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瑞荣身背行李包裹,坐班车去省城,一路风尘仆仆。班车在傍晚时分到达省城,大街上灯火辉煌,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许瑞荣今天是第二次来省城,离第一次来省城已经过去了十年时间,他也将近五十岁的人了。与第一次来省城时相比,变化已是天壤之别。记忆中的建筑已荡然无存,车站也早已不是上次来时的地方,现在的马路非常整洁开阔,绿化很好,行道树高大挺拔苍劲有力,出车站有个很大的广场,广场中心竖着一根银白色旗杆,高约几十米,旗杆上鲜艳的旗帜正被风鼓吹起来迎风飘扬猎猎作响。围着旗杆周围的是一盆盆五颜六色的花卉,花卉也是用白色塑料盆一个个拥挤在一起形成一个个圆圈从里面向外扩张。许瑞荣无心欣赏这里的花卉,只觉得这里的盆景少说也有几百盆甚至有上千盆,色彩斑斓,品种繁多,花卉工人一定是经过精心设计,匠心独运后的出杰作。空闲下来赏花的人有很多,但像许瑞荣那样匆匆一晃而过的旅客更多,他们也许都是心里各有所盼所属吧,也许是初来乍到更需要寻找适合自己的落脚点的招待所、旅社、酒店的缘故吧。对他们来说,只有尽快找到一个落脚点,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一觉消除一整天劳顿下来的疲惫比任何事情重要得多。当然也或许是寻朋访友的脚步过于匆匆,哪里顾得上别的东西。

    许瑞荣朋友给他的地址在省城的郊区之外的工地,天色已经太晚了,许瑞荣也不知道工地离车站有多远,今天是非得先在这里住上一宿不可了,一整天旅途奔波劳顿下来,身子骨已经不像年轻时那样一点都不感受到疲惫。相反,今天自己的肩膀也生疼,腿肚子也酸酸的,肚子还在不断地肠鸣。许瑞荣走进身边的一个小吃店,老板是一个年龄与自己不相上下的中年人,这是一家夫妻店,店铺很小,墙上挂着一块红底白字的价格表。许瑞荣把行李先放下来,抬着头盯着价格表逐个从上往下扫。一个女服务员手里拿着一块毛巾来到他身边,一边擦桌子,一边问他吃点什么?许瑞荣说:“我先看看吧。”女服务员面无表情地转到别的桌子上去了。

    “就来碗雪菜面吧。”许瑞荣大声说。女服务员问:需要加点什么吗?

    许瑞荣说:“不要了,就一碗雪菜面。”

    服务员就也大声朝里说:一碗雪菜面。

    店里又进来二拨人,把整个店铺几乎都挤爆了。许瑞荣只好独自坐到店铺的一个角落里去,服务员走过来点菜,就顺手把许瑞荣的棉被包裹行李往店门外提。许瑞荣说,你别把它弄出去,吃了饭我马上走。服务员说:放心,我把它放在门口,不会弄丢的。许瑞荣说:你拿给我吧,我把它放到我自己的脚下去,不会影响到别人的。服务员说:“那你自己去拿一下吧,我现在忙着哩。”

    雪菜面端上来了。许瑞荣早已饿得心慌,哪里还管烫不烫,抓起筷子就吃。

    碗里几滴油星子漂浮在雪菜和面条之上,黄豆大小的圆圈正在慌里慌张地往碗沿扩散。许瑞荣的筷子破坏了这些油星子的结构后迅速隐藏得无影无踪。

    许瑞荣吃完面,把碗里的所有汤汁也一点不剩都喝进肚子里去,可肚子还在空响,他正想再吃一碗,服务员已经把碗收走。许瑞荣就说:“服务员,再给我来一碗雪菜面吧。”服务员就说:你稍等片刻。

    许瑞荣等了五分钟,就敲桌子催促道:“再给我来一碗雪菜面。”

    服务员就过来说:“不好意思,老板,雪菜面没有了,您可否吃点别的什么吧?”

