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风踏入院门,便一眼看见了飞燕,而只是这么一眼,紫风的脑袋便是“嗡”地一声,只见飞燕的双手被绑,双臂高举,整个人被悬挂在大树的树枝上,脑袋无力地耷拉着,身上血迹斑斑。

    撼天虎柳凡生坐在一张椅子上,豹目圆睁,须发倒竖,脖颈上青筋暴突,宛如一头暴怒的狮子。

    柳青芸站在他身侧,面色铁青。

    紫风强行压制着心口窜上来的怒火,上前一步,冲着撼天虎施礼:“紫风见过师父。”

    撼天虎“哼”了一声,一双怒目向他瞪视过去。

    紫风神色冷静地问道:“不知师父为何要抓她?”

    听得此言,撼天虎勃然大怒,腾身而起,手中马鞭指着紫风的鼻子尖儿,咆哮道:

    “你还敢问我为何抓她?紫风,你好大的胆子啊,我养了你十年,居然养出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狗东西来,青芸对你一片真心,你居然在外面偷偷养着个女人,居然还是青楼的娼妓,我抓她来怎么了?老子还要杀了她呢,你就等着为她收尸吧!”

    说到此,他挥起马鞭就向飞燕身上抽去,情急之下,紫风伸手一把抓住了鞭子。

    撼天虎见状暴怒:“紫风!你敢阻我?你好大的胆子啊!”

    说到此,他抬手一掌向紫风拍去,紫风挺胸迎上,硬生生用胸膛接了他一掌,一股大力重重击打在胸口,他“噔噔噔”倒退五步,勉强站稳,嘴一张,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紫风!”柳青芸惊呼。

    撼天虎冲着柳青芸吼道:“你唤他做什么?似这等负心汉,要他何用?打死算了!”

    紫风捂着疼痛的胸口,缓缓站直身子,说道:“师父,我没有对不起青芸,飞燕她也不是娼妓。”

    “不是娼妓?你居然还敢狡辩?”

    撼天虎咆哮:“老子已经派人查过了,飞燕,从前在昙州香月楼,几个月前来的觅芳阁,她不是娼妓是什么?老子再爱玩女人起码也找的良家女子,你这个混账东西居然找娼妓,真是丢尽了我撼天虎的脸!”

    他越说越气,举起手中鞭子又向飞燕身上抽去,紫风飞身跃起挡在飞燕身前,那一鞭子便扎扎实实抽在了他的身上,胸前立时现出一道血痕。

    “紫风,你疯啦?!在我面前,你还敢护着她!”柳青芸怒火中烧,一双大眼泛出血红色。

    紫风淡然看向柳青芸,神色坚定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我说了,我没有对不起你,信不信由你!”

    撼天虎高举马鞭,怒斥道:“紫风,你给我滚开!我先打死这个娼妓再来收拾你!”

    紫风张开双臂拦在飞燕面前,冷声道:“师父,您要打她,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紫风弟弟……”

    身后传来飞燕虚弱的声音:“我没事,你走开吧。”

    紫风没有回头,他双眼紧紧盯着撼天虎,口中说道:“飞燕姐,我说过,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人能伤害到你。”

    撼天虎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马鞭直指紫风,骂道:“好好好,还姐姐弟弟地,这是有多亲密了呀,紫风,你要是想死,老子我今天就成全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言罢又是一鞭狠狠向紫风身上抽去,紫风毫无躲避的意思,依然用自己的胸膛硬生生挨下了这重重的一鞭。

    看着他身上一条条的血印,柳青芸的泪终于落了下来,她痛声道:“紫风,十年来,我的心都在你身上,可你今天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我万万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当着我的面,你还在护着这个娼妓……”

    紫风陡然瞠目怒啸:“不许你说她是娼妓!在我心里,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女人!比世上所有女人都干净百倍千倍!”

    柳青芸怔然,他们相处十年,尽管紫风性子冷漠,却从来没有跟她大声说过话,更从来没有发过火,可今天,他却为了这个青楼女子,对自己如此咆哮,她震惊了!

