嫔妃,长孙皇后在宫中又多了收服人心的东西。



    就是工部的人最近累了一些,没日没夜的造东西,从年初到现在他们就没停歇过,也不知道他们的椅子造得如何了。



    李世民又捞出一根煮好的菠菜,放入口中品尝着然后又吐了出来,“简直难以下咽。”



    在长孙皇后的立政殿,李世民也不好把气撒在这些太监宫女身上。



    张阳这小子到底是怎么做菠菜的?



    李世民灌下一口茶水,心思很乱,连吃个饭都吃不好。



    宫里的太监宫女想不明白,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陛下的胃口挑剔了很多,那些食物明明和以前的做法也一样。



    可现在陛下却都是难以下咽。



    吃着李泰让人送来的小蛋糕,从一旁的锅中捞出一颗茶叶蛋,李世民慢条斯理吃着,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吃。



    可也不能天天吃茶叶蛋吧。



    一份军报急匆匆送入长安。



    第二天早朝,又一个消息送到了朝堂上炸开了锅,薛延陀内乱了。



    这个消息像是强心针,李世民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心中早已翻江倒海,薛延陀内乱最好,从登基之初李世民就有被北方压制的心理阴影。



    他不允许北方出现一个庞大的威胁,突厥不行,漠北薛延陀也不行。



    还有一个消息,阿史那杜尔带着高昌王的兵马一路杀向北方,开始向薛延陀报复,漠北漠南乱成了一片。



    李世民当即下旨安抚漠北,也只是这样没有做太多余的事情。



    许敬宗站在原地,心中激动得无以复加,从二月开始准备,四个月过去了,这一刻终于听到了结果。



    这个选择,赌对了。



    心情激动的许敬宗没有注意到前方打瞌睡的张阳倒了下来。



    被倒来张阳压倒在地。



    早朝还没结束,许敬宗倒在地上慌乱的四周,扶了扶自己的官帽。



    张阳睡眼惺忪迷茫地看了看四周。



    李世民站起身挥了挥衣袖,“退朝!”



    早朝结束,众人纷纷离开。



    张阳坐在地上不解地看向许敬宗,“你也睡着了吗?”



    许敬宗有些慌张地点头。



    张阳吃力地想要站起身,肩膀被人拍了拍,侧目看去拍自己肩膀的就是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笑着走出太极殿。



    李孝恭,许敬宗,张阳三人坐在礼部。



    这一次李孝恭也没有睡觉,而是看着张阳,犹如在看一头怪物。



    张阳清了清嗓子,“夷男可汗也知道消息了吧。”



    许敬宗回话道,“宫里已经让人把消息送到了夷男可汗手中,还有一些薛延陀人要给夷男可汗的信。”



    还将消息送给夷男可汗,李世民这是把折磨人的精神贯彻到底。



    不把人逼疯了不罢休,恶毒的天可汗呐,能不能讲一点人情味,可怜可怜他吧。



    张阳低声道,“河间郡王为何一直看着我。”



    李孝恭不解道,“你和公主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孩子?”



    “公主年幼,身体也不好,我们不着急。”



    “不着急?呵呵……老夫十四岁的时候就已经是父亲了。”



    “那是您老天赋异禀,在下佩服。”



    李孝恭颔首道,“早点有个后,老夫有一种感觉,你这个娃娃可能会英年早逝。”



    “河间郡王,你是在骂人吗?”



    一个小吏急匆匆而来,“礼部尚书,夷男可汗拿着刀以死相逼求见。”



    李孝恭诧异道,“他哪里来的刀。”



    “之前没发现他事先藏刀。”



    “总不能让他死在驿馆里,把人请来。”李孝恭无奈说着。



    “这就去带来。”这小吏急匆匆离开。



    许敬宗收拾着案卷,“想来突厥很快就会有消息送来了。”



    张阳拱手道,“许兄也是大功一件。”



    许敬宗笑道,“哪里哪里,都是借了河间郡王与张侍郎的光。”



    夷男可汗被带到了礼部。



    看夷男可汗六神无主的样子,之前嚣张的气焰早就不见了。



    张阳淡定地说着,“可汗现在不生气了?”



    他缓缓抬头看向张阳,愣着不言语。



    “如果不生气了,不觉得我怠慢可汗了,还请可汗扇自己一巴掌。”



    听到这话李孝恭一口茶水差点当场喷了出来。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夷男可汗非常痛快的打了自己一巴掌。



    张阳低声道,“你知道薛延陀发生什么了?”



    夷男可汗缓缓点头,还是没说话。



    张阳放下茶碗,“再扇自己一巴掌。”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巴掌抽在他自己的脸上。



    “第一个巴掌是因为你冒犯我这个侍郎,第二个巴掌是因为你之前在礼部的无礼,我们礼部代表大唐与薛延陀谈话,在礼部无礼就是对大唐无礼,这两巴掌你认不认?”



    夷男可汗用力点头,随后他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抽着自己,巴掌也没停像是在发泄。



    打了十几下之后,他懊恼地跪在地上,咬牙不停拍着地面。



    天可汗,你看看呀,好好的一个薛延陀可汗被你折磨成什么样了,张阳摇头叹息。



    夷男可汗伏在地上开口道,“本汗不求和亲,也不求什么大可汗的名头,现在只想回漠北。”



    张阳笑道,“可汗来使大唐,我们还没尽地主之谊。”



    夷男可汗低声说着,“本汗要回薛延陀。”



    看张阳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许敬宗打了一个冷战,这种温和的笑容看起来让人感到阵阵森冷。



    不知道的还以为张阳是真心在笑,实则这笑容是要吃人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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