    许瑞荣说:“刚才我点的时候,人家还没进来都还有,怎么我比他早点咋就没有了呢?人家都有,这是何道理呢?”

    服务员低下头说:“实在抱歉,真的没有了。”

    许瑞荣说:“既然没有了,为什么她比我迟进来点了同样的雪菜面都还有呢?”

    服务员坚持说:“人家是加了鸡蛋、素鸡在里面,这当然是还有的。”这边老板娘走过来对许瑞荣说:“师傅,是这样的,光雪菜面确实没有了,您如果再加点什么东西,我还能让里面给您烧出来?”

    许瑞荣道:“这是什么道理,我不加其他的东西,你们就不给我做,我加料你们就会做出雪菜面来?”

    老板娘说:“确实是这样的,这是我们店里的规定,店是我开的,当然规矩也由我来定。”

    再理论下去是没有意义的,许瑞荣满肚子气出了面馆。

    许瑞荣也不再进别的小吃店里去,他先找到了旅社,把自己安顿了下来,在里面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他想上床睡觉去,就倒在床上,打开电视机,摁了许多频道,正是广告黄金时间,所有的频道里都是在做广告。许瑞荣是不看广告的,他只好把电视一关,干脆把灯也摁灭了,蒙起头来睡觉。

    旅社的隔音实在是太差劲了。不但马路上的汽车行驶的声音直往他耳朵里钻,隔壁房间的电视广告也在往他耳朵里灌,甚至连人行道上有人经过时说话走路议论取笑打闹声都听得清清楚楚。许瑞荣只好撩开被角,从床上下来,他走到窗前,拉开窗帘的一角,街上金黄色的灯光就投射进来,影影绰绰得很是滑稽。许瑞荣又把床灯摁亮,把窗帘重新拉拢过来,他从包裹里取出一本书,这是他出门经常带上的一本旧版的《三国演义》,平时就放在家里的床头柜子里,有一段时间他没有翻动它了,今天他把它打开,随意翻动一下,书页随着他手指的活动很快就跑过去了,扬起一阵灰尘,他已闻到一股霉酸的味道,他知道这书已经放坏了。包裹里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许瑞荣肚子确实还没有填饱,这样晚上肯定无法睡踏实,还是再找个小吃店来解决一下吧。许瑞荣从旅社走出来,犹豫了好一会,最终还是去吃了一顿夜宵。

    黄志雄晚上约赵金苹去看电影。赵金苹就问他是什么电影?黄中雄说,片名不记得了,但听别人说,这电影还是非常好看的。赵金苹又问他,你问他们电影的内容了没有,战争片我就懒得去看了。黄志雄就说,好像是台湾作家琼瑶的什么作品,应该是情感剧吧。赵金苹就警告他道:“如果你骗我去又不是琼瑶的电影,我下次就不会再理你的了。”

    赵金苹与黄志雄并排走进影院,里面灯光阴暗,什么也看不见,他们进来时影院正在放映宣传片之类的附加片子。随着若明若暗的荧屏的灯光,两人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来。黄志雄从口袋里取出一包瓜子递给赵金苹,赵金苹不接,轻声说了句:“不吃。”黄志雄没有将手缩回来,依然递在金苹面前,金苹就不理他,把眼睛朝荧屏上瞄。黄志雄看看周围静悄悄得没有一点杂音,知道此刻整个影院里已经没有人在嗑瓜子,就只好把手抽回去。