    飞燕气息奄奄,努力抬起头来,说道:“这位小姐,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的……”

    柳青芸泪如泉涌,质问:“不是那样?那是怎样?紫风,你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把她藏在那里?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撼天虎吼道:“这还有什么不清楚的?青芸,你看错人了,这小子吃里爬外,老子今天就把他们两个一起打死,替你出这口恶气……”

    话音未落,柳青芸陡然转身,冲着她爹吼道:“爹你闭嘴!这是我的事,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你别忘记了,姚琴的气还没消呢,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替她出了这口恶气吧!我和紫风的事由我们自己来处理,你出去!”

    她这劈头盖脸一通火发的令撼天虎一愣,“青芸,你爹我是在帮你啊,你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柳青芸哭道:“你出去,这事我们自己解决,你除了打人,杀人,还能干什么?”

    撼天虎见状心疼不已,只得好言说道:“我撼天虎对背叛者从来都不留情,青芸,你是我的女儿,你可不能对这小子手软,否则你以后是要吃苦头的啊。”

    “我吃不吃苦头都跟你没关系,你快出去!”

    柳青芸二话不说,上前连推带搡地将撼天虎推出了院子,随手紧闭了院门。

    她走回紫风面前,一双哭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冷声道:“紫风,我再问你一遍,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紫风目光坚定,斩钉截铁地回道:“她是我姐姐!谁都不能动她,包括你!”

    柳青芸死死盯着他的眼睛,良久,她缓缓抬起头向飞燕看去,陡然一道白光疾射而出,距离太近,白光速度太快,紫风尚来不及反应,更来不及阻拦,口中惊呼:

    “青芸!你敢!”

    耳听得“呲”一声响,飞燕“噗通”一声坠落了下来,紫风忙转身伸手搀扶,口中连声唤着:

    “飞燕姐,飞燕姐……”

    那道白光是柳青芸的白翅羽毛所化,宛如匕首,锋利无比,切断了悬挂着飞燕的那根绳索。

    飞燕瘫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说道:“紫风弟弟,这位姑娘对你是真心的,你莫要错怪她。”

    紫风没有回答,默默为她解开了手腕上的绳索。

    飞燕又道:“她赶走她爹,是怕她爹震怒之下真杀了你呀。”

    “不用你替我说话,我放下你是不愿意你死在这个院子里。” 柳青芸语声冷沉,毫不领情。

    紫风扶起飞燕,让她坐在方才撼天虎坐过的椅子上。

    这才转身走到柳青芸面前,沉声道:“你信不信我?”

    柳青芸:“……”

    紫风神色凝重:“我问你信不信我?”

    柳青芸道:“……我很想相信你,可是,你要给我一个让我相信你的理由。你问我是不是相信你,可你呢?你有没有真心相信我?有什么事你不能跟我说?有什么事需要瞒着我呢?”

    柳青芸之所以赶走撼天虎,不用飞燕说,紫风也知道为什么,柳青芸对他的爱,远比自己对她的感情要深的多,骤然得知心爱的男子在外面藏了一个女人,任谁也是难以接受的。原本,他并不想告诉她真相,可是,事到如今,若说身边还有一个能让他信任的人,那便是一心一意等了他十年的女子,柳青芸。

    所以说,柳青芸说的没错,他凭什么要她相信自己呢?而自己对柳青芸又相信几分?

    紫风静静地看着她,说道:“如果我说,飞燕姐是我的恩人,你信不信?”

    柳青芸盯着他的眼睛,毫不犹豫地回道:“我信!”

    紫风双眉微扬:“你信我?”

    柳青芸点了点头:“十年了,我太了解你,你不想说的可以不开口,说出来的就不会有假,起码对我来说,是这样。”

    紫风:“……”

    两颗泪珠从柳青芸眼中滚落,她哽咽道: “紫风,我是你什么人?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位置?你有没有想过要跟我分享你的所有快乐和痛苦,还有你的过去,你的心事?”

