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娘子轻扭着腰身,摇着团扇,不痛不痒地笑言道:“我自然不会蠢到以为捐赠那一万贯钱,让郡守府渡过难关后,郡守府就会记我一辈子人情。但郡守府里的差爷们,时常会来赌坊里玩耍,也绝非虚言。这事儿,王大人堵得住我的嘴,可堵不住每日上堵坊来的这些赌客的嘴。”



    陈朝颜看两眼王达后,转眸问赵娘子,“周忠才经常到赌坊来?”



    “周大人一个月会来上个两三回,”赵娘子挑衅地看着王达那张冷脸,不疾不徐地说道,“不过郡守府里的其他差爷们,都是隔三差五就会过来。尤其是王大人手中那名得力干将马小爷,几乎是日日都会过来。”



    马淮?



    陈朝颜再次看两眼王达后,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说道:“一个月来两三回……赵掌柜刚才还说,记不住鸡毛蒜皮的小事。”



    “鸡毛蒜皮的小事我自是记不住,但如果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呢?”赵娘子反问一句后,自问自答道,“比如,他每次来都会带上一两贯钱;又比如,他十赌九输,赌坊里的赌徒们最是盼着他的到来。这般念叨着念叨着,我即便想不记住也难。”



    陈朝颜试探着说:“也就是说,周忠才和石志认识?”



    “认识不认识,我就不知道了。”眼见连廊就要走到尽头,赵娘子止住脚步,慢悠悠地说道,“只听管事说,周大人也只赌大小,他每次过来,钱有一半都输给的是石志。”



    顿一顿后,她最后劝解道:“出了连廊,再走上片刻,便是那充满秽.物的地方了。”



    “陈姑娘若是肯听我一句劝,就别去了。”



    “富贵人家,最是看重脸面。晋王心胸阔达,可以不介意陈姑娘出入这些贱地,但人言可畏,陈姑娘最好还是小心为上。这样泼天的富贵,可不是谁都能遇上的,陈姑娘遇上了,还是莫要错过为好。否则,往后再想遇上,可就不容易了。”



    话到这儿,她又看向王达,“王大人破案的本事也是数一数二,不过是去看石志怎么淹死的,想来不用陈姑娘去,也足够胜任。”



    王达脸上的冷色还没有来得及收敛,听到她这话,冷哼道:“陈姑娘的事,还轮不到赵掌柜来指手划脚!”



    陈朝颜也跟着道:“人言止于智者,赵掌柜的好意,我心领了。”



    赵娘子见她意志坚决,摇着头,叹着气道:“我是过来人,陈姑娘不听我劝,迟早会吃亏。”



    陈朝颜笑一笑,示意性的看两眼王达后,走了。



    出了连廊,又行上片刻。



    众人便来到了石志被淹死的茅厕前。



    看着足有四十平大的茅厕,陈朝颜摸一摸蒙着手帕的鼻子,称赞若兰道:“还是你有先见之明。”



    若兰干巴巴道:“昨日夜里跟着公子已经来过一回。”



    陈朝颜诚挚地说:“同情你。”



    若兰看向她。



    陈朝颜道:“我会尽量……快一些,让你少受些罪。”



    王达在一旁听到,插话道:“这茅厕一开始也没有这么大,只是比正常的茅厕稍稍大那么一些,供给来行赌之人一个方便。方便后的粪水,都由郡城北边以卖粪为生的罗锅前来收取。随着赌坊生意越来越好,那罗锅一日就要来收三四回。时日渐久,那赵掌柜就不干了。茅厕也就这样,越扩越大。粪水依旧是那罗锅来收,不过都是三五天来收一回,且还要按行价给赵掌柜钱。”



    陈朝颜问:“以往可有人掉进去或是淹死过?”



    “掉进去的多,隔三差五就有。淹死的嘛,这么些年下来,加上石志,也就四个。淹死的,都如赵掌柜所说,赔钱就打发了。掉下去的……”不等陈朝颜继续往下问,王达侧身指一指右后方,“咯,那边,那是赵掌柜开的成衣铺子和澡堂子。”



    对赵娘子视人命如草芥的行为,陈朝颜无法评价。但对她做生意的本事,倒是佩服得很。看着茅厕,又暗暗沉两口气后,陈朝颜极其不愿,但又不得不让月见推着她走了进去。



    四十平的茅厕就是一个巨大的坑洞,坑洞上以六寸为间隔,凌空架着十数根大腿粗的树干。树干连皮都未剥,就那么原生态地摆着。上茅厕时,就踩着两根树干,胆子大些的就往里走一走,胆子小些地就在边沿。



    陈朝颜实在忍不了恶臭与满坑黄白之物的冲击,快速扫上几眼,确定光屏都录上后,便迅速退了出来。



    一直退出积善坊,坐上马车,吃了颗月见递来的百花丸,方才将那恶臭给压下去。



    在赵娘子‘陈姑娘有空多来走动’的媚软声中,离得积善坊远些后,陈朝颜才慢慢缓过来。月见见状,一边给她沏茶,一边好奇地问:“陈姑娘以前没有破过这样的案子吗?”



    “破过。”陈朝颜并不想多说。



    月见将茶沏好,递给她一杯后,没看出她心思地问道:“那陈姑娘以前是如何克服今日这般状况的?”



    她沏的是花茶。



    氤氲的香雾袅绕在鼻端,使得陈朝颜的心潮也渐渐平静下来,“有防毒防臭的口罩,跟蒙鼻子时的锦帕差不多样式。”



    月见随口道:“花露就可防毒防臭,还能安神静心。用锦帕包住花露,而后缝合起来,是不是就跟口罩差不多了?”



    说着,从怀中拿出拇指大个玉瓶,指腹沾上一点后,点到她的鼻尖上。



    感受着瞬间浸入脑海的清凉,陈朝颜低眸看着鼻尖上的那一点晶莹,说道:“是差不多。”



    跟风油精差不多。



    只不过比风油精更让人神清气爽,外加芳香宜人。



    月见满意道:“那我回去就给你缝几个口罩。”



    陈朝颜点头,“回头我将口罩的样式画给你。”



    月见应好。



    马车徐徐而行,很快便行进了闹市。



    喧嚣的人声,伴着夏日的热浪,瞬间扑进马车。



    陈朝颜听到,一半人在议论她,一半人在议论周忠才的案子,只有闲闲两三个人在议论石志在积善坊茅厕被淹死之事。



    陈朝颜顺声音看向那几个议论石志之人。发现他们在议论之时,并未避人耳目。但旁人听到,最多说上一句‘每天都有人掉茅厕,被淹死是迟早的事’后,便不再多言。



    平头百姓都知道迟早会出事,但赵娘子却执意为赚钱,罔顾这个安全隐患……陈朝颜微微偏头,正要问王达,赵娘子给郡守府捐赠一万贯钱渡过的是什么难关,就看到王达让陵游先行,他则打马朝着附近的药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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