    电影确实是由琼瑶小说改编的,题目是《情深深,雨蒙蒙》,赵金苹被里面的人物画面所吸引,已经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了。黄志雄却还是坐立不安,他根本不是来看电影的,他对这样的故事情节几乎根本看不进去,他除了对战争片感兴趣,其他什么情感剧、话剧、戏剧、悲喜剧都不感兴趣。赵金苹随着剧情的波动时而兴奋、时而忧伤,又时而激越时而流泪。黄志雄看着赵金苹多情的泪水就不禁心里觉得好笑之极,但他不敢笑出声来对她进行讽刺。虽然他的讽刺和讥笑就明晃晃写在脸上,但赵金苹是看不见的,因为赵金苹此刻的心并没有在黄志雄的身上,而是正驰骋在琼瑶爱情剧的内心世界里面。

    影院出来,赵金苹还是意犹未尽,一路上正与黄志雄滔滔不绝地议论开来。黄志雄极力回忆刚才电影里的画面来支吾赵金苹。赵金苹对黄志雄看了一个半小时的电影什么都没有记住非常不满,黄志雄虽然一路上对她大献殷勤也没有得到赵金苹一句好话。

    黄志雄把赵金苹送到彩珍服装店,赵金苹就催黄志雄回去。黄志雄有些不舍,又不敢违抗赵金苹的话,就磨磨蹭蹭地对赵金苹说:“金苹,晚上已经没有车子回去了,能不能让我也住在服装店里面,你睡床我睡地上都可以的。”

    赵金苹听了,就发起火来:“你要死啦,想得到美,这服装店又不是我一个人睡的,人家会怎么议论我,你想都别想,你真的回不去,就自己找旅社去住,关我什么事。”说着把服装店卷帘门一放。黄志雄没办法,只好往城外的方向走去。

    赵金苹与黄志雄的婚期定在十一国庆节举行。离许瑞荣进城刚好三个月,岳父母写信把这件喜事详细告诉了许瑞荣。许瑞荣于是就带着这三个月来辛勤劳作得到的1500元工资回到家里。家里正需要他这样的一个男人来主持这桩喜事的工作。

    黄家依照赵潇亭的要求全部兑付承诺,虽然这件事应承下来让黄家上下脱了层皮,但黄志雄急着把赵金苹娶到手,他才不管父母肉痛呢。黄家把所有的聘礼物品都提前送到了赵潇亭的家里来,许瑞荣特地腾出了二个房间专门用来摆放这些东西。邻居全都赶过来帮赵家搬东西,妇女们从来没有见过谁家嫁个女儿能够收男方这么多东西,送进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贴上大红《囍》字,大到猩红的镂雕桐油暖床,小到一把鎏金牛角梳子。黄家人还送来一本聘礼数目册,这里密密麻麻写着整整二个页面。当然摆放在屋子的这些东西其实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更让人大开眼界的是黄家送过来的礼金,据说现金包了整整二万元,都是崭新的十元面额的票子,连银行的封印都没拆,还有金银首饰也价值一万多元的样子。这些贵重的东西自然不能直接摆在屋子里,礼金由许瑞荣存进镇上的信用社里,金银首饰由赵金苹本人保管。黄家人把所有的这些东西派人送过来,在赵潇亭家里吃了午饭酒肉后就回去了。现在离十月一日还有三天时间,赵潇亭把自己所有的亲戚和朋友包括左邻右舍都请了来,从今天开始就开火仓,黄家也是从今天开始开宴席了。所有亲戚来时都是需要提前备好礼物和礼金的,辈分长一辈的亲戚需要给新郎新娘各预备一个红包,当见面礼物。这里亲戚最讲究的是新郎新娘的舅舅,舅舅是代表娘家的最权威的人,因此,舅舅出的红包也是最有分量最贵重的。舅舅人多时由大舅舅开始安排席位,然后依次往下排,赵金苹的三个舅舅二个姨妈以及表姐表哥表嫂表弟表妹甚至下一辈亲戚等等一干人全都来了,由许瑞荣把他们都安排在自己家里各个房间及邻居家最好的房间里来去。现在过来的亲戚人实在是太多了,自己家里安排不下,因此赵家就向邻居去借了房间,借多少看亲戚来的人数来定。许瑞荣因为自己父母兄弟都是同一个村子的,自己的一姐一妹这些亲戚就没必要替他们再作安排,他们吃过饭后就由自己兄弟带去安顿。许瑞荣知道父母兄弟房子都不宽裕,也就没有把赵家的外来亲戚分散到他们家去。好在这个时候,所有邻居都很乐意把自己最好的房间让出来,借给赵家来使用,邻居们都会提前几天把自己的棉被拆洗干净,把卫生提前搞好,这样旽出的房间借出来自然就很有面子。亲戚们睡得也踏实、高兴满意。