    紫风:“……”

    柳青芸道:“我愿意跟你一起分担一切,紫风,你难道还不明白我吗?若你早些告诉我,今天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

    她话未说完,人已经被紫风紧紧拥入了怀中。

    十年来,他从没有对柳青芸有过半分的感激之心,更多的却是让他失去弟弟的恨意,对柳青芸,他自己都说不出来究竟是一种怎样复杂的情感。从前的他,对柳青芸的拥抱和亲吻都是粗暴的,蛮横的,霸道的,充斥着心底深处难以宣泄的怨愤,是强烈的攻击欲,占有欲,而这时的紫风,心中对她充满了感激,更是一种欣慰,这也是柳青芸首次向他说出这样一番话,这让他对柳青芸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所以,这一刻的拥抱是温柔的,平等的,没有杂念的,带着一丝心疼和怜惜,还有深深的内疚。

    飞燕看着这对相拥的年轻人,流着血迹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宽慰的笑容,轻声道:

    “弟弟,好好待她吧,她才是你这辈子最值得珍惜的人。勇敢点,告诉她一切,没有人会取笑你的过去。”

    听闻此言,紫风轻轻松开了双臂,双手捧着柳青芸巴掌大的小脸,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和满面泪痕,第一次有了一种心痛的感觉。

    指尖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痕,说道:“飞燕姐说的对,是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我告诉你,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紫风将十年前与弟弟乞讨时,飞燕给了他们一小块银子,十年后,当他发现飞燕在觅芳阁之后,便将她赎了出来,认她为姐姐,以及飞燕的家人如何被歹人所杀,她又如何进了香月楼一事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柳青芸,这时,他没有半分的保留。

    柳青芸听罢神情忧伤,默然无语,转身走到飞燕面前,躬身施以大礼,口中道:

    “青芸不知飞燕姐乃是紫风的恩人,反将恩人当仇人,险些害了姐姐,青芸向您致歉,还请姐姐原谅。”

    飞燕想起身回礼,怎奈双腿虚软,无力支撑,青芸忙扶她坐下,飞燕落泪道:

    “飞燕受不起柳小姐这大礼,这事,不知者不怪,再者说了,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得知自己心爱的男子如此帮助一个陌生女子,便是将你换做是我,也是难以接受的,所以,这次是紫风弟弟错了,这么好的姑娘,就该多加珍惜才是,凡事莫再瞒她,以免引起误会呀。”

    “飞燕此生无有亲人,更是见多了人情冷暖,如今能得紫风弟弟倾力相助,已是感激不尽,自是当他亲弟弟一般,如今见你二人用情至深,只希望你们早日喜结良缘,也算当年我这位‘恩人’没有白白行善积德了。”

    柳青芸瞪了紫风一眼,道:“飞燕姐当初就不该给他钱,丢人的不是乞讨,而是连乞讨都不会做,还得他弟弟开口讨要的这个人。”

    紫风冷声道:“你会乞讨?”

    柳青芸道:“这有何难?改日我乔装打扮一下,上街乞讨给你看看,人要活命的时候,还要什么面子?”

    飞燕破涕而笑,轻声道:“这话不错,在性命攸关之时,这面子要来又有何用?柳小姐该当好好说说他。”

    听她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居然都冲了自己来,紫风有种头大的感觉,他摸了摸疼痛的胸口,心想,幸亏撼天虎没下死手,自己又暗提了内力,否则这一掌下去,哪里还有命在。

    他微微一蹙眉,口中道:“别磨嘴皮子了,先拿点伤药来吧。”

    柳青芸瞥了眼他身上的伤口,说道:“你还知道疼啊?我看你在我爹面前嚣张的很,这点伤对你来说算什么?我先给飞燕姐上点药。”

    她转身进屋取药,紫风将飞燕扶进了卧房。

    家丁陈元见四下无人,偷偷进了小院,他唤出紫风,附在他耳边一阵低语,紫风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森可怖。

    ……

    事后,柳青芸将此事原委都告知了撼天虎,撼天虎得知其真相也就不再追究。

    紫风正式认了飞燕为姐姐,仍将她送回那处院子里住着,加派了两名家丁在院中打理,柳青芸也送去了不少礼物,此事就此揭过。

    两日后的一个深夜,有人发现,赵德海死在了东街的一个巷子口,死状奇惨,挖眼,拔舌,内脏齐碎,血流满地。

    有人猜,定是他看了不该看的东西,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良心坏透了,才受到了这等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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