    在开宴席的同时,这些邻居的男子妇女都会放下自己手中的活赶过来帮忙。会烧饭做菜的就来掌勺,烧不来饭炒不香菜地就被安排到摘菜、切菜、洗碗筷餐具之类岗位上去,男人们就被安排来搬移桌凳、劈柴锯木、搭彩架棚、煮酒烧水、拉线接电、端茶送水、招待亲朋好友等等工作。头脑灵活,笔头勤快又善于交际的人就安排到登记造册、编排人员名单、安置亲戚座位、清点客人名额,买菜买烟买酒跑腿等人的工作还须自备牲畜车辆交通运输设备。今天赵潇亭家因为是嫁女,所以家里就不需要张贴太多大红喜联、大红灯笼和彩灯之类的装饰品,但新郎家这道程序是必不可少的。总之,把所有的邻居朋友都安排进来,这里还需要一个事务总管事,一般都是举荐自己族里有威望的辈分长的人来行使这份工作,能够被分配到这样的工作自然是在村里或者族里是很有威望的人,是无上的荣光的一件事,也是整个喜事操办下来最伤脑筋的一个人。一天下来,总管事务的人还要在晚饭过后召集大家开会,把今天的所办的所有事情需要来个总结,今天谁没有办好事情或没完成任务的人他会对本人或者这个组提出批评意见并让大家吸取经验教训,明天及时改正过来。晚上就要安排好明天的工作和任务,重点是安排好明天一整天的物品采购工作,保证第二天的宴席菜品烟酒糖果的质量不出问题,所有的亲戚都需要专人来安排他们的吃住玩乐,甚至连一个小孩儿都不能遗漏掉。

    十月一日这天是黄道吉日,黄家早已把镇上最上档次的运海饭店大厅承包下来开酒席。许瑞荣把女方需要出席的名单提前二天就送过去了。赵金苹由七个女宾陪侍过来,赵金蝉、赵金莲也都被安排在女宾里面,二个妹妹第一次遇见这么隆重的场面,吓得脸色都变了,好在金蝉和金莲都在脸上打了浅浅的脸影彩粉,头上都插上了头饰,谁也看不出二人慌里慌张的样子。

    酒店大厅里还专门搭了一个大舞台用来让新郎新娘以及他们的父母来与所有出席这次婚宴的嘉宾见面。赵潇亭夫妇已经七十多岁的人了,对时下新兴的上台面这一种仪式有点不适应,于是就拒绝参加。双方于是就决定女方临时代表许瑞荣与赵金蝉两人代替出席。赵金蝉对这件事很投入,就兴奋地即兴表演了许多节目,风头几乎盖过了新娘新郎,好在大家都乐意观看赵金蝉的表演。赵金蝉仿佛就是一只不知疲倦的金蝉子,她那金嗓子一展示,台下就掌声雷动起来。司仪应嘉宾的要求,一次次把舞台让给金蝉来歌唱起舞,站在舞台中央的金苹和志雄反倒成了配角。

    宴席结束,宾客纷纷散去。赵金蝉姐妹送姐姐赵金苹去新房。赵金苹对今天妹妹金蝉的表现很是不满,但碍于在众多宾客面前又怎敢发作。志雄也对今天小姨子的出格行为闷闷不乐,今天本应该是他和金苹最耀眼最闪光最亮丽最快乐的日子。赵金蝉的行为虽然赢得了大多数宾客的称赞赏识,但对于赵金苹和黄志雄这对新人来说却是不小的一次冲击。

    许瑞荣也看出了金苹的不痛快,但他也无法制止赵金蝉的即兴表演,既然大家都希望看到金蝉的表演节目,那么他也就不能横加干涉。毕竟赵金蝉也是在为姐姐姐夫卖力表演,而且金蝉思想单纯,肯定没有考虑到今天晚上的主角并不是她自己。

    赵潇亭自然也看出了赵金苹的心思。作为父亲,女儿今天是她一生中最快乐最幸福的日子,金蝉今夜风头盖过姐姐是不应该的。他几次欲想从席位上起身上台劝说金蝉适可而止,可惜距离舞台太远,声音又太杂太大,只好自己生了通闷气。

    赵金蝉凌晨二点回到家里睡觉,发现一家人全都坐在屋子里没有去睡觉,她感到奇怪,是不是父母晚上太兴奋了睡不着觉。金蝉一进门,赵潇亭就黑着脸说:“金蝉,你很了不起嚄,今晚上我以为你在黄家不回来了呢。”

    金蝉确实还处在兴奋当中,就笑着走到父母面前道:“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兴奋到现在,没想到你们都这么高兴,爸、妈你们年纪这么大了,可要注意身体,别长时间醒夜呀。”

    张凤仙拉了拉金蝉的衣角,正想开口说话,赵潇亭用拐杖往地上用力一戳,大声说:“金蝉,你也老大不小了,可得多用点脑子,该你出锋你尽管出锋,今夜本是你姐大喜之日,你助助兴就可以了,出什么风头。”

    金蝉听了,就委屈地流下泪说:“我今夜做错什么了吗,你怎好这样奚落我,我唱几首歌跳个舞替我姐助兴难道错了吗?既然你们这么反对我表演,你们为什么在现场不横加制止,等事后却来个‘秋后算账’是什么道理?”

    金蝉一哭,张凤仙心肠就先软了下来:“蝉儿,不是大家不想让你来表演,你能替姐姐表演节目来助兴,大家都很高兴,刚才你爸也并非是责怪你,他的意思是晚上应该把时间多让给你姐姐和姐夫两人。”

    金莲也劝说道:“姐,爸妈说得没错,今晚上主角是姐姐和姐夫,我们都只是配角,好啦,你也别委屈了,让父母说几句也没什么,你就别哭了。”

    许瑞荣也劝道:“小妹,事情都过去了,也没人责怪你什么,咱爸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以后你在外面要懂得变通,机灵一点就是。”

    金蝉还是哭哭啼啼地说:“你们都别替咱爸打圆场,我知道,我在这个家没有一点说话地位也就算了,我没料到我在这里是这么不得人心,既如此,我明天就走,走得远远的,你们就当赵家没有养我赵金蝉这个人就是。”

    赵潇亭越来越听不下去这话了,站起来就要拿棍子打人,被瑞荣劝住了:“爸,你好好坐着,小妹晚上这么出力表演也是为这对新人助兴的,出发点很好,这是值得咱们肯定的,我认为小妹也没有什么错,即使小妹占据了他们一点时间也没什么,今天晚上大家都高高兴兴地吃到宴席结束就是很好证明。”许瑞荣一边把岳父重新安抚在座位上,一边用眼神暗示赵金蝉回房间去,别再站在这里受罪。

    第二天赵家人都很迟起床。张凤仙烧好了早饭,就坐在厨房等大家起来吃饭。赵潇亭也摸索着起来吃早饭,就对妻子说:“你别干坐着,赶紧让大家起来吃早饭,凉了就不好吃了。”于是,张凤仙就每个房间去敲门。赵金莲起来了,许瑞荣不知什么时候出去干农活去了,赵金蝉没人接腔,赵潇亭让金莲再过去叫她,金莲回来说金蝉人没在房间,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大家就没等瑞荣和金蝉,三人坐下来吃早饭,瑞荣也很快回来了。

    张凤仙收拾了碗筷,赵金蝉还没有回来,赵潇亭就说:“金蝉这人,太不像样,一个人拖大家后腿,凤仙,你把锅洗了,别等她一个人,她要吃就让她自己吃冷饭去,这么大的人了,你可别惯着她。”张凤仙说:“你也别老是与金蝉过不去,金蝉这孩子也没有不孝顺你,你对她有意见,说也说了,金蝉自己觉得委屈,出去走走也正常的。”

    赵潇亭不满妻子奚落自己:“你懂什么,乱插嘴,不是你惯着她,她会这样任性?”

    对岳父母这两人这样的拌嘴,许瑞荣能不插嘴就尽量不插嘴。许瑞荣吃了饭本想先坐一会再出去干活,现在两位老人在磨嘴皮,就出去了。

    赵金莲吃了饭就又去金蝉的房间,金蝉把棉被叠得整整齐齐。赵金莲自己房间的棉被还没有叠过,看金蝉的房间整理得有条有理的,就怕等下被父母骂,就走进自己的房间来收拾起来。中午,赵金蝉人还没有回家,张凤仙又要做午饭了,赵潇亭就说“你把早几天剩下来的冷菜剩饭热一下吃就是,别的新鲜菜你别去吵,冷菜都留下来给谁去吃?”

    张凤仙说:“家里也没剩下什么剩菜剩饭的了,早几天的剩菜都分给邻居吃了,不过,你要吃什么我就去热什么去,不想吃的就先留着,多热多费柴。”

    赵金莲走进厨房对父母说:“我姐走了,估计一段时间都不回家里来了。”

    赵潇亭跳起来问金莲:“谁说的,金蝉走了,她能去哪啊?难道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金莲说:“刚才我在村口碰见紫英她妈,她妈说,金蝉和紫英一大早就出门去了,金蝉没带什么行李,紫英她妈还纳闷呢,金蝉出门怎么不带齐行李,现在天气马上就要转冷了,在外面岂不就要买新,紫英她妈又问我,是不是金苹留给金蝉许多钱,金蝉就不愿意穿旧衣服出门了。”

    赵潇亭听了,就想过紫英家里来问清楚这个情况。金莲说:“你去问什么情况,金蝉只不过与她女儿结伴而行罢了,她什么事情也与我们一样不知道。”

    张凤仙就又进金蝉的房间里去,也不知道她进去找什么东西,赵潇亭还坐在屋子里生他的闷气,赵金莲见没自己的事了,就走出屋子去。

    许瑞荣干活回来听到金蝉出门去没有同家里任何人打过招呼,就知道金蝉是赌气出走的,他也不想过多插手这样的事情,他这几天需要把自己家里的自留地深翻一遍,这样自己出门后,岳父母有空去地里种些蔬菜也方便许多了,过几天许瑞荣还是要去省城打工攒钱去。

    赵金苹夫妇过了一星期就得回家来省亲,这是习俗。黄志雄还得带许多礼品过来,过去女孩子嫁得路远的,就到母亲家后出钱由母亲这边去市场购买小礼品来分发给邻居朋友以及村子的居户。黄志雄那天带上赵金苹来赵潇亭家时自己雇了一辆小货车拉上满满一整车的小礼品过来,这些小礼品都是提前备着包装好了的,除了糖果、花生、蜜枣、饼干之外还有果冻、熟鸡蛋,香干片等东西。赵村是大村子,住着几百户人家,每户一份就需要几百份,许瑞荣就等着赵金苹夫妇过来省亲后才能回省城去。

    赵金苹夫妇省亲过后就算把结婚的所有程序走完了。接下来就可以长期与夫君生活在一起了,新娘子的生活也算是结束了。小夫妻就开始过平常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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